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真快,才一眨眼,齐乃纶再半个多月就要离开了,他这一走,要再见面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
伤心时,她不能再叫他出来聊天;生病时,她不能再请他送她去医院,就连爱吃的热粥以后也没人陪她去吃了。
「嗨!」下班后,她便来到乃纶的公司。
「你怎么又来了? 」靠向椅背,齐乃纶眯起眼睛望着她。
「怎么了?不欢迎,嫌我烦?」匀璨鼓起腮帮子,瞪着他那副闲逸的样子。
「怎么会不欢迎,只是怕你太累,知不知道你公司离我这里有多远?」他怎可能不想见她呢?
「我当然知道了,反正开车一下就到了。」她眯眼一笑,「你在电话中说要加班,所以我就想拿点心过来给你吃,这家店的面包很香,可以填一下肚子。」将东西放在他桌上,看见那一迭迭的文件,「不是已经要离开了,怎么还这么忙?」
「就是因为要离开,才得赶紧办交接。」打开纸盒,「哇,真的很香呢!」
「香吧?」绽放出一抹笑容,她知道他没时间陪她闲聊,「那你忙吧,我回去了。」
「等等,既然来了,怎么又要走了?」他急忙喊住她。
「你不是没空吗?」她瞅着他,「我就不烦你了。」
「也不是没空,只是……唉,就是不想让你这么奔波。」齐乃纶上前拉住她,「留下吧。」
「我留下干嘛?你又不能陪我吃晚餐。」噘起唇,匀璨指着自己的肚子,「我得自行解决我的五脏庙去。」
「待会儿斯隽会过来。」他这句话喊住她的脚步。
「你说什么?斯……斯隽会过来?」似乎有好一阵子没见到他了,那份想念导致她听见他的名字,心口便掀起了一抹欣喜。
「对,跟你一样,知道我快要离开,所以没事就来看看我。」半眯着眼睛,他明显察觉出她的雀跃。
也好,就当他离开之前再为她做一件事吧,希望斯隽那家伙可以明白她的心意,这样他才能定得安心。
「那我就再坐一会儿了。」很主动地向后转,匀璨面带微笑地走到角落的椅子坐下。
齐乃纶闭上眼睛,拉出一抹牵强的笑意,「那你坐一下,他应该就快到了。」
果真,几分钟之后程斯隽也到了,一进门他便说:「不好意思来晚了,路上塞车,我带了你最爱吃的点心过来——咦,桌上怎么有吃的了? 」
齐乃纶指了指前面,程斯隽转身一看,这才发现匀璨就坐在那里。
「匀璨,你什么时候到的?」他笑着走向她。
「比你早到一步。」好不容易见到他,她很开心,但是他上次说的那些话仍梗在她胸口,疼了好久好久。
「哇,我说乃纶你红了,才一顿晚餐没时间出去吃,我们两个都变成你的跑腿了。」程斯隽大笑道。
「是呀,我红了,所以我这个红了的大忙人请你们两个自行去吃饭好吗?」齐乃纶剑眉一挑,「否则让你们跑这一趟,还饿着肚子,我很过意不去的。」
「知道就好。」程斯隽旋即又问,「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吃?这些东西分给外面的人吃就行了。」
「我没空。」齐乃纶指着桌上一堆数据,摊摊手说。
「好吧,那我和匀璨去吃,你想吃什么我再带过来?」
「桌上这些已经够了,你们慢慢吃,等我这里忙完了,我会好好回请你们一顿。」他勾起俊魅的唇角笑了笑。
「这可是你说的,我会记住的。」匀璨看了看,道:「那我们去吃饭啰。」
「嗯。」齐乃纶弯起嘴角,然而在看见她回头望着程靳隽的眼神时,他的心再度黯然下来。直到他们的脚步声愈来愈远,他才爬了爬头发,痛苦地握紧双拳。
匀璨,向他表白吧,现在只有他能留在你身边保护、照顾你了。
走出齐乃纶的公司,匀璨很尴尬地对程斯隽说:「那天真的很对不起,因为不好意思,我之后都不敢连络你了。」
「那天?」他眉头一扬,为了不让彼此难堪,他故意装作忘记了,「你是指?」
「就那天在你家小区外……其实我之前和组员们在Karaoke Bar闹了大半天,吵得头晕,才会对你胡言乱语,你千万别在意喔!」回家之后,想起自己激动的问话,还真是难堪,也难怪他会吓得退缩了。
不如现在道个歉,以后再找机会慢慢表达心意。
「哦,我想起来了。」他摇摇头,「没事,我还真不记得了,这阵子我也忙晕了,所以都没空打电话给你,是我该道歉。」
「你不记得了?」纠缠了她一整个月的事情他居然忘了,看来她这辈子注定被他折磨。
「嗯,所以别放心上。想吃什么?」记忆力向来一流的他怎会忘记,只不过一心拿她当朋友、当学妹,不想造成彼此的困扰,遗忘是最好的选择。
「随便,由你决定吧。」她强装笑容。
「那就跟我走啰。」
*****
两个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一个双手环胸、一个斜倚窗框,欣赏着外头的橘光霞影。
「回去后别忘了和我们联络。」程斯隽拍拍齐乃纶的肩,「过阵子我应该也会过去。」
「为什么?你在这里不是做得不错吗?」
「我有我的目的,到时候或许有些事得麻烦你。」敛下眉,程斯隽的脸上写满了心事。
「那匀璨怎么办?」他们都走了,她会怎么想?
