夜去日来,难过了一整夜,赵静终于醒过来。
她眨了眨眼,映入眼帘的是乔至轩满脸疲惫的俊容。
怎么会如此?难道他是为了照顾她才这般?会吗?他不是嫌她麻烦吗?
在他的搀扶下,她坐起身子,然而她却不知该对他说什么?
乔至轩盯看着她苍白的容颜,喉头倏地一紧,好半晌才能出声,“静儿!”沙哑的声音掩不住狂喜的激动。
她发烧了一整夜,过了四更天后才慢慢退烧。她身上传来如火球般的炽热,灼烫了他的心,令他无法成眠,睁眼守护着她一整夜。
一向对她是充满冷淡、不悦的眼眸,此刻是染上忧虑、惊慌的看着她,令她感到十分的不自在,甚至还有一股快喘不过气来的沉重,她倒宁可见到他的怒容。
身曾陷青楼,她已不再清白,就算他不再嫌她是麻烦,她也不敢再接近他。她不是没有矜持,不知何谓羞耻,而是那时候的她,是想要与他在一起,而今……
她别过脸,不敢看他,也没有那个脸再面对他,她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追求幸福的权利。
一想到可怕的遭遇,赵静的身子不禁颤抖起来,她双臂环胸,盼能够温暖猛然从身子骨窜上的寒意。
她的惊慌、害怕,看在乔至轩眼底,心也跟着拧了起来,微微发疼,他语气又轻又柔的说:“没事了。”
赵静怔了怔,抬起一双满是不解的水眸,直直的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以这种如春风般暖和她心的语气来同她说话?他这是在可怜她?还是在轻视她?不管是哪一项,她都不想去猜,不想让她的心更痛。
所以此刻她能做的,就是将他逐出她的视线、她的心房之外。
“我好累,烦请你出去。”她神情冷漠的下了逐客令。
“为什么要躲我?”浓眉一沉,乔至轩的声音倏地一冷,无法接受她从未有过的冷漠拒绝。
“请你出去。”不理会他的质问,她仍是这句逐客令,只是这回增添一抹严厉。
“静儿!”
“你出去好不好?”对上他忧心的俊容,她吼出她的坚持。他温柔的呼唤只会让她发疼的心更痛。
“给我一个要我出去的理由。”乔至轩冷下脸,朝她回吼。
深邃的双眸忽然扬上的悲痛,令赵静的心倏地一揪,不知是为了他疼?或者是为了她自己?她不懂,那是因为她的关系才会浮掠而上的情绪吗?若是的话,可惜她无福可享。
“要你出去还会有什么理由。”她冷声道。
乔至轩深吸口气,压下因为她冷漠的语气而倏扬上的怒火,他顾了她一整夜,不是要得到她冷情的拒绝,他想要见那个总喜欢缠着他,让他又恼又气又不知该如何应对的赵静。
“赵静,理由。”
听出他咬牙切齿中的坚持,她的语气更冷了,“孤男寡女不该共处一室,这个理由你满意吧!”
“不满意。”他怒道:“之前你根本不把这个理由当作是理由。”
“是的,所以我才会被你欺负,我被捉去青楼也是自作自受。”她失控的尖叫。如果她不因为愤怒而离开,也不会有之后的事情发生。
乔至轩怔了怔,望着她咬着牙、忍着泪的模样,忽然明白自己没经脑子思考的话语,深深伤了她的心。
“静儿!”
“不要再叫我了。”
乔至轩不再说话,就只是盯着她瞧,眸底净是拨动心弦的怜惜,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你的转变太突然,我无法接受。”他的声音平静,坦白的说出此刻心中的感受。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而且你不会懂我现在的感觉,我……”她突然止口。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发生过的事情,已经无法再抹去,她无法不在意。
“我什么?为什么不说了?”她的顿语令他感到不安,甚至有一种她想离开他而去的恐惧感。
“我好累、好累,可不可以请你出去,让我静一静?”激动的情绪稍缓,只剩哀伤的请求。
她伤心欲绝的模样让乔至轩的心狠狠揪紧,他握紧双拳在心中决定,绝不放过伤害她的人。
“我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乔至轩!”她慌张大喊,制止他的离开。
乔至轩侧过身,当他见到她落泪的那一刹那,用心碎也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一个活泼可爱的姑娘家,竟被糟蹋成这般要死不活的模样,而他也是凶手之一。
“静儿?”
