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过走廊,进了房间,幽暗的室内只有床头的一盏台灯亮着,她几乎是呈抛物线式地倒在床上,捉了颗看起来最舒服的枕头,把身体给埋在软呼呼的被子里,笑着闭上双眼,就要沉入梦乡之际,从枕褥之间沁出一丝属于男人的阳刚气味,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种氛围给拥抱般,就在她还来不及分辨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之时,已经沉进了梦乡里。
在睡梦中,她仿佛感觉到有人在轻抚着自己的脸颊,力道轻柔,让她不自觉地放松,勾了勾唇角,睡得更加香甜了。
当初,陶芯一进刑警局的国际刑警科,就被分派到侦办跨台日马三国的毒品制造案件,一开始是日本警方积极与台湾方面联系,因为他们得到可靠的消息指出,原本由日本黑道所操纵的制毒集团因为被警方追缉,辗转逃到台湾,希望可以经由双方合作将他们逮捕归案。
在经过一段时间追查之后,终于破获了嫌犯设在山区的制毒工厂,不过被其中两个人给逃了,所以成立了“外逃缉捕专案”,积极要把人给逮到,终于,就在几天前,他们得到马来西亚缉毒局的通知,表明刑警局所追缉的毒贩入境马国,与他们国内的犯罪集团有所勾结活动。
因为刑警局经过长时间的追查,已经掌握了许多关于这个集团的人脉与行动,所以,这次由陶芯跟着杜颂然与一名国际刑警科的前辈带着情资到马来西亚,希望可以提供有利于马国警方办案的资讯。
不过,这次到马来西亚,表面上是协助马国的警方办案,可是,私底下他们是在追查一组人马,这些人的意向不明,看起来不像是贩毒组织的同谋,但是却很积极地涉入整起事件之中,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其中,一名姓田中的日本人是最可靠的线索,虽然不知道可以得到多少收获,但陶芯觉得既然有线索,就不能够轻易放掉。
就在他们抵达马来西亚当天,得到从台北传来的消息,听说田中为了会见首脑离开了马来西亚,前往新加坡,在经过小组会议之后,决定跟着这条线索追到新加坡去。
人来人往的赌场之中,充满了金钱与诱惑。
自从新加坡开放了赌场之后,不少亚洲的赌客转战到这个地方来,因为政府收取的博彩税远比其他国家低,赌客也不愁赢了钱拿不走,所以来这里的赌客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比大小的赌桌前,庄家喊着不好离手,陶芯在经过百般挣扎之后,终于选定了买小,押了最少的赌金。
她一向不是个胆小的人,但是,在连输了十五把之后,一开始的豪气也跟着消灭无踪了,对,她不胆小,不过很肯定自己是个赌运不佳的人。
“陶家妹子,看来你的好运气不适用在这赌桌上啊!”坐在她身旁的老前辈一边监视着另一端田中所坐的赌桌,冷不防地将注意力拉回到陶芯身上时,才惊觉她面前的筹码只剩下原先的一半不到。
“不要吵,吴大哥,人家说否极泰来,输了那么多把,我就不信会一直输下去。”话才说着,庄家开大,把买小的筹码给收了回去,陶芯还是装出一副镇静的表情,一边选着要买大或小,一边轻声地问身旁的人,“还是没底儿吗?再这样下去,怕我的筹码要先输光了。”
没了筹码,他们当然就要从赌桌上离开,自然也不能再从这个最好的位置监视田中的一举一动,不过,就算他们到时候真的要离开也不怕,因为杜颂然就与田中坐在同一张赌桌,只隔了两个位置,到时候双方会合,应该还是可以得到一些消息。
“真希望你能从那个男人身上分些好运。”吴大哥叹了口气,“你是从头输到尾,而他是从头到尾没输过。”
“什么?怎么可能?”陶芯一脸不敢置信,“那个人是谁?”
