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我吗?”一道闷闷的声音传出。
他一怔,“芝芝?你在哪里?”
“我在你身后。”
一回头,他果然看见朱芝芝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
“你刚才……”
“那是盗门的隐遁形术,就是利用光影等周围一切把自己掩护起来,我见你需要安静,就遁了一会……祖师婆没和你说过吗?这是她最得意的功夫啊!”
她故意露这么一手,其实也是想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然而,事情终究不如她希望的那般顺利。
慕无极苦笑,“我正想和你说的就是这件事。”
她随性地坐到桌边,等着他的下文。
他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实话实说,“你口中的祖师婆,我是见都没见过……换句话说,我还未娶妻。”
这下轮到朱芝芝傻眼了。
不会吧?
“那……那你有没有妾啊?”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试探。
或许祖师婆只是个妾什么的,只不过后人以讹传讹才扭曲了事实。
结果,对方只是沉默。
“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她不死心地甩起一要小辫,做无谓邪状。
沉默。是有,但她们各自有命定之人,不会是她说的那个人,索性不回答。
“艳冠群芳的青楼佳人?”一耸肩,某人做风尘状。
沉默。
“仗剑江湖的红粉知己?”抱拳,某人做豪气状。
回应并不比沉默多,他一摇头。
悬壶济世倒有一位。
“那……就没个人对你说过什么‘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的?”某人再做含情脉脉落难佳人状。
拜托。再演下去,她都可以得金像奖了!
然而,慕无极一次又一次的沉默终于粉碎了她最后的期盼。
“有没有搞错?你堂堂一个王爷,私生活这么检点干么!”她已经被打击到口不择言了。
慕无极似笑非笑地瞅着她,“是本王不对了,本王回京后尽量改。”
他鲜少以本王自称,一来是没那习惯,二来这不是京城,除非有需要,他并不喜欢摆出皇家威仪。
朱芝芝再没精力计较他的嘲讽。
看来这王爷洁身自好得很,一点花边新闻都没有。
◎◎◎
完了!
敢情她是来早了!
人家还来得及认识她祖师婆呢!
真想抱头痛哭。
之前还以为找到慕无极就可以回家,现在人就站在她眼前,却告诉他根本还没和她家祖师婆扯上关系。
那怎么办?她还要回家啊!
颓唐地趴在桌子上,朱芝芝沮丧地连话都不想说。
慕无极在她对面坐下,想了想,还是开口:“虽然很同情你,但我不得不问,你下一步要怎么办?”
“怎么办?”她抿了抿嘴,J“当然想办法回家呀!”
“我是说现在。”
“现在怎么了?”
慕无有叹气。也许这就是不同世界的人之间的隔阂吧。
朱芝芝显然生活在一个单纯得多的环境里,并不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有多么危险。他敢保证,只要她现在出了这个房门,立刻会被外面那些早等得不耐烦了的家伙押下去严刑逼供。
“芝芝,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相信你?”
她被问住了,迟疑地看着他。
易地而处,换了是她,突然发生这么荒唐的事,一定会认为是认为是别人的恶作剧。
慕无极正视她,“因为你的话虽然听起来荒谬,但并非毫无可能,这世间有太多玄妙的事是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而且有一点是最重要的,也许诚如你所说,我们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我多少能感受到,所以觉得你值得相信。可是……”他严肃起来,“别人并没有这种感觉。”
他又提醒她说:“出了这扇门,你不能说出一个合理的理由,那么就只可能是奸细!现在我们这里在打仗,两军对峙绝非儿戏,你来历不明就是有问题。将士们若执意处置你,我是可以护你一时,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历来军中,先斩后奏之事并非没有。
他很想帮她,可是有些事情她必须知道。
一席话下来,朱芝芝竟是冷汗涔涔。
她何等机灵的人,自然听得懂他话中的含意,她今后的生存的确是眼前最主要的问题。
坐起身,她开始严肃地思考。
“祖师……”
“停!”慕无极揉揉太阳穴,“这种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可再让第三人知道,这‘祖师公’三个字,你不可胡乱叫了。”
重点是,他也再不想听了。
活活被人叫老了几百岁不只。
“对噢,我真不小心。”
古代对这类诡异的事情恐怕相当忌讳,到时候当她是妖孽,请道士还是法师来收她,那就麻烦了!
“那,王爷,你真的会帮我吗?毕竟我的来历太诡异了……”
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
“我不完全能理解,但至少确信你没有恶意,不过你要记得,我对你的帮助也是有限的。”
朱芝芝感激地点点头。“王爷认为下一步我该怎么办?”
慕无极想了想,忽地眸光一闪。
“……怎么办。”
◎◎◎
议事厅内,一干人等哈欠连天,兰州的众将士的懒散可以说达到一个顶峰。而为首的,以奉旨前来有些日子却什么正经事也没干过的九王爷慕无极,以及从天而降的朱芝芝。
两人顶着四轮可观的黑眼圈,或点头或摇头地回答着众将士的疑虑。
话说,昨天晚上两人讨论了一夜,终于拟定一个还算可行的方案。
原来“真相”是这样……
九王爷的胞妹尚仪公主思念兄长,不放心他一人在边境苦寒之地生活,便派了自己的贴身丫环前来照应。后来小丫头在路上与车队走散,好在误打误撞总算找到兰州,可又因弄丢书信而见不到九王爷。情急之下,只有女扮男装,混入军营,不小心失足自城楼上落下,而九王爷“惊吓过度”竟也没认出人来。幸好小丫头总算保住小命,也见到王爷。
“王爷是说,这位朱姑娘是尚仪公主的侍女?”
“确切地说,现在应该是本王的了。”
没办法,他唯一能够想到的挡箭牌就是尚仪。妹妹啊,这淌混水你暂且膛一膛吧,只要让某人蒙混过去就行了。
“这……”底下的人显然有不服气。
自古领兵打仗,哪有携家带眷的?这九王爷来了许久也就算了,如今又视军规于无物,未免太让人心忧。
“周将军不必忧虑,芝芝自小进宫服侍尚仪,是个毫无背景的孤儿,绝无任何可疑之处。本王也知道这有违军纪,但……她一个弱女子,千辛万苦到了这里,再遣她回去也不是那么容易。依本王看,就让她暂且留下,平时在军营里做点杂务什么的,也好过让她一个人乱闯。”
众将士虽是武人,习惯直肠子说话,但九王爷这番话是明摆着偏袒。到底是皇上欸点的主帅,倒也没人敢真扛上,便都沉默下来,只是,不时有人偷瞄朱芝芝,眼里的误会是显而易见。
众人只道,九王爷与这位朱姑娘独处一室整整一夜,一早出房门便忙着为她洗脱罪嫌、言词偏袒,这其中玄机,就怪不得别人不瞎猜了。再看那两人的黑眼圈,想必一夜都没睡……天知道他们都做什么了。
就只怕,“侍女”是假,“侍妾”是真。
慕无极将众人的心思看在眼里,也懒得做无谓的解释。
反正他在这群将士眼里早是名副其实的绣花枕头一个,懦弱之外再加上个贪恋美色也没什么。
只是回过头来,这件事情解决了,战事的烦恼又回到眼前。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继续讨论昨天的袭营计划。芝芝,你就先下去吧。”
朱芝芝点了点头,尽责地扮演着一个刚受惊吓、个性温婉又怯弱的小侍女,却在走到门口时,趁着众人不注意朝他比了“OK”的手势。
慕无极一怔,随即了然一笑。
他不太明白她的手势,但从她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在赞美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