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璇直到天蒙蒙亮才依恋不舍的出了傅红嘤的闺房。
由于怜惜她初次破身,他并没有待她如其他女人般地需索无度,是以两人交颈而眠,难得睡了个好觉。
正当他神清气爽地往自己房里踱去时,却见府中一仆人睡眼惺松地在他房前打瞌睡,一觑见他出现,立时急急忙忙朝他而来。
“金公子,小的可等到您了。”那仆人恭敬一揖,急切地说。
“等我?等我做什么?”永璇狐疑地望了他一眼。
“是我家大人有急事找您。打从昨晚深夜起,小的就在这里等了。”
“哦?”永璇一来觉得讶然,二来又觉得好笑。任凭总督府里人人怎么猜想,恐怕也猜想不到自己竟然在傅家小姐房里过了浓艳旖旎的一夜。
“你家大人此刻人在哪里?”他并无解释之意。
“在书房里。”
“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话一落,他便直往书房而去。
一进门,便见傅鸿听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不住地来回踱步,见到他来,立时像松了一大口气似的。
“王爷,您可来了。”
“傅大人,发生了什么事?看你急得!”
“回王爷,杭州那里出大事了。”
“大事?”永璇的眉挑得老高。“什么大事?”
“发生命案了!”
没听见傅鸿听吐出那一句“回王爷”的话,永璇便知道他焦急的程度了。
“命案有什么好希奇的?”他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不以为然地挑眉问道。
“王爷,这希奇之处便在这是自发生叫魂案以来第一起的命案!”
永璇一惊。“你是说有人因被叫魂而死去!”
“王爷说对了!”傅鸿听十分坚定地道。
永璇更惊讶了。“傅大人,坐下来,好好将这命案的来龙去脉述说一遍。”
傅鸿听谢坐后,便开始禀告起案情。“王爷,由于您的叮咛,下官很早便通令辖区内的江苏、安徽和浙江三省巡抚要特别留意叫魂一案,只要有消息,不管大小都得上报总督府。”
永璇满意且赞许地点了点头。
“昨夜,下官突然接获浙江巡抚何大人派人带来的消息,说是杭州城里前两天发现一中年妇人陈氏衣襟被割,陈尸在卧房内。”
“衣襟被割?”永璇讶然重述道。
“是的,这正是叫魂术中的一种手法。”傅鸿听也特意强调这一点。
“那仵作验尸后怎讲?”
“这就是难办之处!”傅鸿听一脸沉重。“件作报告说‘查无死因’。”
“查无死因?!”永璇十分讶异。“这的确难办了……”这时他才了解为什么傅鸿听如此紧张的缘故。
“可更难办的是,陈氏死前一周曾与丈夫李兴说起,她上街时曾有人想割她衣襟,可被她侥幸进过一劫。”
“所以,你断定这是一起叫魂致死案?!”永璇眼露精光。
“是的。不过这叫魂案从十年前到现今,就无生病或死去的案例,若陈氏真因叫魂而丧了命,那可是破天荒第一遭的大事呀!”
永璇略一思忖,问道:“这李姓夫妇生活、感情如何?”
“回王爷,李兴原本出身小康,娶了陈氏后一直膝下空虚,并无一子半女,而由于他既无正当职业,又游手好闲地在茶坊赌场里流连,是以夫妇俩的生活一日不如一日,最后落得日常所需全由陈氏一人张罗。陈氏又颇凶悍,在这样的状况之下,夫妇俩的感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感情不好,自然时而争吵,那陈氏的死,李兴颇有嫌疑啰?”
“李兴有无嫌疑,有待证实,下官不敢断言。”
永璇点了点头后又做出假设,“如果这李兴有嫌疑,那会不会是他杀了人之后故布疑阵,让人以为陈氏是因叫魂而死亡?”
“这也不无可能,只是这个人有可能是李兴,但也有可能是另有其人。”
永璇低吟不语,却听傅鸿听又说了——
“王爷,陈氏一案已在杭州一带引起老百姓极大的恐慌了。老百姓往往一看见乞丐、生疏面孔或是僧人术士就疑神疑鬼地穷追猛打,简直是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他一脸的忧心忡忡。
永璇一听,眉头亦难舒展。“傅大人,为了尽快破此奇案,本王得尽速走一趟杭州,否则让此事蔓延开来,那后果不堪设想呀!”
“王爷,可是您的安危——””
“好了!”永璇扬起手来打断他。“别再说了。准备一匹快马,本王今夜就起程杭州。”话一落,他又不忘交代一声,“还有,我去杭州的事同样不可声张,所谓‘明察暗访’,这明的方面让官府去忙,我暗中调查即可。”
“下官遵命!”
