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淫荡放浪,脾气又大?这就是他对她的观感?
“呵呵,娶老婆嘛,当然还是要娶个柔顺、保守的小女人,那才是贤妻良母,而且就算将来在外头偷吃,她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是你,大概会吵到把屋顶掀了吧?”
他说得没错,她确实会,她不是那种能够忍气吞声,与别人共事一夫的女人。
“所以说,从一开始,你就不是真心与我交往?”
“当然啊!我会笨得找绿帽戴吗?”
想到那个满脸讥诮不屑的男人,慕怡璇感到好心寒,这就是她曾经喜欢过、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是不是只要她不肯交出自己,男人就会一个个从她身边离去?
原来所谓的爱情,竟是如此肤浅与虚幻的东西。
“唉。”叹了口气,翻过身,突然一张性格的面孔,陡然窜入脑海中。
那张脸孔,毫不掩饰对她的不以为然,出口的话语更是毒得气死人,然而,那是绝对真诚的,没有半点虚假。
他并没有在一开始就对她花言巧语,得不到手才又口出恶言,比起以前那些空有斯文俊俏的外貌,却毫无真心的男人,这种率直、不虚伪的男人,真是好得太多了……
等等!她现在是在做什么?赞美那个石头男?
老天!她笔直坐起,满脸惊慌地跳下床。我在发什么神经,怎么会去想到他呢?
像他那种脑袋僵硬、食古不化的侏罗纪时代大恐龙,她跟他除了目前工作上的联系之外,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她拿他和以前的男友们相比做什么?
“啊,我累昏头了!得赶快洗澡睡觉。”她喃喃自语,抓起浴巾和换洗衣物就开门走往浴室。
她一定是太累了,等她洗过澡、好好睡一觉,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她和石头男?哈,那是不可能的,他们是世上最不可能的组合。
绝对不可——
“哈——哈啾!”
她突然觉得鼻子发痒,用力打了个喷嚏。
“怎么回事?”她揉揉鼻子,纳闷地问自己。“是感冒了吗?”
可是,她又没有感冒症状,大概是天气渐渐凉了,鼻子过敏吧?
还是赶快去洗澡,免得真的感冒了。
她不知道,同一个时间,在城市的另一端,也有个人正想起她。
*
一直忙到这时才下班的靳达夫,用钥匙开启家门,走进一片漆黑、空无一人的房子。
开启电灯,造型特殊的艺术灯照亮这栋以先进的科技产品与现代化的设计堆砌成的私人堡垒,这是他唯一能放松身心的地方。
他没在客厅停顿,直接走向后头的卧房,准备直接上床休息。
经过走道时,不经意瞥见墙面上所挂的数幅照片,他不由得停下脚步。
为了纪念早逝的父母,他将父母生前一些家庭生活照,裱框后挂在这面墙壁上。
他的视线停驻在其中一张照片上,那是一张有点历史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人约五十开外,身穿黑色小棉袄,外头罩着灰色毛线外套,端正地坐着,一脸严肃地看着镜头,连头都没偏半分。
这是他母亲生前最后一张照片,她在世时给人的感觉,就一如这张照片,死板严谨,她的教育,直接影响了他的人生观。
他的父亲早逝,担任中学教师的母亲独力将他扶养长大,母亲生性严厉,尤其对服装的整洁与端庄非常要求,从不穿色彩鲜艳的服装,总是宽松的深色套装配上黑色低跟鞋,裙长必定在膝下五公分,钮扣也是扣到最上一颗,哪怕是溽暑盛夏也一样。
在她的熏陶下,靳达夫也认为端庄的女性就应该如此,娶妻也当如此,街上那些穿着迷你短裙,露出乳沟、股沟还有肚脐的,全是家教有问题、轻浮不正经的女孩。
想起母亲,他不由得想起与她截然不同类型的女性——慕怡璇。
如果说他母亲是静静绽放的含笑花,那慕怡璇就是火红的玫瑰、灿烂的宝石,艳丽耀眼,但也棘手难缠。
对于她的服装,他是很有意见,但是对于她这个人,他倒是没什么偏见,甚至是欣赏多于排斥。
她很认真——至少就她谈论工作的态度来看,她并非他以为的那种,纯靠美色替人拉生意的无脑公关。
还有她很率真,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会虚伪矫情,比起那些只会吹捧讨好他的女人,相处起来舒服多了。
想起她喷火的晶亮双眸,靳达夫低低地笑了。看来她脾气不太好呢!
但是和她斗嘴也挺有意思的,她反应快、用词犀利,和她吵架绝无冷场,非常过瘾。
他想自己大概不够忙,才有心思在这里回味和女人斗嘴的畅快感。不过,他倒挺期待下次的会面,不知道到时候,她又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再次转头望向墙面的照片,他突然有点心虚,不敢看向照片中母亲的眼睛。
“我只是对她有点好奇而已……”他喃喃对母亲解释,但事实上,说服自己的成分比较多。
“她不是适合我的女人,我不会爱上她的,我只是想了解她而已,我不会陷下去的。”
说完,他没敢再看墙面上的照片,仓皇举步走回卧室,关上房门。
他绝对不会爱上慕怡璇!
