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桌椅,满地摔坏的茶盖和水杯,塌了一半的棚架……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为什么她会在这儿?
这里……是哪儿?为什么这样眼熟……
对了,这里、这里是……
垂首睇著自己空荡的双手,略显粗糙的掌间,因为时常帮忙提看粗重茶壶的缘故而生了层薄茧。
她茫然抬头朝四周张望。
……对了,她想起来了,她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撞到桌角后昏过去了……
炽呢?
一转眼,她倏然在前方歪倒的桌子后方隐约看见了抹倒地的身影一一
一阵不知名的颤粟握住了她。
不、不会的……这是梦,这只是场噩梦……
爹没事的,等她醒过来之后,就会看见爹好好的待在她身边,笑看摸摸她的头,告诉她:“你发噩梦了。”
没错,应该是这样的,绝对是这样的……
爹不会趁她睡著时,一声不响地弃她而去,绝不会……
那,为何,只剩她一个人?
倏然睁眼,泪蒙的视线模糊了眼前的景韧,令她一时之间记不起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你发噩梦了?”
清冷的女音自身旁传来,凌蝶怔然转首,看著床榻旁一脸关切的女子。
瞬间,神志记忆立即全数归位,凌蝶顿时惊跳地拉过被子想遮掩自己的弄裸,却在发现自己的衣著完整后愣住。
她百思不得其解地睇都会自己身上整齐的衣裳。
真奇怪,她记得昨晚应该……
“抱歉,吓到你了吗?”秋彼岸连忙轻声安抚受惊的她。“因为我在门外听见你的吃语,所以进来看看情况。”
“不,没有,是我自己睡昏头了。”凌蝶尴尬一笑,随即疑惑道,“请问……唐炽呢?”
闻言,秋彼岸微乎其微地一顿。“他出门了。”
“出门?上哪儿去呢?”不会是孙神医指使他去买菜之类的吧?
然而,秋彼岸对此却是面有难色,欲言又止。
一股不安蓦然浮上凌蝶心头。
“他去哪儿了?”她再问,这次的语气显得息了。
须臾,秋彼岸像是做了决定,坚定地看看她。“他回去了。”
“回去?”回去哪儿?他还能回哪几去?
他不是说不回去了吗?
“他说,有些事必须做个了断,希望你不要插手。”秋彼岸淡声道。“还有,他要你别担心,等事情解决后他就会回来的。”
“他不会回来的……”凌蝶茫然失神地低喃。
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
“他应该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
秋彼岸有些艰涩地替那丢下烫手山芋的弟弟说话。“既然他说了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才是。”
他说了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才是。
不可能的……凌蝶在心底兀自反驳。
她又被丢下了,再一次……
被遗弃的茫然掳获住她,仿佛与刚才的梦境重盛般。
她下意识眯向自己空荡的双手,虽然并不细致,但因长年的训练,让这双手变得结实有力,不再像梦中那般细瘦枯犒……
本该是沉痛的忧伤与绝望,意外地在转眼间平复,心绪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是啊,她早就不是那个什么事都办不到的小女孩了。现在的她,已具有跨出自己步伐的能力,既然如此,又怎只会待在原地哀怨自伶呢?
合眼深吸一口气,再度睁眼时,她已有了决定。
“他几时走的?”她问。
秋彼岸戒慎地打量她的反应。“你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呢?”她转首,朝她亮出灿笑。“再怎么说,我好歹也是主子的暗卫,若是让主子有了个万一,我岂不是彻底失职了?”
敢丢下她……竟然敢丢下她!真当她不敢追上去吗?
这一次,她不会乖乖认命,非得要让他明白她死缠烂打的功力,不是他想甩就甩得掉的!
白净无尘的房内,同样一身白净无瑕的慕容宵,正一派悠闲地享受夜晚的静谧。
终于结束了。
所有的纷扰、所有的一切,均已尘埃落定,而他亦终于如愿……
唇角隐隐勾起一抹得意。
待下个月的继位仪式结束后,他就是大权在握的掌门了。
所有的状况,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是太过容易得手的一切,总显得有些廉价。
其中,唯一让人感到扼腕的,大概就属那只小蝶儿了吧。
没想到她的意念竟比他所料想的还要坚定……当真是赤胆忠心,抑或只是胆小怕事、不取改变?
一忆及她那双暗带哀愁的清冷眸子,总令他忍不住遐思一一不知一向冷淡漠然的她,躺在男人身下时究竟会展现出怎样的风情,能够让那个踏遍花丛的唐炽难以罢手?
他一直都很想亲眼亲身亲力见识一番的,真是太可惜了……
也许,朱香琦的提议是对的,他不该采取如此温吞迁回的手法,直接霸王硬上弓、别让她有额外的思考余地,一旦有了明确的叛变理由,说不定还更能教她臣服。
唉,当时怎就没想通这一点呢?
是说,再想这些都已是多余,他现在该思考的,是接下来的事……
“看来你过得挺惬意的嘛。”
突如其来的问候声,令慕容宵浑身神经倏然绷紧。
这声音……怎么可能?
“怎么一脸见鬼似的?知道我没如你所愿的崩溃发狂,还能出现在你面前,觉得不可思议吗?”唐炽脸上挂著一贯的邪魅笑意,缓步走到他面前,见到来人,慕容宵亦回以一笑,只是这笑略显僵硬了些。
“真是稀客……原来师弟安然无恙,那怎会连个消息都吝于捎上,要知道你的失踪可是让众长老们急得像热锅上的妈蚁呢。”
“哦?是这样吗?可外头不是传得沸沸扬扬,说本少主承受不了过多的打击,失心疯后跳崖身亡了吗?”
“外头的传言怎能尽信呢?更何况,在没亲眼见到师弟的尸身前,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奇迹出现啊。”
“师兄对本少主如此深具信心,真教本少主感动万分啊。”邪佞一笑。
“不知现在这奇迹出现在眼前,师兄心里做何感想?”
“师弟果真是吉人自有天相……话说回来,师弟此趟归来,怎不是先去向七位长老们报平安呢?”故作平静的语气,已略带咬牙切齿。
“这还用问吗?本少主即便遇难,心里思思切切、惦惦念念的还是只有师兄你啊。”唐炽刻意摆出小女儿家柔情万分的模样,羞怯地朝他抛去媚眼。“回程路上听闻师兄即将继位之事,大喜过望,一心只想在第一时间前来向师兄祝贺啊。”
慕容宵脸皮一抽,只觉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能够得到师弟如此爱戴,真是教我受宠若惊啊……”他敛色道:“不过,事情应没那么简单,是吧?”
这暗卫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会任这家伙直闯而入毫无所觉?
“确实是没那么简单,想我要见上师兄一面还真是不容易,毕竟师兄养的那条看门狗那么凶,本少主可是费了不少工夫才摆平他呢。”唐炽状似无辜地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