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曾岳早早便起床在客栈候着,一方面等着六王爷回来,一方面留意着江仇的动静。
枯等了一个上午,该回来的没回来,他监视的人也没出现,等乏了,曾岳索性叫掌柜的沏壶茶,自顾自地喝起来。
“曾公子,好兴致啊。”公孙然摇着扇子笑说。
“公子,您何时回来的?”他一直盯着街道,不敢稍加松懈,怎没见公子回来?
“你这死脑筋,这客栈又不只前门可以进出,你想想,我穿着女装赶路多不方便,自然是雇顶轿子过来,让轿夫停在后门来得便利些,我回房换过衣服,想你铁定顾守在前门,果然不错。”
“是,公子英明,说得半点不差呢。”
“江仇来了吧?”
“是。都照公子的吩咐办妥了。”
“他的反应如何?”
“看起来挺气愤。”
“喔。”
“可是,从今早到现在还没看到他人。”
“我想,他现在应该在房里踱方步,想着该怎么去总督府讨公道吧。”
“我看看去。”
“不,不急,我想,他总会出来用午膳的。”
“是。”
午时,客栈里的客人坐了个五分满;江仇走出来,看了一下,随即挑了一个角落坐下来,叫了壶酒。
公孙然摇着扇子走向江仇,作了个揖。“这位兄台应就是江湖人称鬼见愁的江仇江大侠吧?”
江仇浓眉一扬。“你是?”
“在下孙然,久仰大侠侠名,尤其是大侠这把鬼灵刀尤负盛名,今日有缘一见,不知可否同桌而谈?看江大侠似有心事?何不说出来,大家商商量商量。”
“唉,这事说来真是晦气,一时之间真教人不知从何说起。”
“孙某大胆揣测,江大侠应是为了苏州比武招亲之事,心中感到不平吧?”
“你也听说此事了?我原想既是苏大小姐不愿下嫁江某,明说便是,江某虽是一介武夫,倒也懂得不强人所难:这比武招亲之事全是同门师弟起哄,替江某报名,可如今这消息传遍江南,竟然惊动了我那云游四海的师伯,他老人家认定此事乃苏总督以比武之事当幌子,欺压我鬼域刀门下,要我无论如何一定得出面讨公道,否则我鬼域刀门将来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我正在思索要如何跟苏总督讨此公道呢。”
“老实说,孙某也认为这公道……该讨。”公孙然说。
“孙兄也有同感?”江仉问。
“起止同感,孙某生平最爱结交如江大侠这般的英雄豪杰,如蒙江兄不弃,孙某愿效犬马之劳,陪同江兄到苏州讨回该有的公道。”
“那江仇以这杯水酒聊表敬意,在此谢过了。”
两人将酒一干而尽。
江仇因为开心,又多喝了几杯,这等烦心之事总算有了解决之道,不仅如此,还多交了一位朋友,真是太令人开心了。
公孙然自然也很开心:一切都在他的计画当中,眼看就要解除皇兄加在他身上的桎梏,他的心情显得无比轻松。
用过膳,两人马上启程赶赴苏州,在悦来客栈住下。
公孙然提笔拟了一封拜帖,让江仇赴俸安总督苏灏衍的别馆给投去。
李总管一看拜帖上的署名,惊得急往府内狂奔,一见到总督,他开口便说:“老爷不好啦!”
“何事这般惊慌?”苏总督放下茶杯,望着李总管问道。
“江……江仇来拜访您了!”
“江仇?莫非是擂台赛上被蓉儿打败的那位江仇?”苏夫人一脸紧张的问李总管。
“照帖子上写的,正是他没错。”李总管应道。
“唉呀!怎么、怎么好端端的,他忽然就到咱们府上拜会来了?”苏夫人急问。
“不知是哪个嘴碎的奴才把消息给走漏出去了,这些江湖中人仗着身上有些本事,嘴里说是登门造访,实际却是兴师问罪的意思。”苏总督说完,脸色越发凝重。
“唉呀,那可怎么办才好呀!”苏夫人感到头疼极了。
“夫人,我看你还是先回房休息吧,我先会会这位江仇,弄清楚他的来意再作打算。”
“也好。”
等苏夫人进内堂去,苏总督手一挥。“叫他进来吧。”
“是。”
半晌,江仇在李总管的带领下穿过植满垂柳的红色九曲桥,来到苏总督面前。
“江仇冒昧,见过总督大人。”
苏总督盯着眼前这位身材壮硕的男子。
身材练得这般魁梧,武艺想必不差,如能到他营下当差,应是个保卫国家的好人才,可惜这般好人才无缘当他的女婿。
“你,就是江仇?”
