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师父,不是平凡人。”
“我从来没当她是平凡人,光是长相就不平凡。”
“知道她的出身吗?”
“不知道,她的年纪、出生、名字……通通不知道,只晓得她姓冉,所以我跟木槿、点点全随了她的姓。”
她全身长满肉瘤,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受人瞩目,除山脚下的柳叶村之外,师父出门都会戴帷帽、手套,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但尽管如此,师父也只在夜里活动。
“村民不怕她?”
“习惯了吧,村人生病,得依靠师父治病。”
“可惜你师父已逝,否则我很想会会她。”
冉莘皱眉,她本打算与师父相依为命,也许行医救人,也许卖点药草,平平淡淡过一生,哪里晓得师父把“善意的谎言”演绎得如此完美。
她没有回答,指指屋子。“可以进去了。”
燕历钧把她护在身后,打开大门,走进院子,那两扇紧闭的门窗成功地阻止飞仙往上扩散。
“你去厨房烧盆炭吧!”
“做什么?”
“飞仙怕热,把炭盆挪进屋里烤烤,毒性就会消去。”
“好。”燕历钧进了厨房。
吃过药后,冉莘进药房取出几片薄荷叶放进炭盆里。
不久,淡淡香气传出,冉莘道:“可以了,进去吧。”
机关破除,燕历钧将几十斤重的门拉开,下面有一道长梯。
“我先下去。”
燕历钧身手敏捷,却不敢大意、提起心思、竖起耳,细细分辨周围动静,又是蛊虫又是飞仙的,他哪敢再小看并非凡人的冉师父。
直到双脚踩到乎地,他转身护着正往下攀爬的冉莘。
牵起她的手,冉莘直觉挣开,他勾眉一笑,问,“你确定里面没其它机关?平时你能不拉着我跑开?”
好吧,他有理,有时候反射动作确实比语言更快。
眼前是一条很长的甬道,不知道通到哪里,但甬道建得很好,空气流通,有微风从身上拂过,带起一股清凉。
虽然建在地底,但并不暗,墙的两旁挂着……不是灯,而是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以夜明珠为灯,你师父很有钱嘛,屋子怎么盖得那么简陋?”
“没听过财不露白?”冉莘口气不善,她不爱听人家说自己师父的不是。
“那也藏得太稳妥了,猜猜,我们会不会找到金山银山?”耶律信安想复国,确实需要一在笔钱。
没接他的话,冉莘继续往前,走了约莫数十尺后,一扇石门堵住通道。
燕历钧用力推门,石门不开,他使出内力连试几次,石门依旧纹风不动。
想了想,他在门的附近到处摸索,企图找到暗藏机关,而冉莘没动作,唯有一双妙目到处梭巡。
“你看。”她拍拍燕历钧肩膀,指着上方石壁。
“那个绿色圆点?”他也看见。
“构得上吗?”
“可以。”他施展轻功往上飞窜,手指朝绿色圆点按去,石门还是没有动静,以手代眼、细细摸索,他说:“这不是圆点,而是圆盘,圆盘外面有图案,好像是五行八卦。”
“你可以带我上去吗?”
美女主动求抱,岂有不允之理?
燕历钧将她拦腰抱起,施展轻功跃至壁上的一个凹陷处定住身形,接着托起她的纤腰将她往上举。
他的手很稳,大大的掌心握住她的腰际,温柔的触感让他不想松手,这种时候不应该分心,但他分心了,感受着掌心的柔软,想要冒犯的冲动又蠢蠢欲动。
“再高点,我碰不到。”
“好。”他把她再往上抬高几分,见她用双手细细摸索。
“是八卦没错吧?”
“对,是我师父的八卦。”
八卦不都长一个样,还有分谁的吗?
“我师父的八卦图与众不同,正常的坤位是三阴爻,干位是三阳爻,但师父的八卦恰好相反。
“哦,所以呢?”
“找到干位阴交间的凹处按下,即可开启。”她边回答,边细细摸索。
喀地一声,石门缓缓向旁边滑动,燕历钧抱紧冉莘,一跃而下,下意识地,他把冉莘拉开几步,让她避在自己身后。
很微小的动作,却很让人安心,仰头看着他的背影,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个很负责任的男人。
在门完全滑开的刹那,倏地,几支箭朝他们射来。
这次是货真价实的箭头,不是小竹箭,发出的力道太太,他不敢硬接,只能抱起冉莘往后狂奔,可他再厉害都不是鸟,就算是鸟,也飞不过利箭,更何况,他还带着没有武功的冉莘。
在羽箭接近的同时,他顺势抱着冉莘缩进甬道侧,但还是慢了,一支箭擦过他的脸频颊,留下一道血痕?