“你现在过去又有何用?我已经……”要她怎么说?颤抖的双唇张了又阖,阖了又张,末了化为串串泪水,哭尽她的委屈。
她泪流不止,他疑问满心。
为她敷药时,她手臂上那象征处子的守宫砂仍在,也就是说她仍是清白之身,既然如此,那么她为什么会……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只见到一道黑影在她的眼前跳动,她看不清他焦急的神情,听不见他紧张的语气,发胀的脑子想起了恶心的那一幕,一股想吐的念头才扬起,酸水便自胃部疾速的窜上喉口,她忍不住的干呕了起来。
乔至轩愣在原地,错愕的眸光望着她捂着嘴难受的模样。到底是怎么样的委屈,让她变得如此?
他看着她好一会儿,深吸口气,将满腔因疑问、心疼而泛起的愤怒给压制下来后,快步的来到床边,伸手轻拍她的背,舒缓她的不适。
他温暖、体贴的动作抚去她恶心的情绪,但是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于是连出声道谢也说不出来。
乔至轩望着她因刚才干呕而红了的俏颜,想不明白,她避他远之的原因何来?
“我想,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直接上百花楼去问比较快。”
“乔至轩!”她再次唤住正要转身的他,她动了动唇,努力再努力,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豆大的泪珠儿,再次滚落眼眶。
忍着翻搅在胸口的心疼、不舍,乔至轩轻声问道:“是伤口在痛吗?”他故意转移话题。
赵静摇了摇头,“不是。”痛的是她的心呀!
乔至轩沉下眼,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突然道:“你的守宫砂仍在,可见得你仍是处子,你的清白仍在。”
“可是……”她吸了吸气,硬逼着自己开口,“那个拿鞭子打我的男人,他吻我的脸,好恶心、好恶心……”不堪的记忆再次掀起,她慌忙的以手背去擦颊上的吻记,奈何那像是被烙了印似的,怎么也擦不去。
“静儿!”不曾见过的激动举止,令乔至轩大惊失色,担心到最后她会伤了自己。
“就算我的守宫砂仍在,我也已经不清白了,你为什么要逼我去想起来、说出来?你好狠,乔至轩。”
一声又一声的指控,随着一串又一串的泪珠儿,震得乔至轩呆愣在原地,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静儿!”
不想再见到他,也不想再跟他多说一个字,她突然掀起被子,将自己包得密不通风,就算会闷死也没关系。
乔至轩见状,吓了一大跳,“你这是在做什么?”他伸手要掀开棉被,奈何赵静捉得死紧。
“你出去、出去。”
“你这样要我怎么放心出去?”
“乔至轩,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心,我求你不要在这里,我求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哀求的语气令他心伤,又怕再这么下去会闷坏了她,权衡轻重下,他只好妥协,“既然你不愿意见我,那我出去了。”
赵静没再说话,她紧咬着唇,泪却流不停。
良久不见动静,他只好起身离开。
听到关门的声响,赵静并没有掀开棉被,而是不停的哭泣着。
此刻她只想被黑暗包围,光明只会让她觉得没有安全感。
出了房的乔至轩,没有离开,他站在门外,听着她闷闷的哭泣声,一声又一声的揪疼他的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房内哭声渐歇,才又推门而入。
乔至轩悄步的来到床边,动作轻柔的掀开棉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泪痕满面的小脸,心又是一紧。
不管她怎么说,他绝不会让她白受委屈,而盘旋在胸口的怒火,再不宣泄,他会疯、会狂的。
“静儿,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公道的。”
哭累而睡去的赵静,没有听到乔至轩的承诺,睡梦中的她,仍被百花楼中所发生的事纠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