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与安定侯攀亲,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你姊姊不想嫁张泰,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答应她?”顾氏的寝房里,她沉着脸责备女儿。
不久前,从白昭娴那里得知女儿竟回绝了她的要求后,顾氏便差人将女儿叫过来,又将下人全都遣了出去,仔细问话。
“娘,我三年多前已答应一人要等他回来,所以我不能嫁给张泰。既然姊姊也不想嫁,不如请爹退了安定侯府这门亲事。”已将崔开平的事告诉白昭娴,白蕴惜也没再瞒着母亲。
她先前作的梦里,安定侯府日后会跟着五皇子一起叛变,爹也牵涉其中以致连累白家,所以这门亲事是绝不能结的。
顾氏闻言,惊怒的追问:“你说的人是谁?”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竟不知女儿何时竟与人有了私情。
女儿性子可不像白昭娴那般野,时常跑出府去玩,她平素里多半待在府里,哪有机会能结识什么男子。
“他是善有寺方丈收留在寺里的孤儿,在三年多前从军去了。”若那梦是真的,那么他将会成为名震一方的大将军。
听闻对方不过是个孤儿,在外人面前一向温婉的顾氏此刻面带恚怒的斥责女儿,“你可是堂堂太守千金,他这样的出身岂能配得上你,娘绝不会同意你跟他的事,你必须嫁给张泰,只有他那样的家世才能配得上你。”
见母亲就像梦里那般,与姊姊一起执意要她嫁给张泰,白蕴惜急道:“娘,咱们白家绝不能跟安定侯家结亲,以后会招来灭门之祸的。”为了证实她没骗母亲,她喊着久久。
“久久、久久,你出来告诉我娘,白家以后会被张家拖累满门抄斩的事。”
听见女儿这话,顾氏错愕的瞪着女儿,“你在胡说什么?”
“娘,我没胡说,这些都是久久告诉我的。久久,你快出来见娘啊。”白蕴惜焦急的唤道。
久久稚气的嗓音慢吞吞回道:“没用的,这世上只有你能看见我、听见我,其他人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为何会这样?”白蕴惜呆愣的问道,娘见不着久久,怕是不会相信她的话。
“因为天机不可泄露。”久久只回了她一句,就没再出声。
顾氏狐疑的瞅着女儿,“蕴惜,你究竟是怎么了,你在同谁说话?”房里除了她和女儿,压根没其他人在,女儿这般异常的模样让她忍不住有些担心。
“我……”没办法泄露久久的事,白蕴惜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让母亲相信她的话。
顾氏拍拍女儿的手,放缓嗓音,“娘让你嫁给张泰也是为了你好,张家可是侯爵之家,又是张贵妃的娘家,和五皇子的舅家,这么显贵的家世求都求不来。你姊姊竟然不要,这可是便宜了你,你得抓住这机会呀。娘只生了你这么个女儿,别的也不求,只求你有个好归宿,娘才能安心。”
白蕴惜自是明白母亲的用心良苦,但张家这门亲事真的不能结。为了说服母亲,情急之下她说出梦里的事,“娘,今早我不是说我昨晚作了个恶梦吗,实际上我作了个预知梦,梦见了以后会发生的事。”她接着将梦境里的事告诉母亲。
“……所以咱们绝对不能同张家结亲,那会害得我们白家被张家牵连,而获罪被满门抄斩。”
听完女儿所说,顾氏皱眉轻斥道:“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我听说当今皇上如今最宠爱张贵妃,你爹私下告诉我,皇上将来立储,多半会立五皇子为太子,他怎么会为了夺嫡而叛变,这没道理呀,你那梦里的事怕是不可相信。”
白蕴惜正色说道:“娘,那真是预知梦,今天姊姊和您要我替她嫁给张泰,都在我梦里出现了,我不知道日后五皇子为何会叛变,但咱们绝不能同张家结亲,那会给白家招来祸事啊!”
