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住这么偏僻?」沉默已久的段紫风终于开口问道。
他在离婚时把名下几栋房产都过到她的名下,为的就是让她能继续待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可是她却执意选一栋最偏僻的房子住,可见她多么想要逃离他啊。
「没什么,那里空气好啊!」她不想到最后竟为这件事情与他争执。
她望着车窗外,蓦地,她的眼睛一亮,大声喊道:「停车!」
段紫风虽然不解她的行为,但还是在路边停下。
「怎么了?」
「我要吃那个。」她指着路边一家蛋糕店。
段紫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熄火下车。
「走吧。」元橙心愉快地跟着他下车,走进了蛋糕店。
她一口气点好多甜点,抛开优雅的形象,大口大口地吃起满桌的甜点。
段紫风从来没见过妻子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凝望着她埋头大块朵颐的样子,心里流过一阵阵暖流,脑海猛地闪过一抹熟悉的画面,快得让他来不及捕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深深地攫住他的心,不舍得放手。
「好久没有吃得这么开心了!」吞下最后一口蓝莓慕斯,元橙心意犹未尽地伸舌舔了舔杓子,一脸的满足。
「有这么好吃吗?」他有些好笑看着她,好像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
「当然。」她用力地点头,怕他不相信似地。
「哈哈。」他忍不住放声大笑。
元橙心呆若木鸡,一直想看到他爽朗开怀的模样,竟在他们离婚后才看得到。
离婚总算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终于看到他大笑的样子了,元橙心冷冷地在心中自嘲道。
「我们走吧。」恢复淡然温婉的模样,不予理会他的大笑,率先走出蛋糕店。
接下来的路程,元橙心都保持沉默,望着车窗外。
段紫风不明白原本好好的气氛,为何一下子冷到冰点。
车子终于在一栋独院别墅门前停了下来。元橙心下车,从她手里抢过行李。「你回去吧。」
疏离的口气让段紫风隐忍一路的怒气爆发了,「你到底怎么了?」
元橙心秀眉一挑,「我们离婚了。」短短几个字,便把段紫风的怒火熄灭。
是啊,他们离婚了!他怎么忘了呢?还妄想这是来度假的,他已经没资格封她大喊大叫了。
「对不起。」他敛起怒脸,面无表情地说,「我这就走,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不容她反对,硬是把一张金边的名片塞进她的手里。
「小心开车!」她收下名片,拖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走进别墅。
段紫风盯着紧闭的大门良久,才留恋不舍地上车离去。
元橙心扫视了一圈房子,喃喃地说:「元橙心,你又变成一个人了!」
俱乐部里,方景奇和于赫看着段紫风一杯接一杯地灌入口中,地毯和桌上早已零散地倒放着好几瓶空酒瓶。
「风,你喝得够多了。」方景奇夺过好友的酒杯。
「有吗?为什么我一点醉意都没有?」段紫风抢回酒杯靠在沙发上,盯着手上摇晃的褐色液体。
「既然不想离婚,那为什么要放手呢?」于赫见到好友颓废的样子,皱眉问道。
「因为她很痛苦。」段紫风的酒杯又被他们夺走,他干脆直接拿起整瓶酒猛灌。
「她很难过,如果我强留她下来,那她就会像失去阳光的花朵,最后变得枯萎不堪,我不希望看她变成这样,我希望她能像两年前一样开心地笑。」段紫风醉眼蒙胧地说,心疼得快要窒息。
两位好友四目一对,无奈地叹气。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们夫妻关系才刚见阳光,一下子又转回了阴天,段紫风才慢慢走出过去的阴影,没想到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风,你爱上元橙心了。」于赫肯定地说,如果不是这样他不会那么痛苦。
段紫风的手一松,褐色的液体便洒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
他爱上元橙心了?哈,是的,他爱上元橙心了,他爱上自己的妻子,在他们刚离婚后的四十八个小时又三十分四十秒,才发觉自己爱上了她!
「我爱她!」他深情地说:「可是已经晚了,因为我的疏忽,让她失去了孩子,她永远不会回到我身边了……」
湿润的痕迹在段紫风的脸颊上。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他的眼泪,他竟然哭了,那个从来不知哭泣是怎么回事的他,竟然哭了!
当初韩若昔抛弃他的时候。他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人,却不曾流过一滴眼泪;今天他却为了元橙心的离开而掉眼泪,可见那是怎样的伤心和痛苦。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方景奇和于赫对好友的处境感到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身边买醉了。
「韩若昔想怎么样?」方景奇很好奇,这么多年她才带孩子回来,到底安的什么心?
「景,这么明显还用得着问吗?」摆明想跟风破镜重圆吗,于赫鄙夷地想。
「她现在跟婷婷都住在家。」段紫风淡淡地说,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确定孩子真的是你的种?」不管怎么样,方景奇还是很怀疑。
「除非那份DNA出错了。」段紫风冷哼一笑,想起元橙心肚子里那个无缘的孩子,心不觉地揪痛。
「孩子的责任,我会负,但是,韩若昔不是我的责任!」坚定而无情的语气从段紫风嘴里吐出。
「只怕她不会这么想啊!」方景奇敢打赌韩若昔要的不只是这些。
「无论她怎么想,我跟她绝对不可能!」段紫风毫不犹豫地说道。
「但愿如此。」于赫也不认为韩若昔会安于现状,「元橙心现在住哪?」
「在远郊的别墅。」
「段家最偏僻的一栋房子,看来她想要避开你们的意思很明显。」他们夫妻的离婚手续还是他帮忙办的,所以对元橙心离婚后拥有的房产很清楚。
「至少还在你掌控的范围里,你想见她,随时都可以呀!」方景奇知道好友在打什么主意,无非是继续关注前妻的生活。
「没错,至少我还可以随时见到她。」光是这一点,段紫风就很满足了。
然而,上帝总是喜欢捉弄世人,连他这一点点奢望都剥夺了!
