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那个奇迹……而我,一直都爱你……
直到那一瞬,直到那一秒,直到听见她说出口,他才真的知道,一直以来,他想从她身上得到的是什么,想追问到的答案是什么。
就是这一个。
我爱你。
这个女人知道他害怕什么、恐惧什么,她知道他曾做过什么样的事,曾经是什么样的人,而即便如此,她依然可能、或许、愿意接受他。
甚至是,爱他。
一股无以名状的热气上涌,扩散至四肢百骸。
那么多年来,他早就已经放弃了希望,他把那个梦想、那个建立幸福家庭的誓言,全丢在脑后,他以为他忘了,早就遗忘。
但原来没有,一直没有,只是藏在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
而她,把它挖了出来。
在他还没有发现她是谁,甚至不记得她的时候,就已经受到她的吸引,她是这么可爱温柔、这么甜美害羞,平凡的就像路边的小花,但又亮眼的一如星辰。
这个在市场卖菜的小女人,身上那种温暖的特质,吸引着他,唤醒了他藏在内心深处的小小梦想。
他在她身上看到它,看到那个很久以前,曾经有过的梦想。
一个家,温暖幸福的家。
他不敢和自己承认,因为他已经放弃了,他不认为自己值得,不认为这种事情真的能够实现。
他不认为真的有人能爱他。
但是即便如此,他依然忍不住,还是会渴望,所以逗着她,邀请她,试图诱惑她,直到她掀出过往尘封的污泥。
她让他想起,他是什么样的人,身上流着什么样的血,有多么肮脏可鄙。
他以为是这样的,但她不这么认为,在她的眼里,那个十五岁的关浪,帅得不可思议,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明明知道,什么都知道,她依然觉得他很美丽。
心,很美丽。
看着那个在夜雾中,喘息轻颤的女人。
他贪婪的逼近她,极端渴望的嘎声要求:“再说一次。”
这个男人,可知道他在发抖?
如因瞧着他,心好疼,又好暖,她不再压着狂跳的心,抬起手,轻触他额上隐隐跳动的青筋,摸着那几乎有些狰狞的脸。
“我爱你。”她抚着他的脸庞,先是一只手,然后两只手,都落在他黝黑的脸上,她靠近他,贴上他的唇,悄声重复:“关浪,我爱你。”
他震颤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吸进了她美好的气息,感觉到她柔嫩的唇瓣,望进她满溢深情的眼底。
“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你。无论你的父亲是谁,无论你姓什么、身上流着谁的血液,你就是你,而我爱你。”
柔软的唇瓣,在他唇边颤动,她真切的说着,羞涩但真心的话语,将他包围,解开了多年来,钳压在身上的枷锁。
这个女人,比他更相信他自己。
一颗心,涨到几乎快爆掉。
她羞涩的吻,是如此温柔,这么小心,却性感撩人的让他几欲发狂。
他忍不住回吻她,忍不住想碰她,忍不住想让她成为自己的,想确认一百万遍,但他害怕又伤到她……
他猛然停下,粗喘着。
“不要……别停……”如茵眼睫轻颤,抚着他的胸膛,湿润的唇在他唇边呢喃着:“你没有伤害我,你不会伤害我的,我没有那么娇弱,我不需要你忍耐压抑,我不需要你控制自己,我只需要你……”
她的小脸酡红,他在她秋水般的黑瞳里,看见难忍的情欲。
“拜托……让我和你在一起……”
那是他无法拒绝的要求,但这次他要做对,这次他会做对。
他将她抱了起来,穿越浓雾,下了楼。
他的房里很暗。
他没有开灯,她也没叫他开。
窗外,仍弥漫着白雾,暗夜里,微弱的街灯穿越浓雾,映照进来。
