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玉跟着范山青走出电梯往右转,一扇深赭色的大门眼帘,他们再往前大约三十公尺,范山青推开那扇气派的大门,温如玉空间宽敞的开放式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员工有男有女,比起一般的上班族,这里的员工穿着更正式,多数人都坐在位子上拿着电话交谈,断断续续的几个词汇让温如玉知道他们正在跟电话另一端说明拍卖流程以及佣金给付百分比。
范山青再领着温如玉往里头走,最后在一扇门前站定,“温小姐,老板就在里头等你。”
温如玉的手沾上门把,但是有点迟疑,她转头看向一旁的范山青,“你不进去?”
范山青微笑,“其实华先生他人不错,只是有时候口气比较不好一点。”
“什么不好一点,是非常糟糕,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看过如此无礼的人。”温如玉嘀咕着推开门。
“你这女人是什么大人物要我等你这么久,你以为我吃饱撑着跟你一样没事干!”
随着办公室的门慢慢阖上,华尔烈的咆哮也慢慢消失在门缝里,范山青叹了一口气走向位子打算联络有件宋代影青瓷想要拍卖的客户,其实他常常帮老板讲话都是心虚的。
“我哪有让你等很久,我一接到范山青的电话就过来了。”温如玉有点让华尔烈凶巴巴的模样吓到,不过办公桌上其中一件花瓶却迅速吸引住温如玉的目光。
“从你住的地方过来我办公室要花上两个小时,我给你安排的住处是在玉山山顶吗?”
温如玉目不转睛的盯着花瓶,她甚至不畏华尔烈凶狠的模样缓缓靠近办公桌,“明朝正统、景泰,以及后期的天启年间是青花瓷器的空白期,尤其是天启年间发生战乱,此阶段所能保存的瓷器数量少之又少。”
温如玉沿着办公桌四方看清楚眼前珍贵的古董花瓶,“而此纹饰精美的花瓶不但色泽艳丽,胎质也坚硬,这是明朝正统年间的民窑精品,你这只古董花瓶可是明代的青花双象耳缠枝牡丹盘口瓶。”温如玉兴奋的看向华尔烈。
华尔烈挑眉盯着温如玉,只见温如玉早已经迫不及待径自端详起其它古物。
温如玉对着一只色彩饱满且温润的小圆瓶,“明代中期的釉里红瓜形瓶,如果说方才的缠枝牡丹盘口瓶价值一百五十万元,那么这只釉里红的价值绝对超过两百万,明代中期的釉里红瓷器非常少见。”
温如玉视线再往右,“清朝康熙年间青花人物纹撇口瓶,可惜,这该是一对,若是能得另一只,其收藏价值更高。”
温如玉审视这些古物的眼神充满赞叹,既是古董,那么即使保存的再好,古董物上多多少少难免会有些微的擦痕或是刻痕。
但是此三件古物绝对是她截至目前为止所看过保存最为良好的古物,而其价值将来也绝对会再翻倍数高,她实在不得不赞赏一下懂得收藏这些古物的主人。
“这三件古物的主人是你?”温如玉这才挺起腰。
华尔烈盯着温如玉,他的办公桌上不是只有三件古物,而是六件,正确来说是三件真品及三件赝品。
除了温如玉方才所提及的三件古物之外,还有元代的蓝釉雕釉里红龙纹梅瓶、黄釉青花釉里红双兽耳罐、青花釉里红龙纹双螭耳方瓶。
“还有三件古物你没看。”
“赝品还用的着仔细端看吗?”温如玉的目光流连在三件真品之间,这三件真品难得,更难得的是保存状况会是如此的良好。
温如玉的口吻沉稳且自信,华尔烈不得不承认这看似大学刚毕业的女人果然有两把刷子,除了温厚绅,她还是头一个能如此快速评断出这三件真品而且完全排除其它三件赝品的人。
在他办公桌上的这三件赝品可是曾经出借到国外用以鱼目混珠的顶级赝品,许多莅临展览会场的鉴定师可是没有把握在短时间之内鉴定出真伪,更别说只消一眼便笃定的辨识出真假。
“你的眼力不错。”
温如玉抬个眼对上华尔烈的目光,服气就服气,这男人嘴巴还真硬,“你的眼光也不错,这三件古物虽然不是天价,但是依照这出产年代及良好的保存情况看来,三件古物个别的增值空间都还很广泛。”
温如玉往一旁的沙发走去,坐在其中一张沙发椅上,“至于其它三件赝品嘛,你华古拍卖公司还顺便兼拍卖赝品?”
华尔烈走到办公室门口,伸手叫来两个员工将办公桌上的真假古物收藏起来,比起其它拍卖公司,华古公司里能接触古物艺术品的人算是多,但是却不曾发生问题,毕竟能华古拍卖公司工作的人都是经过华尔烈本人亲自再三审核。
华尔烈也在沙发上坐下,“今天会拿出这三件赝品只是要考验一下你的实力,尽管温老头已经在电话里再三跟我挂保证,我还是对于你这个看起来顶多只是大学刚毕业的小女生不信任,毕竟我经手的拍卖金额动辄千万元起跳,我能让你胡乱鉴定一通吗?”
