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傅逸刚在咖啡店前分道扬镖之后,梅晓苹一个人去拖吊场领车;因为告白被拒绝而脸面无光的傅逸刚,则自己搭出租车去敦化北路。
当傅逸刚咬牙切齿的提议两人就此分开行动,告诉梅晓苹今天可以提早结束工作时,她的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因为刚刚那件事让她有点尴尬得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而他可能也觉得没面子吧,才会决定今天提早让她下班。
领了车后她便开回自己的住处附近,把车停在马路边的停车格里,慢慢走进巷子,约莫几分钟后来到一处整排都是两层楼独栋老房子的幽静巷弄。
走到巷底最后一间老房舍前,她掏出钥匙打开斑驳的红色铁门,踏进两旁种着许多香草盆栽的庭院里,经过庭院往屋子里头走,然后打开扇漆着浅绿色油漆的门,里头是一间摆设简单的屋子。
虽然是老房子了,但经过梅晓苹的巧手布置,整间房子呈现出美式乡村风,质朴的二手家具铺上图案可爱的手缝花布,让人感觉很温馨。
从小语文能力特别强的她,大学念的是法文系,对于课业她投入许多心力,因此成绩一直很优异,而且因为兴趣,她在校期间还副修了英、日文。
语言能力是她的骄傲,但除此之外她一窍不通,不懂商业知识,业务能力又差,加上个性单纯不懂拐弯变通,职场复杂的人际关系让她压力好大,几次工作不顺让她明白职场生活好像不太适合她。
她的梦想是当个专业翻译还有插画家,如果能够两者兼具那是最好,但若有机会选择其一朝梦想前进那也不赖。
几番挣扎考虑之后,她决定以口译先接些短期的派遣工作来维持生计,虽然不是长久之计,但这样的工作却让她能够在语言的专业领域里有所发挥。
另外,对绘画超有兴趣的她,没接工作时就兼差画画插图或者接一些翻译工作,她还曾以米鲁鲁的可爱笔名发表过几本儿童绘本,因此生活并没有因为她的不务正业而陷入困境,算是勉强还过得去。
其实如果可以,她想要以绘画为主要工作,并且固定接翻译案件兼差,开心的宅在家里当个有钱又有闲的苏活族,有空的时候还可以做做布艺品。
但可惜,她的知名度不大,绘本卖量并不好,也不知是不是不景气的关系,兼差的翻译工作很多人抢着做,每个月能接到一、两件翻译已经算不错的了,因此目前为止她的主要收入来源还是短期的派遣工作。
奇怪,之前几次的工作都很顺利,但这次不知道怎么搞的,一开始就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状况。
掉进鱼池里那次,傅逸刚突然温柔地替她拭泪,害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为他怦怦乱跳,当时已经有点不正常了,幸好后来他没再做出奇怪的举动,而她也很快忘了那奇怪的感觉。
但今天却又发生更奇怪的事,傅逸刚竟然吻了她,他明明是为了作戏给前未婚妻看才吻她的,但后来从咖啡店出来后却突然跟她告白。
厚--这傅逸刚又鬼打墙了吗?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给惊吓过度,才会到现在都还惊魂未定。
梅晓苹呆呆傻傻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头混乱得像一团理不清线的毛线球。
也不知在沙发上呆坐了多久,她终于收回恍惚的心神,决定到厨房去给自己一碗面当午餐。
可人才走到厨房门口,放在背包里的手机蓦地响了。
她踅回客厅,从背包掏出手机,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傅逸刚。
他打来干么?梅晓苹瞪大圆圆的眼睛,一脸疑惑。
不是说好今天她提早结束工作放假吗?难道他又改变主意了?!
她迟疑着,想等铃声自动停止,既然已经说好今天提早下班,她可以不要理他。
但铃声虽然停了,但过了一会儿却又再次响起,如此反复几次,他好像不肯死心似地猛打电话。
真是……梅晓苹实在没辙,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起手机。“傅先生,我是梅晓苹。”
她说话的语气无法掩饰的透露一丝不快,心里在腹诽着他的不是--明明说好提早下班的,现在又打来干么?是哪根筋又不对了?!
