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全力动员,仍旧遍寻不着安琪拉。
他们握有贾昆袭警、同黑道分子聚会和下药害人的影音证据,一旦法院的搜索票下来,即刻能搜查贾昆的地盘。
同仁陆续抓回贾昆的重要干部讯问,邱敏德也没闲着,不分日夜调阅俱乐部附近各个巷口和马路的监视器,果然发现几辆可疑的黑色车子,在当天进出。
他努力寻找摄下车牌号码的画面,查到都是车主已报失窃的车牌。他请长官帮忙扩大范围追查车的去处,也跟同事一起盯着各地路口的监视画面,不放过每分每秒的影像,甚至三餐都在计算机前解决,盯到眼睛快瞎了。
邱敏德看着那几辆被锁定的黑色车子都越过了县市,上到高速公路,奇怪那些车进隧道后怎么再也没有开出来,他急忙联络国道警察,要他们立刻前去查看,国道警察却表示隧道里没有他说的车子。
怎么会……不可能啊!邱敏德不懂,那几辆车子是在变魔术吗?为何能在隧道里面凭空消失?
不久,有人报案说有车子被丢弃在机场外面,阻碍道路通行,当地警察前去看过,赫然发现那些车子的车牌经过掩盖,撕掉贴纸,底下还有另一组号码,正是那些可疑车辆的车牌号码,且车体均有残留些许撕不干净的黑色薄膜。
难道那些车并非凭空消失,而是借由燧道躲开监视器,进行伪装,将各色车子变成黑车,再贴上不同的车牌大摇大摆地骏离,最后再搭机离开?这猜测让邱敏德心惊不已,直接开车赶往机场。
邱敏德调阅机场周边的监视器,在机场人员协助下,他一一检查监视画面,很快有了发现,“等一下,这里再倒回去五秒钟!”他叫机场人员控制画面秒数、定格、放大影像,再利用计算机软件调整分辨率,可以看见一个金发蓄胡子的男人抱住昏迷的安琪拉下车,他立即用彩色打印机将此人的影像打印出来,迅速发布到全国的警察局。
邱丰年手里也有通缉犯的照片,他非常担忧安琪拉,一直关心查案的进度,虽然下属来向他报告过了,但等回到家,他还是想听听儿子的说法。
邱敏德自知逮捕贾昆的行动很令父亲失望,他打起精神回答,“是的,掳走安琪拉的犯人疑似是外国人士,他们偷袭贾昆的俱乐部,掳走了贾昆和琪妹妹,连本该同在俱乐部的几个黑道头目也都不见人影,我们正在搜寻当中。”
犯人都搭机离开了,还搜得出来吗?
邱丰年叹道:“偷袭贾昆的那伙人不简单,他们那么多人在移动,居然还可以巧妙避开你们的围堵脱逃出去。”他翻开手中的案情报告,接着说:“还有这上面写了,有冒充机场地勤的人员协助他们通关登机,两架私人飞机该到韩国首尔,可那边却查不到飞机降落的记录,为什么?他们的目的地究竟在哪里?”
“我……不知道。”邱敏德被父亲问得无言以对。
邱丰年皱眉叹气,儿子还是太嫩了,又过于心急想立功,根本不足以担任现场指挥一职,让安琪拉去冒险更加不应该。
再问儿子当时俱乐部的状况,加上参考手边的报告后,他说出自己的怀疑。“这一切根本就是预先计划好的,有人刻意丢出贾昆邀道上的人商讨如何对付尤里·金斯基的消息,等我们警方盯上贾昆的俱乐部,开始逮捕行动的时候,那些人便趁乱把贾昆和他邀请的对象一并带走……现在,贾昆的地盘群龙无首,谁会从中得利?搞不好连我们警察也是被人家利用了。”
父亲所言令邱敏德心情沮丧,抓不到罪犯还是其次,安琪拉怎么办?她是否平安?
都是他,搞砸了向她告白的机会,还害她陷入危险,但他仍有一事不解——
“那些人带走贾昆或是道上的人还说得通,为什么要抓走琪妹妹?”