*
“这就是我这阵子的调查结果,一定会让你很惊喜。”
大约一个礼拜后,他们再次碰面了,慕怡璇将自己的报告书放在桌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可是她花费将近两个礼拜的时间,一双纤纤美腿都快跑断了,才查出的珍贵情报。
“是吗?那我非得看看不可。”
虽然靳达夫挑起眉,装出不以为然的神情,但上扬的嘴角却掩藏不住他的好心情。
不知为什么,一见到她,他忙碌工作的烦闷就消失了大半。
“欸!你写这是什么?林胜男的生活作息表?”靳达夫诧异地瞪大眼,翻开内页,以不可思议的语气,念着纸上的文字。
“早上五点半起床,固定运动一小时,七点用早餐,惯吃清粥小菜,八点出门前往公司,中午十二点半休息,大多叫固定料理店的便当。下午一点三十分上班,晚上七点离开公司,七点半在固定的餐厅用晚餐……”
“你调查这些做什么?”他放下手中的纸,嘲讽地看着慕怡璇。“我是请你替我们争取那个建案,不是要你去当狗仔队。”
“你还搞不清楚重点吗?”慕怡璇一副他没救了的样子,哀伤地摇了摇头。
“对,我是不懂,烦请赐教。”靳达夫以完全不谦卑的语气,傲慢请教。
“看着这张表,你没有一种感觉吗?林胜男是个依循规则、一成不变、意志坚定、毫不妥协的人——”
“等等,你从哪里看出来的?”他明明只看到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几点睡觉等拉拉杂杂的琐事。
“唉,果然是脑袋僵化的原始人。”慕怡璇无奈地叹息。“你看,他每天的作息时间都一样,就连所用的餐食与用餐的地点也都很固定,可见他是个墨守成规、讨厌改变的人。”
“唔。”她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不过,就算真是如此,那又如何?你查的这些资料,对我们争取建案有任何帮助吗?”
咦,他竟然说了“我们”这两个字?嗯,这感觉倒还不错。靳达夫在心中暗自微笑。
“当然有帮助,你以为我是吃太饱,闲闲没事去当偷窥狂跟踪人家吗?”
这男人果真是石头脑袋!
“查出他的生活作息,我们才能找到机会接近他,而他有固定出入的地点,对我们更是有利,我们可以在他经常出入的地方埋伏,假装不期而遇,加强他对你的印象。虽然他个性古怪,但总也是有感情的人,只要他不讨厌你,那么你争取建案的机会,就增加许多。”
埋伏?要不要顺便突袭?
“我还是觉得这么做很奇怪,为了生意做到这种地步,有必要吗?”靳达夫拧眉咕哝。
他喜欢爽快利落地与案主接触,愿意给他做就接,不愿合作就拉倒,他从来不曾这样费心机,简直像策动阴谋似的,虽然他真的很想要这个建案,但他还是不习惯这种拐弯抹角、动机不纯的接洽方式。
“非常时期,自然要用非常手段,林胜男不是普通人,你用一般的方法,根本接近不了他,难道你要放弃吗?”慕怡璇挑眉质问。
“……”靳达夫沉默不语,但心底的想法已清楚写在脸上,一目了然。
慕怡璇知道他还是不很赞同,也不逼迫他,只故意讪笑道:“是吗?你想放弃吗?那也好!据说林胜男已经开始派人与大方建设接洽,我想你大概也得不到这个建案,现在放弃也好,免得花费一堆金钱与心血,最后还是一场空,那可就太难堪了。”
“大方建设?”靳达夫一听,双眼顿时冒火。“他怎么可以把那么重要的工程交给那种公司?”
大方建设很有名气,远比他的鼎石建设还有名气,但是熟知内情的业界人士都知道,大方建设是建筑业知名的“流氓企业”,他们根本没有什么本事,只会拼命压低价码,逼垮同行,然后在施工时偷工减料,浮滥虚报成本,赚回丰厚的利润。
若不是靠着雄大的财力,与政商高层间利益输送,岂能一再标得几项政府的重大工程,打出响亮的知名度?
对于他们,靳达夫向来万分不屑,他可以接受自己得不到这份工作机会,但他无法接受林胜男将这么重要的建案交给那种小人,万一倒塌或是起火的话,那会害死很多人的。
“好!我正式委托你,请你尽快安排我与林胜男接洽。”为了拚过大方建设,他愿意违背自己的原则,赌上一回。他将希望全托付给她了!
“没问题,就包在我身上。”
慕怡璇回应他的,是一记灿烂如花的从容笑颜。
她放在桌面下的手,悄悄伸进皮包里,将藏在里头的一张纸捏皱,丢进桌下的纸篓里。
那张纸上记载的,可不是关于林胜男的什么八卦秘辛,而是针对鼎石建设所做的详尽调查。
原来她早知道大方建设是靳达夫最痛恨的敌手,才故意使出那招激将法,骗他林胜男已打算将案子交给他们。
事实证明,激将法远比说破嘴有用。
呵,希望靳达夫永远别知道实情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