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徽三十七年,秋,九皇子静王,册立为太子。
元徽三十九年,夏,帝崩,太子登基,改元宣明。
宣明八年,安庆王病倒,安庆王妃作主,让十六岁的长孙寇昭元娶亲冲喜。翌年,安庆王殁,寇准继任安庆王,请立寇昭元为世子,妻郭氏为世子妃。
宣明十年,缠绵病榻多年的安庆王妃花荣月,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寇准为父守制三年,重新上朝,请旨将为他生儿育女的侧妃寒莲扶正,宣明帝准奏,寒莲封超一品安庆王妃。
王妃也好,侧妃也罢,寒莲一直是个富贵闲人,王府的中馈在郭氏进门后便一直由她操持着,即使寒莲被扶正为安庆王妃,郭氏将对牌与帐册奉上,寒莲也婉拒了。
“我可不想伤这个脑筋。”
即便如此,世子妃郭氏对这位正牌婆婆也不敢有半分慢待,公公的四名子女全由一母所生,公公也有侍妾,但无人生养,也没有听说谁比较受宠,在郭氏看来,公公的侍妾好比库房里的花瓶,每家都有,但主人常常忘了它们的存在。
成亲之前,郭氏受娘家母亲严厉的指导,安庆王府的家务事比别家都特殊,但人口相对单纯,无异母子女,所以娘亲悄悄告诫她,这位寒侧妃绝非等闲人物,单看她十多年来对待卧病在床的花荣月一直敬重厚待,谦恭的态度始终如一便可知,此人若非菩萨转世,便是能忍人所不能忍的狠角色。
郭氏心中一凛,这样的婆婆绝不能得罪,更何况夫君和小姑小叔均与婆婆十分亲昵,而公公每次一发火,只要婆婆一靠过去便会降温。
每年三月,寒莲都会到慈云庵诵经三日为家人祈福,也为逝去的亲人念经超度,亲自抄写一部《地藏经》献于佛前。
三日之后,安庆王亲自率人来接安庆王妃回府。
寒莲由云雀扶着走出庵门,后面跟着住持和众女尼。
寇准望着那张白玉无瑕的脸,在春日暖和的阳光下像一朵白莲花绽放,美目轻扬,樱唇微绽,宛若瑶台碧月,令人赞叹。
寇准一颗怜香惜玉的心肝不由自主地为她牵动,她是他心中永恒的白莲,白日清纯得像枝丫上初开的粉蕾,夜里却又娇媚得好似盛放的蔷薇,为了守住这朵心莲,为了拥有平静的婚姻生活,为了他的儿女们不教人离间,那一年他收买宁国公府的马夫,在胭脂的饲料里放了巴豆,他不后悔,即使时光重来,他一样会这么做。
他抬手阻止儿子和媳妇上前,亲自迎向他的王妃,扶起她屈膝行礼的身子,牢牢握住了她的双手,笑容里有藏不住的温柔情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能与莲儿一起慢慢变老,我觉得很幸福。”
“我也是。”寒莲眉开眼笑。不论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她都会含着微笑,痴情地望着这个男人。
“若有一天我先走了呢?”
她没有犹豫,“我追随您而去,夫君一定要等我。”
“傻莲儿!”寇准心弦震荡,忙道:“莲儿不须如此,我们会有许多儿孙……”
寒莲用一根玉指点住他的唇,眼神清透,不染尘埃。“夫君待我有情有义、不离不弃,我自当生死相随。至于儿孙自有儿孙福呢,也只有夫君会一直怜爱我这个老太婆!”她觉得自己活得够久了,只是心疼寇准待她一片赤诚,只有以生死相随来回报他。
寇准哈哈大笑。“好!我们一起活到变老太爷、老太婆,生同寝、死同穴。”
寒莲眼眶一热,泪水似春雪融化。
煦暖春日下,一对璧人相依相偎,男的高大英武,女的秀丽脱俗,恰似借得一滴杨枝水,洒作人间并蒂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