是啊,为何抓走琪拉?邱丰年沉思无语,同样不明白。
过了一会,父子俩的手机各自收到警局发出的重大讯息,表示贾昆的遗体被发现了,跌落在邻近海岸的一处民宅客厅,他背上有未完全张开的降落伞,疑似从高空坠下身亡,法医正在勘验。
邱敏德盯着手机讯息,不自觉浑身发凉。“爸,那些人杀了贾昆……那琪妹妹呢?不知道琪妹妹会怎样?你说得对,都是我害了她,我真不该让她卧底进去贾昆的俱乐部!”
邱丰年伸手按住儿子僵硬的肩膀,沉声安慰道:“现在你后悔也没用了,我们只能尽全力把琪拉找回来。”
因为时差、伤口、对于寒冷之地一时间不能适应、加上奇陌说出十一年前的事情吓到安琪拉,害她连续两天在发烧中度过,整个人昏昏沉沉,一直睡睡醒醒,又过了两三天才终于退烧。
清醒后,她虽然行动不便,但也不打算坐以待繁,她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嘴巴询问,打听自己现在的处境究竟为何,庆幸的是奇陌的手下待她不坏,有问必答,该是奇陌准许的。
在这矗立于针叶林区的两层楼独栋房屋内外都有守卫站岗,安琪拉推测奇陌该是很重要的人物,否则不会有那么多手下供他差遣,其中琉鸿子是所有手下之中的队长,那个毫不手软朝她开枪的冰山美人有时拿手枪、有时拿狙击步枪,总之就是枪不离身,简直可以去做军火展览大会的代言人了。
琉璃子似乎是专门护卫奇陌的人,却对她充满敌视,只要奇陌在她这里的时候,琉璃子就会把她当成射击场的靶子狠狠瞪着,使她很不安。
“你不用怕,琉璃子没有恶意,只是对你警察的身分不能放心,你是Z的客人,只要你对Z无害,她就不会伤害你。”
如此告诉她的是巴察,安琪拉发现在这屋子里,她最常看到的人便是巴察。他可以说是奇陌的秘书,国籍蒙古,拥有律师执照,也懂得医疗、能做简易的手术,是个名副其实的“蒙古大夫”。
安琪拉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奇陌竟然是尤里·金斯基的养子,全名是奇陌·金斯基。他一出生就被丢在育幼院门口,父母不详,裹着婴儿的被子里仅附上一张写着中文的字条——母为中国人,父为俄国人。
金斯基领养了他,并取名奇陌,对外却很少提及此事,所以奇陌也省去了金斯基的姓氏,就跟在金斯基身边工作。,
至于巴察,是奇陌替金斯基去蒙古和中国边界作生意时认识的。奇陌欣赏巴察在穷困环境中还不忘念书学习新知识,甚至自学医术服务家乡的人,当奇陌得知巴察很想当律师,他便出钱让巴察去到可供社会人士进修的大学念书,巴察毕业后通过考试拿到了律师执照,从此自愿跟着奇陌。
今年二十六岁的琉璃子则是另一个故事了。她原本有很好的家庭,父亲因公司指派,决定带着一家人从日本搬到中国东北扩展业务,却不幸得罪了当地的黑道老大,父母亲遭到杀害,年幼的她被卖入妓院。
琉璃子是在拍卖她初夜的宴会上遇见奇陌,他买下她,随即还给她自由,甚至帮着她实现愿望,让她亲手宰了杀她父母、逼她做娼的人渣!
