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狂风暴雨,打乱了树枝与花草,屋内却正上演旖旎的激情,直到深夜还迟迟不肯落幕。
阖易的心情一点也不像经历整晚的狂风暴雨后,天明之时湛蓝晴空透出曙光当头,大地缀上点点水珠,在阳光折射下闪闪发出亮光。
纵使昨晚他与秋水岚肌肤相亲,缠绵一夜,但是他的心依旧是慌张的、不知所措的。
慌张的是,虽然她昨夜张口闭口都是喊他“阖易”,但那真的是喊着他的名字吗?他心底没有任何答案,一颗心悬得老高,一整天下来,发呆的时间比专注的时候多了五倍。
不知所措的是,今天一早他见她睡得熟,因此做主要人别喊她起身,独自一人上朝、巡视与校兵,从前总是有她同行的行程,今日是他一个人硬着头皮完成。
阖易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将军府时,已经是华灯初上,而他在与她紧密结合后一直到现在,两人都还未见过一次面、说上一句话,这让他完全不知所措,不晓得等会儿该怎么面对秋水岚。
“将军,您回府啦!”老管家一见到阖易,马上从大厅走了出来。
“小……秋副将的身体怎么样了?”阖易差点说溜了嘴,赶紧改口。
“秋副将睡到傍晚才醒来,小蔓端了碗咸粥让秋副将吃下后,貌似沐浴过后又倒头睡了。”老管家据实以报。
这可是老管家在秋水岚入府的三年来,第一次见秋副将懒散一整天,不过这样也好,老管家认为秋副将总是拚命的为朝廷卖命,就算再年轻气盛,也会有疲惫的时候,因此能好好的休憩个一、两天也不是坏事。
“睡了?”阖易颇感惊讶,他以为秋水岚睡了一整天后,醒来就不会再想入睡了。
“听小蔓回报,秋副将的头有些疼,因此还想再躺一下。”
“头疼?我想那一定是昨夜秋副将喝多了。管家,你有按照我的吩咐,给秋副将准备一碗醒酒汤吗?”阖易时常宿醉,在从前的日子里,他每每参加庆功宴,总是会有数不清的男男女女同他敬酒,让他老是黄汤一杯又一杯的下肚,搞得隔天头痛欲裂。
“已经按照将军的吩咐,早在秋副将醒来时便送上醒酒汤。”
“谢谢你,你忙你的吧!晚膳就让人送来我的房里,我晚点再吃。”阖易扯起嘴角,朝老管家下指示,然后迈开步伐,往秋水岚的房间方向走去。
当他来到秋水岚紧闭的房门前,瞧见窗户透出微弱光芒,他想,应当是小蔓担心秋水岚如果在黑暗中醒来会不小心踩空,因此才贴心的留下一盏烛火吧!
轻轻的打开房门,他往里头瞧去,发现玉人儿般的她侧躺在床上,面对墙壁,呼吸匀称的睡着。
阖易走进房里,再将房门带上,轻巧的来到床沿,低头望了睡得香甜的她好一阵子,一直到眼角余光瞧见昨晚遗落在她房里的黑色盒子,才收回视线,拾起放在圆桌上的盒子。
小心翼翼的拎起盒子提把,他来到连接她房里与屋外的木造平台上,坐在昨夜她独自买醉的藤制躺椅上,将黑色盒子放在腿上,然后轻轻打开盒子的盖子。
躺在红色绒布上的小提琴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小提琴特有的木质香气传至阖易的鼻腔,令他有说不出的感慨与怀念。
粗糙的长指轻轻抚着史特拉底瓦里制作的小提琴,感受琴身在他的指下温润滑顺的触感,嘴角微微扬起。
阖易将小提琴从黑色盒子里取出,仔细的调了音后,将琴枕在肩膀与下颚之间,右手拿弓,贴在琴弦上,闭上眼,帕格尼尼的“魔鬼的颤音”顿时流泄而出。
狂放的、激昂的乐曲行云流水间带着不羁的叛逆,回荡在空气中,让皎洁月色下的大地多了令人驻足倾听的悦耳声音。
阖易一曲过后又拉了一曲,仿佛没有罢休的时候,然而专注于音乐的不只有他,尚有从睡梦中醒来,轻手轻脚来到他身后的秋水岚。
当阖易总算是后知后觉的发现身后多出一道黑影时,这才转过身,望着穿着一身白袍的秋水岚。
“吵醒你了吗?”他一脸歉疚,其实真不该在这个时间拉琴,只怪他太久没碰到小提琴,让从前天天拉琴的他忍不住手痒,拉起曲子解馋。
“不,不是吵醒我,是我被好听的音乐唤醒了。”秋水岚扯动嫩唇,一边走近阖易,一边问道:“你手上的东西是什么?方才你就是用这个怪东西发出声音的吗?”
“这叫做小提琴,是外国商人送给我的。”阖易举了举小提琴,接着瞧见她坐在藤制躺椅上,于是自己便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头,两人并肩仰首,望着月亮。
夜风袭上秋水岚白皙的双颊,轻拂着披散的黑发,发丝散发出花香味,清晰可闻。
“我瞧你很会弹奏这种叫做小提琴的乐器,难道你从前就很会使用这种乐器?”秋水岚仰着头,眼底映满一轮明月,嗓音清脆的开口。
“你……”阖易惊诧不已,猛然转头,直直望着秋水岚,嘴巴开了又合,合了又张,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在你对我说我们都是男人的那一刻,我马上回想起你总算能起身的隔日,你说了,其实你的身体里居住的灵魂不是我认识的阖易,而是另外一位从未来来的阖易。”秋水岚一脸淡定,仿佛从她口里说出来的话语只是一般谈论天气的家常话。
“所以说……你从那时候就知道我不是骠骑大将军了?”难怪了,阖易还以为秋水岚已经放弃谎称失忆的他,原来事实是,她已经知道眼前的阖易不再是从前的阖易。
“嗯,从那时起我反推了早先你的诡异行径,以及怪异的说话方式,就开始相信你曾经说过却被我当成玩笑话的实话。”秋水岚轻轻点头,脸上的笑意未曾稍减。
当她头痛欲裂的醒来时,脑海瞬间涌现昨日两人的袒裎相拥,嘴角轻轻的勾起了弧度。
她其实一点也不讶异阖易已经知道她是女子的事情,也许那人比她想像的要知道了更多事情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