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从来没有把她们搞混过。
慕悠晚坐在沙发上看着鞋柜上摆着的两双一模一样的高跟鞋,一双是穿过的,霍大哥送的,一双是没穿过的,他送的,要不是她把它们一双放在盒子里一双放在盒子外,她铁定是会搞混的。
一定会搞混的,怎么不会搞混呢?
除非,一双旧了坏了,另一双是全新的,这就不会搞混了。
偏偏,这两双鞋是同一天送到她手上,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鞋,她却对其中一双特别喜爱,对另一双特别不爱,还曾经想过把它给丢了,可如今,她看着那双曾经丢掉的高跟鞋,就开始想念把它送给她的那个男人。
是的,她想念他。
他才消失十天,她却觉得像十年。
她把他送的高跟鞋取出来穿在脚上,这几天,她每天穿着它去上班,感觉好像不再那么孤单,也感觉好像他在她身边,随时会出现一般。她常常在工作时望着某处发呆,在楼梯间想念他,在饭店门口不自觉地寻着他,这样日复一日,竟又过去了十来天。
她越来越心不在焉……
想起,那日他问她:「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想我?」
想起,那日他对她说:「要不要当我的女人?这样如果我死了,你要伤心也名正言顺一点?」
眼皮突然跳得厉害,她隐隐觉得胸口发疼,然后眼眶便发了酸。
他究竟要去哪里?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回来?就这么一直想着,然后打破了今天第三个骨瓷杯,忙蹲下身去捡,碎磁盘割到手,在她雪白的柔荑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她看着那流出的血发起愣来,有人冲过来帮忙收拾,看见她手上的血迹惊呼出声。「ROSE,你受伤了!」
她知道啊,可是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愣在原地,也不觉得痛,就只是一整个无助。这根本不像她,可是此刻她就只想当个任性的孩子,想等人来照顾她。
脚上的高跟鞋滴到了她的血,一滴又一滴,如果他在,会把她抓起来臭骂一顿吧?然后会粗手粗脚的帮她处理伤口,边包边念可能还会瞪她几眼……对吧?
她突然掉下一滴眼泪,像下雨一样滴滴答答地。
一只手突然横过她眼前抓过她受伤的手,很快地用手帕将她的伤口密密缠住,然后按压在特定的部位替她止血。
她抬头瞧去,意外的看见霍东齐那担忧着的英俊脸庞。
「霍大哥……」此时此刻看见他,她突然一整个放松下来,不再强忍伤心,像个爱撒娇的女娃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很疼?」
「嗯,疼。」她一说话,眼泪就一串一串地流。
伤口并不深,她却哭成这样?
霍东齐温柔地看着她。「那么疼,我带你去看医生?」
她点头,第一次不想逞强,他扶起她,她的脚却一阵发软猛地跌进他怀里——
「啊!」她惊呼出声。
霍东齐稳稳地接住了她,见状,索性一把将她抱起。
众目睽睽之下,四周传来细碎的私语声,她不想听,下意识地更加偎近霍东齐的胸膛,却在下一秒钟看见和霍东齐一起来餐厅用餐的纳月容,那近乎恨透了她的眼神。
她一愕,压根儿没想到嫂子也来了,下意识地想从霍东齐怀中跳下来。
他却像是识破了她的意图,低声在她耳边道:「别乱动,会摔着的。」
她不动了,可是很心虚,觉得自己像是抢了人家心爱玩具的坏小孩,就算拿到了玩具,也觉得一点儿都不好玩了。
纳月容狠狠地瞪视着那两人的背影。
那眼神,是愤恨交加的,她气得隐隐发着抖,双手紧紧攥着,指甲深深的刺进细嫩的掌心里。
「霍夫人,您还要用餐吗?还是——」另一个领班杰米不怕死的还微笑上前问了一句。
那自以为是的体贴意外地让纳月容更加觉得难堪,感觉全部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怎么吃得下呢?你没看见我先生的妹子都受伤了?我得跟着他们去一趟医院才放心,请假的事就交给你了。」说完,她挺了挺胸膛,步伐依然优雅的款款走出餐厅。
妹子?杰米听得一愣。
原来慕领班的哥哥来头这么大!
乍然看见霍东齐,慕悠晚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因为想念他而偷偷去看他了,甚至,还常常忘记想起他。
最近,她想的都是另一个男人,一直在担心那一次见他是不是最后一次,然后就像一个笨蛋似的一直出错……
看了医生上了药,重新包扎一次伤口,这才开始觉得伤口很疼,动一次就让她皱一次眉。
「请几天假吧,伤口不能碰水。」
「我的工作不需要碰水,没关系的。」
「可也是笨手笨脚的,不怕被人嫌?」
「谁敢嫌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霍东齐笑笑。「这几天回家里住吧!三餐有人做好饭,我也放心些。」
慕悠晚想起纳嫂子的眼神,摇了摇头。「大哥是来「悦朵」吃饭的吧?却被我误了吃饭时间,嫂子她——」
「知道误了我的用餐时间,就陪我去吃顿好吃的。」他打断她,笑笑地把车子转了方向,上了山。
「「悦朵」还不好吗?」
「你想陪我在那里吃?」
「当然不。」她是在那里当班的,见一个得陪笑一个,能吃得下饭吗?
「那自然是要去别处了。」
她点点头,开了窗,想了很久,还是问:「我当人质那一天,你和原火所说的那个什么组织……是干些什么事的?告诉我吧。」
霍东齐的黑眸一沉。「为什么想问?」
「因为知道了,就想弄得更明白些。」她转头看向他。「不能说吗?我一次当人质、一次被绑,都莫名其妙的……就算死也得死得明白些吧,我是这么想的。」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就在半山腰上。
霍东齐冷着一张脸,她第一次看见他私底下这么对她。
「不要随便提起「死」这个字,悠晚,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但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爱护你自己,不要轻易把这样的话挂在嘴边,听见了吗?」
他好凶。
慕悠晚轻轻地点头。「我只是打个比方——」
「不准你打这个比方!」
真的好凶……慕悠晚头低了下去,不说话了。
车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连哈口气都要结冻了,她实在不习惯这样的气氛,她的霍大哥对她一向温柔好脾性……是因为她提了「死」字,还是因为她问了有关X帝国的事?
他是不想告诉她有关X帝国的事,才故意对她这么凶的吗?以为冷着一张脸就可以让她打退堂鼓,他就是打这算盘的,是吗?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X都在做些什么事,像黑道那样的吗?杀人放火、掳人劫掠、抢标案?」慕悠晚抬眸正视他。「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脱离组织的?」
霍东齐看着她,眼神若有所思。「你是在关心我还是在关心原火?如果是前者,我已经不属于那里了,你不必担心。如果是后者……或许你可以先告诉我,你最近的失常是否跟他有关,你喜欢上原火了?」
突来的问题让她有点失措又心虚。
「我没有。」她下意识地回答。不想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承认,自己或许已经在某个不经意的交叉路口上偷偷注意了别的男人。
她只是心动了,却还没变心。
在还没变心之前,她不想承认自己可能会变心——虽然这样的执着,对于爱上一个已婚男人的她来说实在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