琉璃子真心感谢奇陌救她的命,让她报了父母之仇,她不愿离开奇陌,想要留在他身边报答他,丝毫不畏惧奇陌身在犯罪的世界。
奇陌没有拒绝琉璃子,就让她待在左右,带她去特种部队退役的教官那边,学习搏击、枪炮和野地作战的课程,培养出她一身的好本领。
所以奇陌算是巴察和琉璃子的恩人,他们之间不仅是主从,还有更加深刻的友谊与信任关系,安琪拉是这么认为的。
想她已经在俄国待了十五天,住好的吃好的,还能时常喝到奇陌亲手冲的咖啡,他给她的待遇算是非常不错了。他既知她是警察,却没有,害她,反而将受伤的她安置在他的藏身处休养……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亲自照顾她?她只能想到或许他是心怀歉意,想补偿十一年前她因他而受伤。
也是,从他默默地送她生日礼物那么久的时间来看,他这个黑道还是有点良心的,不算太坏,且她也忘不了在便利商店吃泡面、坐他的机车抱着他,还有他帮她追回包包并找到项链的时候——她想起这些竟是莫名的心跳加速,无法讨厌他。
“看来拆掉手术线后,你肩膀和腿部的伤口复原得不错,都有体力活动了,不像之前病恹恹的。来,喝杯咖啡,这是我新学的冲法,是维也纳咖啡的一种,源自于一八九八年,这种咖啡冲泡的时候,要求热热的咖啡表面淋上薄薄的一层冰镇奶油,你可别小看它,这满费功夫的,弄不好,黑咖啡就会渗入白奶油,就算失败之作,得重新再弄过。”
奇陌低沉愉快的嗓音一下打散安琪拉的思绪,经过这些天他时常来分享手作咖啡,她已不自觉地习惯了同他一起坐在靠窗边的椅子上,拿起杯子闻闻咖啡香气,轻啜一口,不禁“哇啊”一声,发出赞叹。
“口感怎样?”
安琪拉想了想,“怎么说呢?很特别……奶油碰到嘴唇是冰的,滑入口中却是热热的咖啡,两相反差,出乎我意料的顺口,维也纳咖啡是吧?你真是满会弄咖啡的,之前你给我喝过其它种类的咖啡也都很好喝——”
等一下,现在不该是闲闲喝咖啡、评论奇陌这家伙是好是坏的时候吧?邱伯伯、敏德哥还有局里的同事这么多天找不到她,一定急死了!她顿时羞愧得要命,觉得对他们很抱歉。
“咳!”她清清喉咙,“之前你说了要让我去见尤里·金斯基,今天总可以兑现了吧?”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奇陌一面啜饮咖啡一面抬眼瞅她,淡然回应。“今天不适合,你的身体还没有好……”
“什么?”安琪拉老大不爽地打断他,“什么叫还没有好?我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她忍着腿痛,马上站起来秀给他看,让他知道她双腿活动自如,甚至使劲挥舞手臂,“你看,现在我都可以自己下床走来走去,可以坐也可以动……哎呀,好痛!”
她太急了,一个用力过度就拉扯到右肩伤口,忍不住唉唉叫了起来。
“看吧,所以我才说你的身体还没有全部养好。”奇陌笑着说。
安琪拉尴尬的涨红脸,不禁恼羞成怒,不自觉大声起来。“身体全部养好是要等多久?你这样一天拖过一天的,都拖两个星期了,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去见尤里·金斯基,问我爸爸的事情?还是你在敷衍我,根本没想让我去见尤里·金斯基?”
“我没有敷衍你,之前我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要见金斯基先生,就必须先养好身体,否则免谈。”奇陌云淡风轻的说完,悠闲的靠在沙发椅上继续喝咖啡。
见硬的不行,安琪拉立即放低姿态,告诉自己忍耐再忍耐,要诚恳的、好声好气的对他说,可说再多都没有用,他就是不让她见尤里·金斯基,惹得她又忍不住抗议——
“你这个人非要这么难沟通吗?”
奇陌被她一张苦瓜脸逗笑。“你与其生气,不如坐下来好好的品尝咖啡吃蛋糕,还是来一个零嘴?”他递给她一小包Kid-O饼干。
安琪拉气奇陌故意跟她作对,却没理由对她爱吃的零嘴生气,她一把从他手上抓来Kid-O奶油柠檬三明治饼干,再坐下来,拆开包装纸吃饼干喝咖啡。
可恶,怎么会这么配啊,咖啡配蛋糕配热热的松饼也很不错,可恶!尤其那家伙笑咪咪的盯着她,就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见不到尤里·金斯基,我总可以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吧?他们找不到我,一定很着急。”
“打电话?”奇陌哼了一声。“当然不行,你若是把这里的事情透露给你的警察同事知道就不好了。”
安琪拉大失所望。“什么啊……见不到尤里·金斯基,又不能打电话,那我待在这里要干么?”
“养身体啊。你就住在我的地方,不要胡思乱想,等伤口完全愈合,到时候,我自然会带你去见金斯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