思及梦里崔开平为她的死而悲切落泪的神情,白蕴惜心头一紧,哪怕不为白家,只为了他,她也不能辜负他、嫁给别人。她既已收下他的玉扣,定要等他回来。
说完,她朝母亲下跪,求道:“娘,女儿不会骗您,为了咱们白家好,女儿绝不能嫁给张泰。”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顾氏扶起女儿,听了女儿这番话,她心里虽不太相信,但难免受了些影响,有些烦乱,“这事你让娘再想想。”
翌日一早,顾氏院子里,两个儿媳和白蕴惜都来到屋里向她请安,但迟迟不见白昭娴。
顾氏也不以为意,这些年来白昭娴也不是日日都会过来向她问安。
几人一边饮茶一边叙着话,二媳妇武兰和长媳江蓉婉提起了安定侯府的亲事。
“也不知道昭娴是不是知道要嫁进张家,害羞的躲在自个儿屋里,打昨儿个我就没见着她呢。”武兰笑道。
江蓉婉呷了口茶,浅笑着说:“难得她也会害羞。对了,母亲,这安定侯府什么时候会派人来换庚帖?”
顾氏瞅了安静坐在一旁的女儿一眼,她昨夜想了半宿,觉得女儿的梦虽有些匪夷所思,但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也不敢拿她的终身大事来赌,万一真像女儿梦里那般,岂不是害了她、也害了白家。
虽有些可惜,但须州也不是没其他的好人家,因此她心里已打消让女儿嫁给张泰的念头。
顾氏张嘴正要说什么时,这时一名下人神色匆忙的进来禀道:“夫人,不好了!”
见那下人是在白昭娴身边伺候的侍婢,顾氏纳闷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大小姐她留书出走了!”侍婢将带来的一封信递上去。
顾氏闻言一惊,她身边的一个婆子连忙接过信交给顾氏。
顾氏拆开信看完,怒斥一声,“简直荒唐!”
武兰与江蓉婉相觑一眼,忙问:“母亲,昭娴信里写了什么?”
“你们自个儿看。”顾氏将信递给武兰,神色凝重的看向坐在一旁的女儿。
白昭娴留书私自出走,这张家不日就要来换庚帖,届时若找不回她,到时候只怕女儿不得不嫁给张泰。
这原本是她求之不得的事,可在听了女儿那个梦之后,她心里免不了有个疙瘩。
武兰和江蓉婉看完信讶然道:“昭娴怎么这么糊涂,竟为一个男人不肯嫁给张家二少爷,私自出走。”
顾氏吩咐身边婆子去找府里的总管,让他派出府里下人去将白昭娴找回来。
“这事不得声张,你让他们暗地里找。”
那婆子应了声,领命去找总管。
顾氏接着肃声警告屋里所有人,“出了这个门,全都把大小姐留书出走的事给我烂在肚子里,不得泄露一句。”
下人们全都福身答了声是,武兰和江蓉婉也应了声。
“母亲,当务之急是要先把昭娴找回来,要不我也派我房里的几个丫头一块出去帮忙找。”对白昭娴竟为了一个男人不惜私自出走,也不肯嫁给张泰,武兰心中不齿她的所为,但她也是白家人,昭娴的事若传出去,她难免也要被人笑话,因此也想尽快将人找回来。
江蓉婉也附和了声,“我房里的下人也可以派出去帮着找。”
一直没出声的白蕴惜眉心紧锁,她没料想到姊姊在被她拒绝后,竟会一走了之。
倘若找不回她,爹震怒之下更不可能退了张家的婚事,那最后只怕会要她嫁给张泰,若是如此,岂不是跟她梦境里一样。
她掐着手里的绢帕,不成,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回到自己的房里,她将下人遣出去,出声询问久久——
“姊姊留书出走,万一我爹要我嫁到张家去,我该怎么办?”