“是。”
“你求见老夫不知有何贵事?”
“草民斗胆请问苏总督,月前您于苏州城内所设下擂台比武招亲之事,可当真?”
果真是为了此事而辨,苏灏衍不觉小心应付着。
“自然当真。”
“在下手上这张公告单可是苏总督当时命人贴上的?”
苏灏衍不耐的看着李总管从江仇手上拿过的告示瞄一眼,“没错。”
“这告示上明明写着限男子参赛。”江仇又说。
“你究竟想说什么?”苏总督看着江仇。
“外面盛传当日和江某过招的正是总督千金,这消息已传遍了江北,如真是如此,江某心中难免有所疑虑,所以冒昧清苏总督予以说明及澄清。”
“你要老夫如何澄清及说明?”
“擂台赛的得主拔略先生,草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且擂台赛事结束也已月余,依照告示上的期限,总督府应于近日就会筹备婚事,可否请拔略先生和草民一见?一来当面道贺,二来可解草民心中的疑惑,三来也可澄清外面盛传的谣言。”
苏总督浓眉一扬,“什么传言?”
“江湖上盛传总督没的擂台赛是假,打击江湖人士,尤其是找鬼域刀门为真。”
苏总督用力往桌上一拍。“简直胡扯!”
江仇双手一揖。“草民的不情之请,还请苏总督成全。”
闻言,苏灏衍简直为难极了。
想他半生戎马,个性耿直,向来说一是一的脾气,却教这江仇给问得无言以对。
想这江仇虽然唐突,说的话却也不无道理,按理,江仇确实是他的女婿,原本他也只要找回芙蓉嫁给这厮便是,偏偏皇上下了旨赐婚与兆宁王,然他膝下也只有芙蓉这么一个女儿,这会儿嫁谁都不是,真是教他为难极了。
撇下这些不淡,先别说是江仇,哪怕连他都得罪不起皇上,这小于上门讨公道,那总也得有得讨才成。
衡度一番倩势后,苏灏衍心中有了打算。
他勉强笑道:“请我的贤婿出来与你一见自然没什么问题,只是他回乡去准备订亲事宜,你若不嫌弃,何不就在我府中住下,等他归来,再让你们相见如何?”
江仇心中一惊!
怎地苏总督说的话全跟孙然猜的一模一样?
于是,他只好继续照着孙然教他讲的话再说一遍,“既然如此,草民也不便勉强,还请大人告知总督千金大喜之期,草民届时再登门道贺。”
苏总督一心只想打发江仇离去,遂将皇上赐婚之期写下,交给江仇。
对李总管说一声:“送客。”
江仇微颔首。“告辞。”
等江仇走远,因放不下心一直躲在帘后偷听的苏夫人揭帘走了出来。
“老爷,您看这可怎么办才好?再不把蓉儿找回来,我简直要急出病来了。”
听完夫人的话,苏总督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唉呀,夫人,我的好夫人啊,你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有法子找到芙蓉了。”
“当真?”苏夫人心中燃起一线希望。
苏总督很快命人写好告示,就说苏夫人得了怪病要请医生诊治,然后家丁们便带着告示快马加鞭到处张贴,连邻近的杭州也不例外。
公孙然看了告示之后,摇着扇子微笑。
苏灏衍这老儿,这回总算开窍了。
他料苏芙蓉看到告示后应该会在三天内赶回苏州,他只要让江仇和苏芙蓉见上面,证明苏芙蓉就是那个人,江仇一定会把此事闹开,届时他再施点压力让苏州、杭州知府写奏章以快报派人送回京奏明皇兄,他的事儿就解决了。
等他回京、风声平静些后再到杭州娶胡妍。
想到这儿,他简直满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