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御风每天跟着伙伴们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抓虫喂母鸡,过着快乐的童年。
这日,他背着小竹窭打算跟伙伴一起去抓小鸟,「狗蛋,你说后山大石旁边那棵树上有小鸟孵出来了?」
狗蛋牵着他的手,拍着胸膛保证,「是啊,我刚刚从那里经过,听到小鸟叫声,所以我很肯定,小风我们走,我已经跟阿福还有小山约好在后山路口等了。」
「那好,我们赶紧去吧。」边说边往后山走去。
忽地,后面传来一阵叫唤声,「前面的是风哥儿吗?」
两人一同转头,池御风纳闷地看着突然叫住他的女子,「你叫我们?」
「是啊,我叫你呢,风哥儿。」女子半蹲着身子一脸和蔼的看着池御风,笑着打招呼。
池御风歪头看着这名温柔婉约的陌生女子,她穿着银丝绣花白色锦服,领口和袖口都滚着一圈鹅黄色滚边。
他问道:「我认识你?」
「风哥儿你忘记了,那天我去过你家。」
池御风学着大人双臂抱胸,皱着眉毛回想,片刻后才故意大声嚷着,「唷,我记起来了,大婶是你啊!」娘亲说不能对无辜之人发脾气,但他还是能气气这人的。
许蓁兮嘴角剧烈一抽,和蔼亲切的笑容差点龟裂。这没眼力的臭小孩竟然叫她大婶!她想当场赏他一巴掌,随即又想到二皇子的事要紧,只能将心头窜起的怒火用力的压下,「风哥儿,你可以称我为蓁姨。」
「大婶,你占我便宜啊,我又不认识你,竟然要我称你姨,我娘好像也不认识你。」
池御风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尤其是在辈分称呼上,绝不让步,让他称「个不认识的女人为姨,门都没有。
「小风,你认识她?」一旁的狗蛋十分惊讶,睁大眼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娘好看一百倍的女人。
「上次有男的来我家找我娘谈事情,我见他家马车很漂亮,好奇地爬上去,就看到这位大婶坐在马车里。」
「原来是这样啊。」
此时,许蓁兮向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马上将她们临出门前,客栈老板知道她们要进山村,为免她们晕车而送的梅子糖。
许蓁兮笑着将那包梅子糖拿给池御风,「今天出来得较为匆忙,只随手带了一小包糖果,给你们吃吧。」
「我不要!」
「你不要?这是糖果,很好吃的。」
「不行,我娘说了,不能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池御风表情严肃的摇头拒绝。
「我想要,这糖果可以给我吃吗?」狗蛋一听到糖果两个字,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她能说不行吗?许蓁兮僵着脸将糖果给了狗蛋,「当然可以。」又转向池御风,「那天我们见过面,怎么会是陌生人呢?」
「只见过一次面,当然是陌生人,大婶。」
又叫她大婶,她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死小孩,「以后我们还会见面的,多见几次面就熟了。」
「但是我们现在真的不熟。」池御风眉头紧皱看着许蓁兮,这个大婶是怎么回事?一直挡着他跟狗蛋,他急着要去抓小鸟呢!
他不耐烦的问着,「大婶,你一直拦着我跟狗蛋做什么?」眼睛危险的眯起,「你该不会是诱拐孩子的拐子吧?」
「拐子?当然不是,我可是堂堂的二皇子妃,怎么可能做那违法勾当!」
「二皇子妃?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一旁的狗蛋不解地问道。
「那是一个身分的象征!」许蓁兮暗暗咬着牙,扯着僵硬的笑容回覆狗蛋的问题。
「大婶,你究竟要做什么?直接把你拦住我们的目的说出来吧!」池御风催促。
「风哥儿,我哪里会有什么目的,不过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问我问题就是要打探情报!」他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对黑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转着,
认真的想了想,「行啊,你问,不过我的情报很贵的,一个问题一锭银子。」
许蓁兮嘴角抽了抽,银子,这个死小孩掉进钱眼里了!
「风哥儿,我们好歹有一面之缘,已经不算是陌生人,问你事情就要一锭银子,这太不近人情了。」
「你自己都知道只有一面之缘,这不是陌生人不然是什么?我告诉你,想要买我的情报,没有银子是不行的,别想拿糖果打发我,以为我是小孩子就很好骗!」他一脸没得商量,伸出胖胖小手做出搓着银票的动作,「你若是真想向我打听情报,那就先给银子吧,我怕你赖帐。」
许蓁兮简直要被这小人精给气死,赖帐?把她当成什么人了,想她堂堂二皇子妃会赖他银子!
她瞧了眼身后的丫鬟,丫鬟随即递上一个荷包,她自里头取出一锭银子,「瞧,银子,这样可以了吗?」
池御风掂了掂银子的重量,塞进自己的斜背小包里,「好,你问吧。」
「你娘亲有跟奕王说种二期水稻的人是谁吗?她代替东家答应与奕王交易了吗?交易价格是多少?还有东家是谁?」
「停!」池御风伸出小手,制止她继续问下去,「大婶,你这银子最多一两半,但问题却有四个,想要知道那么多消息,就把银子补齐。」
许蓁兮差点吐血,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猛地倒吸一口气,忿忿的在他手上塞了一个小元宝,「这个元宝有五两。」
「好吧,那你问。」
她重复了刚才的问题,同时一口气追加几个,「我再问一次,你娘亲有跟奕王说种二期水稻的人是谁吗?她代替东家答应与奕王交易了吗?交易价格是多少?还有东家是谁?你娘跟奕王可有约定下次碰面的时间?奕王想买多少稻米?水稻都种在哪里?」
「第一个问题,没有说。第二个问题,不知道,第三个问题,银子的事情不是我一个小孩子该知道的,我只负责每天好吃好玩快快长大。第四个问题,东家是谁你自己都不知道了,我怎么会知道。第五个问题,没有。第六个问题跟第四题的回答是一样的。」池御风一口气回答完所有问题。
许蓁兮无言以对,这有回答跟没回答是一样的!
