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语睁开眼,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令她陷入短暂的迷惘。
「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低沉嗓音犹如大提琴拉奏的醇厚音节,迷人而动人……接着如潮记忆瞬间涌入她的脑子,她回想起那份深深的恐惧……
游星鹰见她茫然的双眼微微瞠大,透过她眼底的那抹惊慌,他彷佛可以亲身体验她当时的恐惧。
「别想了……」他心一揪,动情地伸手抚上她冰凉的脸颊。
沈静语呆呆地望着他那双盈满担忧的眸子,回想起当她吸不到氧气时的巨大恐惧,眼前炫目的光层霎时变得模糊,转淡的色块逐渐变为遥远的背景,而她的恐惧与痛苦却越来越深……
「静语,够了,别想了。」双手捧起她失神的脸,他心底一阵抽痛。
他自责应该坚持到底,不该任她说动自己,明知道夜晚潜水有多危险,也知道她没有相关经验,却还是让她下水。
他混帐!竟然枉顾她的安危,一味只想将研究中最美丽的部分与她共享。
「是你救了我?」她伸手,覆上他发颤的手掌。
他的担心是那么地显而易见,明显到无法被他偷偷隐藏起来,她还记得昏厥前,她看见他向来莫测高深的锐眸被焦灼与不安取代,仅这一瞥,她终于可以放弃无谓的挣扎——
「抱歉,我不该让你下水。」他嗓音低哑。
看出他的懊恼与自责,她心疼的摇了摇头。
大劫归来的她,此刻对自己的感情归属再清楚不过,她爱上他了!
这个连救她两次、枉顾自身安全将忽必烈留下来陪她、为了她的安危打破不让其他人进研究室的原则、又为了不让她无聊而让她参与研究工作,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却什么也没帮他做过……
思及此,沈静语略嫌苍白的唇瓣悄悄上扬,身体仍有些虚弱的她,抬起纤弱的手臂缓缓圈住他的脖子,轻轻在他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尖,最后以折磨人的轻触在他敏感的唇边落下一串轻吻。
「静——」游星鹰瞬间僵住,直觉想抽手拨开她,却怕自己力道过猛伤了她,双手改为支撑在床沿,藉此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别说话。」她以吻阻止他用言语闪避两人之间强烈的电流。
他始终逃不过她执意的亲吻,况且他也想牢牢抓住她,将她困在怀里狠狠爱她,但另一方面,却又担心她想得够清楚了吗。
她已经准备好从未婚夫身边离开,投向他的怀抱了吗?又或者她只是经历深沉恐惧,想寻找安慰罢了?
他可以等,等她真正弄清对他的感情后再进一步,也不想看她痛苦地摆荡在两个男人之间。只等她一句话,他就可以永远将她拥入怀里,或者是用尽全身的气力……放她走。
从他僵硬的身体,沈静语敏感察觉出他明明不讨厌她,却又不肯进一步的矛盾与挣扎。
打定主意便不轻言放弃的她,倏地把心一横,伸出粉舌极缓地一遍遍描绘起他好看的唇型,接着感觉到他猛然一震,粗哑的低吼声闷闷响起。
她知道自己快要成功了,晶亮眼眸闪过一丝慧黠,顿时,她身子一软,逼得他不得不出手主动将她拥进怀里,顺着这波力道,她温热的唇倾靠向他敏感的耳际,轻轻吹拂热气。
「该死!」他像被烈火烫着般,猛然别过脸。
想也没想,厚实手掌离开原本支撑的床沿,改握住她的手腕,意图将她拉离,不料她趁机施力,将重心不稳的他猛力一拉,他就这么趴倒在她身上。
虽然他很快支起身体,但仍听见她吃痛的闷哼,一双鹰眸仔细地在她拧紧眉的脸上梭巡。
「哪里不舒服?」见她一脸痛苦,一双浓眉瞬间打上几万个死结,手则慌乱地在她身上轻触,急于找出她受伤的部位。
「我没事。」她抓住他泄露出心慌的手,凑近唇边,落下轻巧的一吻。
心脏猛然一缩,游星鹰抽手并撑起上半身,再次拉开两人的距离,只是这一动,眼前酥胸半裸的性感画面正好闯进他的视线里——
亲手替她脱下潮湿衣物并换上一件宽大运动衫的他再清楚不过,此刻她除了那件被她穿得过分性感的运动衫外,全身未着寸缕!