“哼,搞不好我的年纪比你还要大,华尔烈,你做人挺吝啬的,我来这么久都没有一杯水可以喝。”
“我比你还要大上一岁。”
温如玉眯起眼,“你跟我爷爷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爷爷怎么会把我的事情告诉你?他还有跟你说什么吗?”
“你的年龄又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你以为我爱听,那老头每次只要兴头一来就霹雳啪啦讲个不停,那天晚上我多困,死老头以为每个人都跟他一样游手好闲。”
“我爷爷是半退休才不是游手好闲,而且我爷爷才不喜欢跟别人打交道。”温如玉只觉得是华尔烈不断打电话去打扰爷爷,可奇怪的是爷爷怎么还没有大发雷霆撂下从此再也不接华尔烈委托案件的狠话。
“说的好听是不喜欢跟别人打交道,说穿了不就是温老头脾气古怪。”华尔烈交迭起双腿。
“你这人好没有礼貌,我爷爷年纪大是大,你干嘛一直要叫他老头?”
“不叫老头难道要叫老贼吗?”
这个男人完全不懂什么叫做敬老尊贤,“反正你就是不信任我,既然如此你另请高明,我温如玉多的是委托人来找我,我才不怕没有案件可接。”
“如果温老头没有逃到国外去的话,我还用的着聘请你这个奶娃儿吗?虽然你比不上温老头,不过至少还在我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在我逮到温老头之前,你就给我乖乖的做事。”
“华尔烈我告诉你,委托我鉴定的拍卖公司都是国际性的公司,你这小小一个拍卖公司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小小一个拍卖公司?”华尔烈缓慢的口气伴随一道令人猜测不透的目光,温如玉只突然感到坐立难安。
“你、你不要小看我,我从小就跟着爷爷到处鉴定古物艺术品,我的资历绝对不会输给那些看起来很有经验的鉴定师。”
华尔烈坐在一张单人沙发椅上,其中一只盘据在扶手上的大手轻敲着,没有表情的脸孔看起来竟是难以捉摸,温如玉后悔刚刚没有拉着范山青一起进来。
“这样好了,我认识几个同业很不错,不如我介绍他们来帮你鉴定,至于你跟我爷爷的合约就算了,我爷爷他两年前开始就显少接下什么委托案件。”
温如玉的目光有点闪烁,她难以直视华尔烈那看似无害却迫人的视线,在她接触玩古董的人里大多都是温文儒雅,怎么华尔烈却完全相反。
“既然温老头都跟我大力推荐你了,我要是再不相信你的能力就太不给温老头面子。”
温如玉才不相信华尔烈说的,华尔烈动不动就来一句温老头,他会跟温厚绅客气才怪。
“其实我不是很想替贵公司工作,我接下鉴定案件一向是以古物件数来计算,停留在某定点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礼拜,可是贵公司却要我像固定员工一样替贵公司工作,我不太能接受。”
“再说这是你跟我爷爷的合约,不能找不到我爷爷就找我顶替,虽然我也是会鉴定古物。”温如玉心虚的愈说愈小声,只因为她再清楚不过是爷爷跟人家签下长期合约之后任性的一走了之。
“废话少说,除非你能把你爷爷叫回来,否则你就给我代替温老头照着合约走,下礼拜三晚上我要举行一场唐朝古物的拍卖会,等等跟着范山青到保险室里去评估古物价值,之后列一张完整清单给我。”华尔烈起身,扣起西装外套的第一颗扣子。
“华尔烈等等,你再考虑一下,我认识很多比我更优秀的古物鉴定师。”
华尔烈回头,“你刚才不是充满自信又得意吗?放心,要是你的眼光失准让我蒙受损失,不用你说我也会马上把你轰出我的公司。”
温如玉颓丧的坐回沙发,“怎么会这样……”这个男人真的很会威胁人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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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敛、腹鼓、足圈、色彩油亮,胎体轻薄,这珐琅彩瓷器是清朝皇宫内烧制的一种宫廷御用瓷器,此属皇宫秘藏珍品。”
温如玉双手戴着纤维极至细微的白手套,她谨慎的轻触古物,温如玉和范山青位处于保险室内,这间宽广的保险室由华尔烈在数年前聘请专业人士建造,室内精微控制着温度及湿度,保存古物艺术品的微电脑设备皆比照国际水准。
“此瓷器烧制于雍正及乾隆中期,产量不多,只秘藏于皇宫内苑,一般人难以接触,目前仅见的珐琅瓷器多以动物、花鸟为图案,这庭园人物图的彩珐琅实属珍贵。”
“温小姐觉得这件清朝的彩珐琅瓷器该以多少价格起标?”范山青拿着纸笔跟在温如玉身旁,A4大小的表格内已经填满众多古物的起标价格。
“雍正年间的庭园人物彩珐琅,两亿五千万起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