“你知道XX医院吗?现在马上开车过来接我。”他劈头就说。
“嗄?你怎么会在医院里?”她愣住,心里对他的腹诽也蓦地停住。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过来就是了,我人在急诊区。”说完,傅逸刚直接挂了电话。
这端,梅晓苹瞪着断线的手机,一整个感到莫名其妙又慌张。
是发生意外了吗?不然他怎么会在医院里?还进了急诊区。
不管了,还是去一趟医院看看!
她迅速把手机塞进背包里,从桌上拿起车钥匙快步走出门,坐上车设定了卫星导航,然后开着车赶往XX医院。
火速来到医院,梅晓苹急急忙忙跑进急诊区里找人,这间医院的急诊区并不大,她左右张望一下就看见了傅逸刚。
他头上包扎着绷带,头发和衣服都湿了,独知坐在急诊区最里头一排靠墙的蓝色椅子上,双手抱胸嘴唇紧抿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梅晓苹慢慢走近他,发现经过的年轻护士都会悄悄地觑他一眼,因为他实在长得很像电影明星,但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实在可怕,让想多看他一眼的人矛盾地加快脚步经过,免得被那冷冽气息冻伤。
“傅先生,我来了。”来到他面前,她抓着包包蹲下来,有点担心地看着他。“你头上的伤还好吧?发生了什么事,你的头怎么会受伤?”
他的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头上包扎的纱布上还渗着血迹,看来伤势好像不太轻。
“我……”傅逸刚对上她担心的眼眸,心蓦地一突,他对这种带着一丝荏弱又充满担忧的眼神最无法设防,一时间忘了要回答她的问话,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这个让他心仪却又拒绝跟他交往的女人。
“发生车祸吗?”他一直瞪着她,那目光有点露骨和贪婪,看得她脸颊耳根都热了起来,只好移开与他相对的目光,起身坐在他身边。
“我抵达要找的那间房子后,才走近要拿钥匙打开大门,谁知楼上突然当头倒下一盆水把我淋湿,我马上退后,结果这时突然一个盆栽砸下来,这一退就被那个掉落的盆栽打中额头。”
他闷闷的回答,还真不是普通的倒霉。
他头发和一身都被林湿,还被盆栽砸中额头一直流血,经过的路人好心帮忙他叫救护车还报警,结果警察来了也没用,说是要回去再调查看看,还要他配合作笔录。
经过医生检查,他的伤势并不是顶严重,只是皮外伤,因此他不打算提告,怕这一告下去要经历许多繁琐的手续,又怕他的身分曝光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警察也在他决定不提告后便离开了。
“啥?被淋湿又被盆栽打中额头?”前一秒才避开他投来的目光,下一秒钟她惊愕地转过头去,又对上他刚巧转过来的注视。“你怎么这么倒霉?”
“更倒霉的是我没逮到凶手,那栋旧公寓大楼二楼以上的每户阳台都种满花草,压根儿不知是哪一楼掉来的,我看泼水又不小心让盆栽掉下来凶手是同一人,一见事情发生马上躲进屋内,连头都不敢探出来一下。”他撇撇唇冷哼道,心里在腹诽着今天真是倒霉的一天。
一早碰到最不想看见的前未婚妻,再来跟她告白要求交往被拒,接着又被水淋、被盆栽砸中额头,一个人怎么可以倒霉到这种地步?!
遇到这么多衰事,他决定直接将那房子委托给中介处理,花点钱以减少麻烦事。
“是啊,真是有够倒霉的!这简直天外飞来横祸。”没发觉傅逸刚的心思,梅晓苹突然想到。“你需要住院观察吗?要不要我去帮你办手续?”
他找她来应该是要她帮忙办这个吧?
“不需要,我头够硬,就算被砸中也只受了外伤而已,医师只要我每天回诊换药。”他站起来,打算走人,高大的身躯立即朝急诊区外走去。
“不用住院?”不必办住院续还马上能离开,那她跑这一趟根本没事可帮啊!“那你找我来干么?”她赶紧抓起包包跟在他后头走。
“你住哪里?那边还有空房吗?我这几天得先借你住处窝一下,不能这样子回汤屋,万一传到我妈那里,她会很担心。”老妈身体状况不太好,先前为了他的事操心到病情加重,好不容易好转了些,他实在没必要再为这种小事又让她老人家操心,而且到时候免不了又要被叨念一顿。
“什么?”要借住她那边?!