「拜托,她是成年人了,再说友情不分距离,对吧?难道你不想帮我?」他眯眼问道。
「说什么呢,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说。」齐乃纶蹙起眉,「只不过匀璨平日太依赖我们了,我担心——」
「你错了,她只依赖你而已。」程斯隽看看表,「怎么回事,她怎么还没到?迟到的毛病还没改?」
「她刚刚来电,好像去张罗一些东西。」齐乃纶才说完,就听见了门铃声,「一定是她来了。」
齐乃纶走过去打开大门,果真看见匀璨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口,手里还多了一个提篮,「对不起,我来晚了,因为去拿这份餐点迟到了。」
「干嘛这么费神,我有请大婶留下来做饭。」齐乃纶上前帮忙提进来,「老天,你买多少东西,怎么这么重?」
「都是好吃的,你就让大婶休息,今天我们三个要尽情畅饮。」她笑着指着提篮,「里面还有两瓶红酒呢! 」
「你呀,是不是见我要离开美国,所以很开心?」瞧,搞得跟同乐会一样。
「拜托,人家只是想替你饯行,怎么这么说呢?」鼓起腮,匀璨佯装生气,「那我走好了。」
「喂。」他赶紧拉住她,点点她的鼻尖,「你真是的,不过是开开玩笑,这样就生气了?」
「你以为我这么小气啊?」朝他吐吐舌尖,匀璨才转身就见程斯隽站在客厅,她立刻露出娇羞的笑颜,「斯隽,你来多久了?」
「已经好久了,还以为你忘了。」程斯隽看着那个大提篮,「真看不出你这女人力气那么大。」
「难道你忘了,她不但力气大,还很能打,身手连我们两个都怕呢!」齐乃纶也开起玩笑。
「齐乃纶,你不想活了吗?」她举起拳头做势要捶他。
「哇……斯隽你看看,她在你面前才会变成小女人,在我面前就只会挥拳头。」虽然齐乃纶带着笑意,但心底却颓丧不已。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指她根本没拿他当男人看?
「你胡说什么?」她看了程斯隽一眼,非常难为情。
这一幕看在齐乃纶眼中又是一阵感慨,他明白斯隽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偏偏这男人心中无爱情,一心追求事业的成功,只为了放在他心中已久的目的。倘若他们彼此相爱,他绝对会站在远方祝福他们,但是她一味地唱着独角戏,让他实在是看不下去!
几次暗示她告白,她又什么都不做,到底要累到哪时候?
「我胡说吗?斯隽,你说说看。」齐乃纶刻意提醒道。
「这个我不予置评。」程斯隽并非不懂她的心,但他真的无心于感情,只好装傻了。
「你呀,就是这么沉默。」将东西从提篮内拿出来,大婶赶紧过来帮忙,齐乃纶便道:「大婶,我们东西太多,这些你拿回去吃。」
「少爷,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关系,拿去吧,明天我就要离开了,这个家还需要大婶照顾。」他绽放出最阳光的笑容。
「那好,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大婶接过手后,对他们点头笑了笑就离开了。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开怀畅饮了。」程斯隽拿了开瓶器将酒瓶打开后,为三人各倒了半杯。
「等等,匀璨只能喝四分之一杯。」上次的经验让齐乃纶警惕在心。
「乃纶,你干嘛这么扫兴?」她不高兴地说。
「上回是谁求我一定要阻止你?我没阻止,只是限制一下,够慈悲了。」他自始至终都是这么关心她。
「天啊,我求你那个做什么?」她后悔地举起酒杯,「到了台湾之后可别忘了我们,要记得和我们连络。」
「放心吧,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你们?」
「他如果忘了,我肯定会找他算帐的。」程斯隽先行喝上一口,然后做出提醒,「匀璨,不久后我也会去找乃纶,你一个人在这里应该没关系吧?」
「什么?你也要去台湾?」匀璨震了一下。
「有点私事要处理。」
「去多久?」她锁起眉问。
「不确定,一年半载是必须的,如果可能,说不定会在那儿定居。」他看着齐乃纶,「以后我们可就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了。」
「那我呢?」匀璨站了起来,「你们都走了,留我一人在这儿?」
她愈想愈难过,连东西都吃不下,一心想着如果连程斯隽也走了,她该怎么办?她整整暗恋了他多年,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
为何他要在这时候离开?那她以后有话该对谁说?心情一闷,她把那四分之一怀的酒一口气喝掉。
「虽然相隔两地,有空你也可以来看我们。」程斯隽安抚着她,「在这里你有工作也有其它朋友呀!」