如果说现在的生活对元橙心来说,是在无比黑暗的深渊,那么当她打开门的这一瞬间,阳光的照射便是来拯救她脱离痛苦的。
「你们……」她惊讶地再也说不出第三个字,压抑在内心许久的泪水在见到这帮生死与共的伙伴时,终于抑制不住,簌簌而下。
「Erinys,你这该死的丫头,竟然敢抛下我们!」金发珍妮红着眼眶一把抱住她娇小的身子。
「对不起。」呜咽的元橙心在面对好友们眼神的责问时,充满无限歉意。
「你太可恶了!」伊夫?贝尔曼的大掌在元橙心的头上胡乱揉搓了一番,眼里却溢满喜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你这两年是不是没有饭吃,变得更瘦了。」宣瑾珊秀眉紧蹙,对她这副病恹恹的身子很不满。
元橙心露出离婚后第一个笑到眼底的笑容,「彻,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哼,很高兴你没死!」楼彻冷冷一哼,吐出气死人的话。
「哈哈,不愧是彻,毒舌的功夫不是盖的。」元橙心大笑,用力地在他肩上拍打。
「伙伴们,我们一起回去吧!」珍妮像平时训练结束,对伙伴们大喊一样,仿佛过去的两年,他们并没有分开一般。
元橙心笑着凝视眼前这四双不同颜色的眼眸,冰冷的心再度温热起来。
「好,一起回去吧!」她调皮地朝伙伴们眨了眨眼睛。
他们五个互相一视,会心一笑,冲准元橙心的别墅大打出手,闹腾了一番。
真好,她好像又活过来了。
她的伙伴们把她从深渊拉了出来,她好像又能回到过去了,只是那一颗心却不怎么完整了。
「我处理完最后的事情就走,好吗?」元橙心抬眼望向伙伴们。
「当然OK啦!」珍妮甩甩她那头金发大波浪,风情万种地摆了个姿势。
其它几个也朝她点了点头,元橙心露出了然的笑容。
他们什么也没问,只是静静地等待她自己解决,贴心的给她保留最后的隐私。
「谢谢!」不为别的,就为他们什么都没问。
「我们是伙伴!」伊夫朝抛了一记媚眼,唇角却扬起一抹弧度。
两天后,元橙心回头望了最后一眼纽约,然后干净利落地转身,头也不回地昂首迈向登机门。从今以后,她要把这里的一切都埋进心里的最底层,彻底地尘封起来。
对过去的一切说再见。
「滚!」又一名经理狼狈地从总裁办公室里连滚带爬的出来。
办公室外的员工脸上都冒着细汗,战战兢兢地不敢迈进办公室,生怕自己是下一个受害者。
「全都挤在这里干什么?」段紫玉出现在人群后面,脸色发青地质问。
「大小姐,总裁今天不知为何发了好大的脾气,从来没见过他那么生气,您快去看看吧!」某经理一看来人是段家大小姐,急忙向她求救。
「我知道了,你们全都去工作吧!」段紫玉打发员工回工作岗位后,就推门进去。
「出去!」段紫风头也不抬,就厉声命令。
「哥。」段紫玉出声表明是自己。
「你来干什么?」
「我再不来,这里就成战场了!于大哥都告诉我了,嫂子真的不见了吗?」
「她把名下的产业全都卖掉了,所得的钱还以我的名字捐给慈善机构。」如果不是于赫在处理离婚财产时发现,他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她不见了。
他只是去西海岸出差几天,没想到回来后,她就凭空消失了。他派了征信社和私家侦探都找不到她,关于她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就像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她一样。
「怎么才一个月的时间,大嫂就不见了?」段紫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是彻底的想要走出我的生活,不然不会做得这么绝!」段紫风痛苦地揪住头发,不相信她就这么消失了。
原以为离婚后,随时想见她还是可以的,可是现在连这一点奢求都没有了,她彻底地从他世界中消失了!
「哥,你不要这样。」兄长的痛苦让她于心不忍,没想到温柔的大嫂,一旦下决心竟如此的绝然。
「你回来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赫然出现在段紫风的耳边,他习惯性地寻找那抹温婉的倩影,他定神一看,才发现空荡荡的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向来亮着的温馨小灯也没开。
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对他温柔地说这句话了,再也不会有人给他留一盏暖暖的小灯了,深夜清冷的空气包围着他的身躯,透出一股冰冷的寒意,他温暖的源泉消失了,不见了。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那间她生活了两年的卧室,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馨香,房间里的东西一样也不曾移动过,那是她留给他最后的礼物了!可悲的是,在这么多遗留下来的东西里,竟然没有一张属于她或他们的照片。
梳妆台上的戒指还孤零零地躺在上面,被主人无情的遗弃了!段紫风走过去拿起戒指,跌坐在床上,楞楞地盯着手上的戒指,神情充满了痛苦和悔恨。
「橙心,对不起!」他喃喃自语,把戒指贴在脸颊,像宝贝一样呵护着它。
他搂过她曾经枕过的枕头,把头埋进柔软之中,深深地汲取上面的清香,那是它主人遗留下来的味道,是他眷恋不已的味道,紧紧地拥在怀里,犹如它就是他思念的人儿一般,拚命地抱在怀里,眼角闪亮的泪珠悄悄滑落在枕头上面,黑眸失去了往日的光芒,缓缓地闭上,靠在枕头上沉沉睡去。
「橙心,你在哪里?」梦中的男子,嘴里呼喊着爱人的名字,手在空中乱抓,企图要抓住梦里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