她蓦地停下脚步,瞪着他逐渐远去的宽阔背影,几秒钟后才回过神来,立刻又追上去,急着拒绝。“不、不行啦,虽然还有空房,但我那边不方便。”
闻言,他停下脚步。
在后头的她煞车不及,秀鼻撞上他坚硬的背部。
“痛……”小手揉着鼻子,眉头都皱在一起了。
他猛然回头,瞪着她皱得像包子的脸。
“为什么不方便?你跟男人同居?”他明明听方姨提过,她父母亲早在几年前就离异各自嫁娶,她已经独自生活好几年了。
这些事都是方姨因为关心她而从她那边探问来的,方姨总在有意无意间透露给他知道,要他别对人家太凶。
也因为知道她独居,他才想到借住她寻里,没想到她连考虑都没有就拒绝,跟拒绝他的追求一样不假思索!
一再被拒绝让傅逸刚面子有些挂不住,他脸色铁青地瞪着她。
她被瞪得缩了缩脖子。“我又没有男朋友,怎、怎么可能跟男人同居?”
“既然如此有什么好不方便的?我把住饭店的钱付给你,你还能赚一笔外快不是两全其美。”
“真奇怪,你有钱为何不住饭店?饭店绝对比我那里舒适一百倍的说。”有钱赚固然不错,但要她一个女孩子收留这么一个大男人,被邻居看见了可不好。
“我住不惯饭店。”他气恼地掰了一个烂理由。
他就是故意要亲近她,想让她改变主意,接受他的追求,而这正是一个好机会,他非得好好利用不可。
“饭店舒适又漂亮,怎么可能住不惯嘛……”真奇怪的理由,梅晓苹摆明不信。
他恼火地又想瞪她,但旋即转念,突然抬手扶着受伤的额头,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我头很痛,需要休息,你确定你要继续在这里跟我辩下去吗?”
她一惊,走过去扶住他。“很痛吗?那还是再给医生看看情况,别急着离开?”
“我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他有点咬牙切齿的说。“你的房子如果没办法借我住几天,那就算了,我自己去找住的地方。”
说完,他推开她,脚步摇晃地往外走去。
她焦急的跟上,扶住他的手臂,赶紧说︰“好啦好听,就借你住嘛。”真怕他一个人又出事。
傅逸刚心里在偷笑,他终于知道她的罩门了--这妮子就是吃软不吃硬。
黄昏,窗外传来树叶沙滗声,偶尔有车声划过宁静的巷子。
梅晓苹穿着围裙站在厨房准备晚餐,把炖好的排骨汤放进电饭锅里保温后,她跑到客厅,蹲下来审视坐在客厅的长形沙发上睡着的傅逸刚。
从医院回来后,他稍微参观了一下她的屋子后就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后便靠着椅背睡沉了,从两点多睡到现在快七点钟,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
这期间她出去超市买了食材回来,都已经将晚餐准备好了,却还不见他醒来。
她有点担心他,望着他连睡觉都蹙得死紧的眉宇,迟疑地伸出手放在宽饱的额头上,瞬间感觉到他有点微烫的体温。“发烧了吗?”
所以才会一直昏睡?
她收回手起身想去找耳温枪,谁知他却抓住她的手。
“呃……”瞪着他紧闭着眼眸的脸庞,她尴尬的想收回来也不是,不收回来也不妥。
“别走……”他吁了一口气,紧锁的眉头松开了一些。“你的手冰冰的,贴在额头上很舒服。”傅逸刚懒洋洋的张开深黝的眼睛,慵懒的嗓音带着一丝渴望。
望着不同于平常那霸气又阴晴不定的他,此刻的他慵懒而带着一丝魅力的颓废和虚弱,让她感觉心跳加速了一下。“你……什么时候醒的?”
瞪着他包着自己小手的大掌,她的脸颊微微烫红起来了。
“刚刚。”他还是没放开她冰凉的小手。“我是不是发烧了?感觉身体有点畏冷,还有点头晕。”
“好像是欸,你放手啦,我去拿耳温枪来替你量体温,如果真发烧的话得回医院去。”她抽回手,起身跑掉。
跑开时,她将刚刚被他握住的那只手放在心脏上,感觉心跳莫名地变得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