箭还在持续射着,至少有上百支。
冉莘胸口紧贴着他,柔软的身子在怀,惹得他呼吸紊乱,血液直往身下冲。
他可不是洁身自好的家伙,城里的青楼妓院他没少去过,该玩的、能玩的,他都尝试过,是后来……后来经过那件事……他再也不碰女人。
是不行还是不能?他不想追究。
之后在外带兵打仗,军中有军妓,是男人总要有消耗的地方,可是他没有丝毫欲望,大皇兄说他罪恶感太深,但他反驳是因为索然无味。
总之,他和霍骥成了同袍间的异类。
可霍骥这么做是为妻子守身如玉,他呢?后来传出小道消息,说他好男风,好的还是霍骥那场风。
真是见鬼,如果他好男风,身下逐渐耸立的东西是什么?暗藏凶器吗?
那么……他是真的不喜欢她?一点都不喜欢?如果不喜欢,怎么会有这种反应?
终于,箭雨停止,冉莘抬起头对上他的眼。“对不起。”
“关你什么事?”
“我忘记先转动圆盘,让干位落在下方。”若手法正确就不会有那么多箭射出。
冉莘抚上他的伤口,他直觉说:“干什么?非礼啊。”
瞪他一眼,她将沾血的手指漆到鼻间嗅。
他又说:“不会吧?你有这么喜欢我?”
口气是质疑,心却酿出甜蜜,突然觉得……喜欢她、被她喜欢……挺好。
无聊!冉莘连瞪他都懒,伸出舌头舔指间鲜血。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燕历钧的心脏彷佛被大力撞击,砰地狠狠一下,然后一大堆和喜欢有关的情绪被撞出来。
她真的很喜欢他,如果不是喜欢,怎么会做出这个动作?
之前的话是违心之论吧,她分明就喜欢他喜欢到不行,要不……被他那个了,怎么还会觉得是善缘,而不是孽缘?
“放心,箭头没有毒。”冉莘说。
一句话,她把他的“推论”推进地狱,竟然……不是喜欢。
“毁容了,你能帮我缝吗?”
“我的手是用来缝尸体的。”
她的嘴很讨厌,拒绝得让人火大,燕历钧不乐意了,却找不到方法发泄,怎么小时候欺负她欺负那么顺手,长大却……超不满的,突地,他用力抱紧她,抱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再皱眉,就算缝尸体那话不好听,也不能杀人呐。“你在干什么?放开我。”
“不放!”他幼稚起来。
“还没找到金山银山,就想谋财害命?”
“我是谁?那点小财,能看在眼里。”他轻哼一声。
“所以,你打算把我压死、闷死,丢在密室里吗?”
她的话提醒了他,他们正在办正事,不甘不愿松开,燕历钧顺势抓起她的手,继续朝里头走。
石门后方是一间密室,天花板镶着水晶,一群游鱼悠闲地从头顶上游过,阳光由水里投射下来,密室光亮无比。
两人对视,燕历钧沉吟道:“依方位看来,应该是宅子前的河。”
她没有反对,转头看着密室。
水晶上方虽然是河川,密室里却异常干爽,不但没有腐霉味,还有着淡淡的清香,冉莘认得这个味道,是师父最喜欢的桂花香,沿着宅子外头,师父种了一圈,现在已经比人还高。
问题是……现在并不是桂花盛开的季节,就算是,香味怎么能够传到这里?
密室空间不小,四面墙都摆着架子,俨然是个储藏室,东面墙边摆的全是书册,有数百本,医书、毒经、易经、玄学……竟还有治国方略?师父什么时侯对政治感兴趣?
比起书册,燕历钧对那些排放整齐的木箱更感兴觑,他逐一打开翻看,多数是珠宝玉器、金锭银锭,还有几匣子银票,冉莘的师父果然很有财。
他看见一只黑得发亮、雕满海棠的木箱,走上前打开,一股浓郁的花昋袭鼻而来,他忍不住打两个喷嚏,连忙把木箱关上。
桂花昋?冉莘走到他身旁,拉出木箱放在地上,打开,里头铺满干燥桂花,花不新鲜了,却维持着浓郁香气。
冉莘把桂花拨开,木箱不大,她在里头找到一幅画,上头有着繁复绳结,她小心地解开。
燕历钧把桂花往外倒,细细端详,掂掂重量,再测测里头和外面的深度,笑了,木箱有玄机,里面的深度至少比外面少了三寸。
拿起木箱对着光线,他看见箱壁内也有一个八卦图,果然干位和坤位调换,他把干位转到下方,再压住阴爻的中间,喀地,箱底的木片弹开,一块厚约半寸的黑色柳叶状铁片出现。
这……会不会是黑衣人口的“三泉日央”?
冉莘把画轴打开后,看见手持鲜荷、回眸一笑的女子时,怔愣住了。
燕历钧本想叫她看看自己的发现,回头却发现她……什么表情啊,如丧考妣?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画中美人,无语凝噎。
视线瞽在她手中画轴,燕历钧讶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