「你……你就只有这些话要对我说?」匀璨才要拿起酒瓶倒酒,又被齐乃纶快一步没收了。
「你真的不能再喝了。」
「怎么连你也……」她难过地站了起来,「没意思,我要回去了。」
「匀璨……」看她就这么急急地往外奔去,齐乃纶瞪了程斯隽一眼,「为什么要这么说?」
「那请问,我该怎么说?过度的关心并不是好事。」
「够了,你只会愈描愈黑。」虽然知道匀璨的伤心不是因为自己,但是齐乃纶还是担心地追了出去。
多希望她可以回头看他一眼,但他知道这一切只是他的妄想而已。
*****
「你喝了酒,我送你吧。」齐乃纶在匀璨背后喊道。
「我可以自己开车回去。」她对着齐乃纶说:「我又没喝多少。」
「不,还是让我送你,你现在心情不好,又喝了酒,开车危险。」他非常强势地将她推进自己的车里,然后绕到驾驶座发动引擎。
「唉,看来我真的不适合喝酒,就算没喝醉也控制不住情绪。」想到刚刚那一幕,她猛地扯着头发,「天,我怎么可以这样?每次都在斯隽面前说一些不该说的话,真的好讨厌自己喔!」
「别担心,斯隽会体谅的。」
「体谅吗?」这两个字更令她不安,好像她真的是个不可理喻的女人。
「对,他人好、个性好,这你是清楚的。」他回头望了眼她那张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的表情。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懊恼……唉!」用力捂住脸,多希望时光可以倒转,她就不会做出那种幼稚的举动。
「又打算当鸵鸟了?」眯起眼,他心中一黯,「还记得那次你借了一点酒胆,把自己心底的感情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现在干嘛又当个缩头乌龟?」
他的话惊住了她,「我……我说了什么?」
「你说你喜欢一个男人,但他从不知道,是不是?」算了,就让她知道他早就明白一切,这么一来想劝她也容易一些。
「我对你说了那些话?」天啊,为什么他现在才说?
「没错,你亲口说的。」眯起双眸,他直视着前方的路况。
「那……那我说了那人是谁吗?」小心翼翼,她紧张地问道。
「没有。」他冷声道。
「呼!」匀璨抚着胸口,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幸好她没有醉到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去。
「但我知道是谁。」
这句话像是在她心中扔下了炸弹,吓得她整颗心都弹开了!她惊讶地望着他,颤抖地问:「是……是谁?」
「等我将你送到家再回答你,现在开车危险,我得小心受到你的攻击。」这丫头性子急躁,只要被人说中心事,就会慌得捶人。
「你……」好,她忍,就忍到家时再好好听他说是谁。
没想到这段路还真难熬,不过十几二十分钟的车程她好像坐了一世纪这么久!
好不容易到了家,她立即问:「你说是谁?」
「进去说吧。」他咧嘴一笑。
她无奈地吐了一口气后,打开家门走了进去,齐乃纶非常王动地跟进去坐到客厅沙发上,望着她那对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的双眼,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说:「程、斯、隽,我说对了吧?」
匀璨完全震住,目瞪口呆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又不是瞎子,当然会观察,而且我的嗅觉强得很,嗅得到你看见程斯隽时所释放的荷尔蒙。」收起笑,他认真地说。
「你胡说,不……不是他……」她仓皇地直摇着脑袋。
「别说谎,你不擅长说谎,会被你骗的人都是不懂你的。」
他这么肯定的语气激怒了她,「我说不是就不是,你到底还想说什么,不是要出国吗,该回去准备了吧?」
「依然打算当鸵鸟?」他嗤之以鼻,「为何不敢承认你喜欢的人是他,喜欢就去告白呀!这样畏畏缩缩的干嘛呀?害怕拿到好人卡?」
「你为什么要刺激我?看见我难过你很开心?」匀璨握紧拳头,含泪控诉着,「对,你说得都对,我是喜欢他,所以这段日子你一直站在旁边看我的笑话,是吗?」
「夏匀璨!」齐乃纶心痛不已地看着她,没想到她是这么看待自己,「在你心底我是这样的人?」
他恼火的目光让她猛然察觉到自己说话冲了一些,「我只是希望你别再管我,无论我要怎么做你都别插嘴,当作完全不知情,可以吗?」
齐乃纶闭眼轻叹,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后,再度张开眼道:「要我别管是吗?可以,反正我都要离开了,想管的机会也不多了。」他看看表,「我该回去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