“宿主想扭转命运,就不能嫁进张家。”久久稚气的嗓音在她耳边提醒她。
“那我该怎么做?”白蕴惜求助的问道。
久久的虚影浮现在她眼前,小嘴儿得意的高高翘起,两手叉着腰,说道:“这就轮到久久出场了。”说着,她小手朝她比了个三,“你有三次机会能从我这里得到三枚锦囊,每枚锦囊里都有一个提示,能助你渡过难关。”
闻言,白蕴惜满脸惊喜,迫不及待道:“真的吗?那你快把锦囊给我。”
久久眉毛一挑,郑重警告她,“你要记住,你可是只有三次得到锦囊的机会,若是用光就没有了。”
白蕴轻点螓首表示明白,而后朝她伸出手,“把锦囊给我吧。”这次的事她委实想不出该如何解决,只能寄望锦囊。
久久的手凌空一点,眨眼间,白蕴惜手上便出现一枚银白色的锦囊。
白蕴惜瞪着手上凭空出现的锦囊,愣了须臾后才回过神来,急忙打开锦囊,从里面取出一片拇指大小的竹简,望着上头写着的两个字,她呆怔了片刻,呐呐的问了句——
“服虾?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系统给你的提示,其他的要靠你自己。”说完,久久的虚影顿时消失。
白蕴惜盯着竹简上的字,揣测着上头的意思,“服虾,这是要我吃虾吗?”可她不能吃虾呀。
幼时她吃了一回虾,而后便……於是娘不准她再吃虾,她也不敢再吃了,可锦囊的提示竟是让她服虾,难道提示给错了?或者不是叫她吃虾,而是有别的意思?
白蕴惜狐疑的垂眸思忖,半晌后,想起当年吃虾后发生的事,她灵光一闪,莫非竹简的用意是让她……
顾氏将白昭娴留书出走的事告诉丈夫白鼎然,他勃然大怒的责备顾氏。
“你是怎么管这个家、怎么教养女儿?竟然让昭娴做出这种事来!这事若是传出去,我白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他面容端正儒雅,虽已年近五十,看起来也不显老。
顾氏没有辩驳,温顺的认下错,“我也没想到昭娴会这么大胆私自出走,这件事确实是妾身的疏失,我已让总管暗地里派人去找她。”
见她低眉认错,白鼎然稍稍息怒,“若是让安定侯知道这事,这桩婚事怕是保不住,不成,不能再安排昭娴嫁给张泰,改成蕴惜。等张家派人来拿庚帖时,你就拿蕴惜的给张家。”
虽有料想到丈夫可能会这么做,但此时听他亲口说,顾氏心头还是免不了有些惊讶。
“老爷要让蕴惜嫁进张家?”
“她和昭娴都是嫡女,两人年纪又只相差了一个月,谁嫁进张家都一样,这事我会同安定侯提一提,就说昭娴幼时已定过亲,不能嫁给他家二公子。”想好了这事的解决办法,白鼎然面色也缓和了下来。
顾氏想起女儿说的梦境,试探的问了句,“老爷不能退了这桩婚事吗?”
“为何要退了这桩婚事?如今想同安定侯结亲之人多不胜数,难得他想与咱们结亲,岂有往外推的道理。再说你不是一直想替蕴惜安排一门好亲事,昭娴没这福气,刚好给了蕴惜,你还有何不满?”白鼎然诘问。
“这安定侯门第太高,我是担心咱们蕴惜高攀不起。”
“蕴惜也是我的女儿,怎么会高攀不起。”以为她是担心自个儿的出身,白鼎然安慰了她几句,“你莫要想太多,你如今是我的正室夫人,不再是侧室,蕴惜自然也不再是庶女,而是我的嫡女,她的身分就同昭娴一样。”
“但我娘家还是比不上姊姊的娘家,怕张家会嫌弃她。”为了女儿,顾氏尽量试着想劝丈夫改变心意,退了这门亲事。
“安定侯愿意同咱们结亲,看上的不是你的娘家,而是咱们白家。”白家也算是大族,除了他这个须州太守,他还有一位堂兄在京里任官,另有两位族兄也在其他地方上任。“好了,这事你别想太多,去准备蕴惜的庚帖,另外她的嫁妆也可以开始置办了。”
明白丈夫主意已定,顾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回了自己住的跨院,沉吟须臾,她让人叫来女儿把这事告诉她。
“你爹打算要让你嫁给张泰,娘也劝阻不了你爹。”
闻言,白蕴惜沉默一瞬,轻点螓首,表示知道了。
以为她这是答应了,顾氏劝解她几句,“你别拿梦里的事当真,娘曾听人说,梦里的事有些是同现实相反的呢,所以你作的梦说不得也是相反的,咱们白家不仅不会有事,也许还能藉着安定侯府更上一层呢。”
“嗯,女儿告退。”知道母亲已为她的事尽力了,白蕴惜不想再让母亲为难,因此没有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