该死!他愤恨低咒。
察觉自己的小腹一阵紧缩,下半身已瞬间涌上最真实的反应,而他必须用尽意志力咬牙忍住,才能克制自己不会化身禽兽扑向她。
「我愿意给你。」在刻意引诱之下,她看得出他忍得很辛苦。
游星鹰痛苦地闭紧双眼,低喃,「你不该那样说,那会让事情变得复杂。」
「复杂?」她不懂他的意思。
「你确定了吗?」炯亮火热的黑眸因欲望而显得更加深邃,此刻正眨也不眨地凝望着她。「确定你选择的是我,不是他?」
「他?」谁?她眼底浮出一丝困惑。
她的疑惑被他当成迟疑,认定她是现在才真正清醒了,他满腔浓烈情欲瞬间冷却,一个翻身,游星鹰俐落下床,头也不回地走往研究室。
她被拒绝了吗?
沈静语望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几度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是她误会了吗?其实他根本没有对她产生感情,一切只是她自作多情?
隔天,沈静语醒来时游星鹰已出门。
桌上放了还热着的丰盛早点,她匆匆吃完早餐,打算直接到水潭明白地告诉他——她爱他。
昨晚她想了一整夜,到底他口中的另一个男人是谁?
这里始终只有他们两个外加一条巨犬,总不可能是忽必烈吧。
前后仔细推敲,细想之前的对话,恐怕他口中所谓的「他」,说不定根本就是那个不存在的未婚夫。
如果真是这样,就可以说得通为什么他总是对她忽冷忽热了。
这个死脑筋的,都跟他说不是新娘礼服了,她只是不想提自己的糗事罢了……不过这样说来她也有错,毕竟她没否认,还乱掰什么她跟未婚夫吵架的烂戏码,后来又一直没解释清楚……
原想吃完早餐立刻去找他说明白的沈静语突地心念一转,临时改变主意。
她才不要这么快给他定心丸吃,就当作是他昨晚拒绝她的小小惩罚好了!
打定主意,沈静语才想起前两天一直想尝试烤饼乾,不如今天帮他做点美味的点心,顺便跟他摊牌。
如果事情发展顺利,她会要求留下来,他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做研究,实在需要人手从旁协助他。
之前不提,是因为没有立场,但昨天他的表现,让她知道他对自己并非完全无情,只是两人之间存在着这点乌龙小误会罢了。
她会在今晚跟他说明白,并留下来协助他,直到他完成研究为止。
都想好了,她整个人跟着轻松起来,哼着歌,从他装垃圾食物的柜子里翻出之前发现的做饼乾材料,开开心心地开始行动。
整理完餐桌、洗净衣服,她烤好饼乾,简单吃了一点午餐,预计他下午四点多会回来。
近五点的时候,完成工作从研究室走出来的她立刻煮了咖啡。
咖啡煮到一半,他没回来,天空瞬间暗了,冷风从窗户灌进来,她觉得有些凉意,走到衣柜前换上他的厚外套。
哗地一声,屋外突然落下倾盆大雨。
没多想,沈静语冲到屋后抢救洗净的衣物,再冲回木屋将尚未完全乾透的衣服吊起,接着她换上乾爽的衣物走到门前,引颈望了一会儿,直到墙上的钟明白指向六点,她才惶惶然回过神,摸摸鼻尖的湿意,心里掠过几许空洞洞的寒意。
他怎么还没回来……
六点半,咖啡已凉,她仍在等,拼命告诉自己他只是多看了一下水潭的状况,加上天雨路滑,回来的路不好走,慢了一点而已。
八点多,因为忽必烈也没有回来,她认为他是安全的,猜想他可能是因为下了这场急雨,判断路途会更加危险,所以选择十点取样完再回来。
思及此,她扭亮屋里的灯,开始忙碌地准备起迟了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