永璇点了点头,出了书房,开始历算自己的行程。
首先,得联络一下福祥,看看他那里有没有消息。若是有,就留下他继续调查,可万一还是什么也打听不到,那干脆让他同行,自己也多了个放心办事的人……
永璇突然想起了傅红瑛。
自己是该不告而别,还是跟她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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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璇南下杭州,没有不告而别,也没有打算告知傅红瑛。
他留了一封信给她。
没有不告而别是怕她误会自己负心,没有当面告知是怕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此刻,月上西桂,树形幢幢。
永璇一合上门,转身就想离开,不料有抹身影蓦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红红?!”他失声喊道。
傅红瑛瞧了他一眼,二话不说,便拉起了他直往后院走。
一到僻落暗黑一角,她才急急出声,“你要去哪里?”
今早他离去前的一句“今晚再来”的话,令她在房中痴痴地等他。可等了许久,却人影杏然、悄无声息,是以在焦急和胡思乱想中,她于脆直接找上门去。只是人才到,却发现他一副要出远门的模样。
“红红……”永璇眉头微皱,却不知从何说起。
“是的。我得去杭州一趟。”永璇选择据实以告,因为他觉得自己可以信任这个十分独特的女子。
“为什么?”
永璇一叹,只得无奈地将杭州发生的命案说了一遍。
傅红瑛杏眼圆睁,越听钦惊奇。“所以你才要去杭州?”
他点了点头。
“那阿福会跟你去吗?”
“不会。”永璇答得很简洁,却看到傅红瑛马上皱起了眉头,这才明白她是在担忧他的安危。
“红红,你别担心,阿福正在追查一条线索,一有眉目他便会到杭州寻我。”
稍稍放下心来,她眉头才舒缓,立时又蹩得死紧。“那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红红,我没有不告而别。我有留下一封信给你。”
“信?”傅红瑛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我俩近在飓尺,你不当面告诉我,却留给我一封信?”
他有些急了。“我是怕……”
“怕我会死死纠缠,搞个四手相执、泪眼相望的十人相送戏码,让你走不开?”傅红瑛娇俏一笑。“放心,我知道你是去办正经事,不会巴着你不放的。”
永璇被逗得笑了,她的深明大义,更令他对她的爱恋深沉了几分。“我怕的不是你会缠着我不放,我怕的是自己一见到你,便会舍不得离开你。”他半戏谚半认真的道。
“少贫嘴!油嘴滑舌,没个真心。”傅红瑛娇嗔地斥了他一句。
“我是真心的。”他大手一揽便将她拥人怀中。“像现在,我的脚告诉我该走了,但我的心却教我一步也动不了。”
傅红瑛心一动,眼眶不禁热了起来,但她还是故作不在意。“才怪!谁知道你的心是不是早就飞到了杭州温柔多情的美女那儿去了?说也不说一声就想走,你的心也真够狠的。”说着说着,她眼眶不止热,更慢慢聚拢了些雾气。
永璇似有察觉,勾起她的下领端详着,“你看你大话说得这么快、这么早,这会儿不正在泪眼相望了吗?”
傅红瑛立时抹去眼角泪水,否认道:“我哪有。我只是……我只是被风沙刺了眼罢了。”
“红红……”永璇被她的故作坚强惹得心一动,情一深,不禁紧拥她在怀中。“你放心,我不仅会快去快回,更会小心谨慎,绝对不会让你独守空国太久的。”
这句“独守空闺”带来的暗示,令傅红瑛红云乍起,眸了声,羞得直往他怀里钻,“你又贫嘴了!”
“那你罚我呀。”永璇想逗她一逗。
“罚你?”傅红瑛不解地抬起头来,眼波流转中,娇美魅惑的模样引得他目不转睛。
“罚我给你亲一个嘴儿。”不待佳人同意,他立时压上了她柔软的唇。
“嗯……”她陶醉地闭上了眼睛,一双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
“红红……我真舍不得离开你。”他忘情地吻着她的唇、她的脸颊、她的耳鬓,低哺着。
“我也是,永璇……”傅红瑛紧紧地抱着他,心中那股才压下的离愁别苦立时又窜了上来,两行清泪伴随着低位声响,穿过长长的睫毛滴落下来。
永璇不忍看着她一双满蓄泪水的眼睛,明亮得惹人怜爱,“红红,别难过,乖乖地等我回来。”他以依然火烫的唇将她的泪水吻了去。
傅红瑛温顺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她明白他此行不仅是为了自己的使命,更为了自己和傅家的前程,她不能再这么哭哭啼啼的了。
收起眼泪,她勉强一笑,“你去吧。要小心、照顾自己。”
“嗯。”永璇应允一声。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后,他便转身迈开步子离开她。
不能回头!他知道此刻绝不能回头,于是更坚定了步伐离去。
不要回头!她不禁暗自祈求,因为她明白只要他一回头相望,自己必定无法放开他。
直到永璇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她才放任自己的泪水决堤,一点一滴地落在已开始思念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