“就是坐在田中身边,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
陶芯顺着他的指示望过去,看见了目标物,那个人在田中坐到赌桌前时,已经在那个位置上了,她瞥了眼他桌上的筹码,确实远比刚才他们所看到的还要多,至少几倍不止。
“小姐,请问这把要下吗?”庄家开口问道。
陶芯闻唤回神,咬牙微微挣扎了下,才拿了筹码又买了小,想说上一把已经开大了,总不可能把把都开大吧!庄家微笑,开始摇盅。
听着骰子在盅里摇动的声音,陶芯再度把视线挪到那个男人身上,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他小半的侧脸,但是已经足以判断他有着极出众的外表,一张干净而斯文的脸庞与俐落的短发十分搭配,当然一身合度的两装更充分地显示如优雅而迷人的品味。
她侧眸朝身旁的同伴投了个眼色,询问着“就是他吗?”只见吴大哥点了点头,又再度望着那男人。突然,就在这时,男人转过头,眼神若有所思地朝着她这方向看过来。
一瞬间,陶芯觉得自己的身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钉住了,生平第一次,她感受到神魂被摄住的滋味,好半晌不能动弹。
男人朝着她颔首微笑,回头把桌上的牌给盖了,吩咐将他的筹码换成现金,然后离席往她这个方向走过来。
“陶家妹子,时候不早,咱们该走了。”吴大哥见情况不妙,勉强自己笑着对陶芯说道。
“是。”陶芯勉强自己定住心神,这时庄家又叫下,才刚又输了一把的她把心一横,最后一把打算将筹码全给押了,她把所剩不多的筹码全推往小的那边,赌这一把绝对会开小。
不过,就在她要离手时,从她的身后伸出一只男性的长臂,按住了她的手背,将筹码全推到另一边买大。
“记住,赌博这玩意儿,有时候真的不能不信邪。”男人低沉含笑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陶芯在他的支配之下离手,讶异地转眸,正好与他四目相交,只见他一双深邃的瞳眸深处含着笑意,一瞬间她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就在这时,庄家开盅喊大,让她赢了进赌场以来的第一把……
是的,熟悉。
就是一股子虚无缥缈,摸不着底,但又确实存在的熟悉感,当陶芯在赌场看清楚那个男人的长相时,这种感觉就一直徘徊在她的心里久久不去。
原本当晚就应该要随杜队长与吴大哥回吉隆坡,可是陶芯却临时决定在新加坡多留一晚,投宿在赌场的饭店里,心想或许那男人也会留宿在这饭店里,能够再见到他一面。
今天白日时,他在她耳边说完那句话之后,很快的就离去了,虽然她很快的就追上去,可是却被一名看起来像保镖的人给中途拦住,告诉她“先生不喜欢被人打扰”,当场她真恨自己这趟是为了出公差而来的,就怕轻举妄动会乱事,只好乖乖地站在原地,看着男人从她的视线里消失。
“可以放心吗?陶家丫头,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那个男人有危险,可是,就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调查,实在教人放心不下啊!”吴大哥做事一向谨慎,觉得陶芯就像个可爱的小妹妹,虽然身手厉害,但是如果遇到对手众多的情况,也是孤掌难鸣啊!
在他们两个人要离去之前,对于她坚持留下来调查赌场里的神秘男人感到担心,但是抱持的态度却不太相同。
杜颂然并没有一开始就反对她的决定,“陶芯,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人在外国,在这里我们没有执法权,如果遇上了麻烦,你必须自己想办法处理,刑警局是不能承认你在这里的所作所为,这一点你清楚吗?”
“我知道,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在这个男人身上应该有很多我们想要知道的消息,还记得当初我们追查到田中这一条线索时,怀疑过他与几位幕后的大人物有关系吗?”
“你是说……”吴大哥眼神之中有一丝恍然大悟。
“是,在日本政商两界都拥有相当势力的黑龙老爷,虽然大家都知道黑龙老爷是不碰毒品的,但是,事情没有绝对,这几年在黑龙老爷的手底下有不少小辈出来当道,谁也说不准他们就不会沾毒。”
“陶家丫头,你可知道你这话的严重性吗?”
“知道,不过现在一切都只是猜测,放心,我知道如果这猜测成真,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可是,我们国际刑警科最近与各国的警检合作情况良好,如果能追到这个线索,难保哪天不会派上用场。”
说完,她转眸望向杜颂然一脸沉思的表情,“队长,你在想什么?不会是连你也想阻止我留下来吧?”
“不。”杜颂然回眸笑道,“我只是觉得你对危险的直觉一向都很神准,说不定这次真让你给说对了,这该怎么办才好呢?这样的情况真教关心你的人忧烦不已啊!”
陶芯嘻地一声笑了出来,“队长,你忘了我办案的运气很好吗?不用担心,危险遇了我,都会自动转弯,这次我也一定会没事的。”
听了她的话,吴大哥一脸欲言又止,虽说刑警局上上下下都在说她的运气好,可是,他亲眼见到她在赌桌上的运气,简直差劲到一个令人不敢置信的地步,但或许他不该将两者混为一谈。
最后,他们不约而同要求陶芯答应如果追查到任何线索,必须先通知他们,绝对不能自己轻举妄动之后,才勉强放心离开。
既然已经答应了两位前辈,陶芯也决定要小心行事,以能够让自己平安回台湾为最大原则。
所以,她敢用性命发誓,此刻摆在她眼前的麻烦,不是她自个儿惹上,而是自动送上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