「第七个问题不回答,因为你银子不够。」池御风说完,拉着狗蛋就往山里跑,边跑边道:「对了,看在你是我第一个卖情报的客人分上,我免费送你一个消息——你口中的奕王是谁,我不知道!」
许蓁兮一向优雅的形象瞬间破裂,扯着喉咙对着池御风咆哮,「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可恶,她简直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是谁说这个死小孩今年才四岁,很好骗,一包糖果就可以骗倒,给她出来,非打死他不可!
这个死小孩跟只狐狸一样狡猾,半点有用的消息都问不到,还赔了一笔银子,亏大了!
丫鬟心惊胆跳的看着怒气冲天的许蓁兮,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担心她的怒气会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却又不得不开口询问,「二皇子妃……要将人追回来吗?」
「追?已经跑到没影了,怎么追!」想不到那死孩子人矮腿短,跑起来却挺快,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今天没有带护卫出门实在是失算。
「那现在……」
「现在能怎么办?先回去再说,我的银子岂是这么好骗的,等二皇子事情圆满达成,我有的是法子让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骗子,知道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许蓁兮衣袖一甩,忿忿地往村外走去。
莫叡儁带着礼物再度前往池家,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造访锦山村,礼一次比一次重,他想着这样池娘子应该能看得出他诚意十足,就看她领不领情了。
只是莫叡儁今日来得不太凑巧,池轻歌外出,没那么快回来,下人请他先在大厅等候,若是有要事就先回,等池轻歌回来会再为他禀告。
「莫三爷,请用茶。」丫鬟将茶点放到他手边的桌几上后,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偌大的大厅瞬间剩下他与白千帆两人大眼瞪小眼。
莫叡儁翘起二郎腿拿过茶盏,睐了眼大厅里的陈设后,微微勾了勾嘴角,不疾不徐的吹拂着袅袅轻烟,慢慢品着香茗。
他那悠闲的态度,让最近因为粮食一事急得嘴角起泡的白千帆看得眼角一抽一抽的。
这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嘛!让他看了真的是忍不住心里冒火。
「你眼睛抽筋?」莫叡儁睐了他一眼。
他没好气地回应,「我好得很,怎么可能眼睛抽筋!」眼睛能抽筋,有本事你抽给我看,「我只是感到你心很大……」
「我心大?」莫叡儁轻哼了声。
「都火烧屁股了,你还能这般悠闲。据线报得知,二皇子已经筹得了二十万石大米,四皇子也筹得了十万石,只有你一石也没有……」
鸡蛋不该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他不禁怀疑自己当时提议将目标放在神秘粮商身上的想法是否正确,若是他的判断出了差错,害得三爷与那位置失之交臂,那他就是千古罪人。
一想到这里,他就感到压力山大。
莫叡儁勾勾嘴角,「千帆,无须给自己压力,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那个位置若注定是我的,跑也跑不掉。」
他愕然的看着莫叡儁,「三爷,你何时这么相信宿命说了?」
「宿命?呵,本王一点也不相信。」
「那你为何这么说?」
「本王说的是别人。」他扯出一抹讥讽冷笑,「竹篮打水的戏码应该很好看。」
「呃,三爷你可真有自信。」
「本王一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好吧,这事还悬着,你就这般有自信,你厉害!」白千帆佩服的朝他比赞,忘了二皇子可是开出比我们收购价高一成的条件。」
「你可别忘了二皇子可是开出比我们收购价高一成的条件。」
「池娘子不会同意将秋粮卖给二皇子的。」
「三爷,你可以为小人解惑吗?你为何这般有自信?」
莫叡儁往屋外望去,「因为他。」
白千帆的视线落在外头正在学射箭的池御风身上,「小家伙?」这下他更是不解了。
「这小家伙不喜二皇兄,将怒气发到本王身上,池娘子这才带着小家伙前去向本王赔罪。」莫叡儁嘴角带着浅笑看着一次一次拉弓失败的池御风,小家伙拿的是他送的弓箭,这让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愉悦。
「这中间有什么牵连或是我不知道的事情?」白千帆更是一头雾水。
「池娘子非常重视疼爱这个儿子,小家伙不喜欢的事情或是人,池娘子也不喜欢。」
「再怎么不喜欢,也不可能把银子往外推吧?」
「在池娘子眼底,儿子比银子重要,因此不会将秋粮卖给二皇兄。」
白千帆一脸不信的撇着嘴,「你就扯吧,跟小孩子的喜好比起来,银子更为重要,除非她富得流油,可以随心所欲的任性。何况最终有决定权的,可是她背后的东家。」
「池娘子不只不缺银子,更可以任性而为。」
白千帆眯起眼,「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微点下颚,「出发前往锦山村之前,本王确实得到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这消息也证实了本王的揣测。」
「什么消息?」白千帆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打开。
莫叡儁倏地起身,衣袍一甩,抬脚往屋外走去。
「三爷,你好歹跟我说一下啊,都挑起我的好奇心了,却又吊着我的胃口不肯说,这不是故意整我嘛!」千帆也顾不得喝茶了,拔开腿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