昏黄的微光轻轻,让一切都显得朦胧。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像一头野兽,毛坯光亮,肌肉结实,他的脸隐在半开的窗帘暗影中,她看不清,只有那双燃着火的眼,黑得发亮。
然后他俯身低头,亲吻她。
如茵喘息的躺在他床上,感觉到他粗糙的手,抚过她敏感的身体,脱掉了她身上的衣裙。
他很温柔,万分小心翼翼。
她张嘴回应他的吻,小手抚着他的脸,抚着他绷紧的手臂与胸膛。
他摸起来,也像头野兽,热烫而有力,蓄势待发,她可以摸到他的心跳,就在她掌心下,如此的有生命力,这么的欢愉。
他喜欢她的抚摸,她可以感觉得到他的愉悦,听到他粗声喘气。
当她昂首舔吻他的喉结,抚摸他的乳头,他发出难以抑制的申吟。
她发现,她也可以让他喘息,让他心跳加快,她喜欢自己对他如此有影响力,几近着迷。
她想再多摸一些,但他钳握住了她的小手,在她耳畔低语。
“不,这次,我们要慢一点。”
雾散了。
天,微微的亮起。
东方的天际,在黑夜白天交接之处,挂着一颗明亮的星星。
他的房间,可以看到海。
她从睡梦中醒来,感觉男人熨贴在她身后,拥抱着她,气息徐缓,心跳规律。他强壮的长腿贴着她的腿,黝黑的手臂,一上一下的横过她的颈与腰,大手就搁在她心上。
好温暖。
起初,她不是很能够理解,自己为何感觉像飘浮在水中,然后她知道他醒着,也许一直醒着。
他的心灵,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敞开着,温柔的包围着她、保护着她。
已经好久,她没有睡得这么好、这么沉、这么放松,当他和她在一起,她只感觉得到他,只意识得到他。
而这个男人的心灵,强大又美丽,为她屏挡着一切,让她感到平静。
他瞧着远方海上的晨曦,看光影变幻,云彩流转。
他让她一起待在温暖的深海,让她一起飘浮在柔软的云中,让她一起感觉他内心深处的自由与宁静。
她不自觉覆住他的大手,轻抚着他的手背,他翻转手心,和她手指交缠。
她注意到,上头有个淡掉的旧疤,然后看见,在澳洲雪梨,有个男人拿刀划伤了他。
他没有遮掩,他让她看事发的一切经过,毫无漂白隐瞒。
不自觉的,她在他怀里转过身,看着他黯黑深幽的眼。
这个男人,身上有很多疤,旧的、新的,大的、小的,刀伤、火伤、枪伤。每当她轻抚过那个伤,她就能看到。
他在巴黎、在埃及、在纽约……在苏格兰、在日本、在泰国……他曾经走过沙漠,穿越沼泽,上过高山,潜入海里,甚至进入南极……
他去过,她从来不曾想过的地方;他遇过,她完全无法想象的事情。
因为无法拯救母亲,所以他改去拯救别人,一次又一次,用生命捍卫正义。
他身上的每个伤,都让她痛,即使已经痊愈,隔了许多年,依然让她感到心疼肉痛。
最新的一个伤疤,在他腰腹上,是她之前看过的那个。
她看见那场战斗,看见那个小女孩,看见那些攻击他们的人,看见他做了什么样的事情。
阿浪让她看,然后等着,屏息以待。
如茵心头抽紧,她晓得他为什么让她看,他害怕她会嫌恶他,几近恐惧,但他想要知道,若是看见了真相,她是否还能爱他。
他不相信有人会爱他。
这个男人,需要保证,很多的保证。
轻轻抚着那道伤疤,如茵抬起头,瞧着那阴霾满布的男人,心疼至极的温柔亲吻他,抚着他的唇低语:“你真傻……当你为了救人,宁愿弄脏自己也要继续下去时,我怎么可能不爱你?你和他不一样,和他们都不一样。”
“我不是白马王子。”他喑哑的说。
“你确实不是。”如茵凝望着他,抚着他紧绷的脸庞,道:“白马王子哪有像你这样,即使弄脏双手、姿势难看,被打得鼻青脸肿,也要一再从泥地里爬起来,保护别人的?白马王子,是要骑在马上,戴着珠宝王冠,穿着闪亮亮的盔甲,挥舞着金光闪闪的宝剑,永远保持衣着整洁、服装干净、姿态优雅,不切实际、脱离现实的笨蛋。”
她的形容,让他莞尔的扬起嘴角。
他的微笑,使她也微笑。
“你不是白马王子,当然不是。”她以手指描绘着他的眉目,抚着他的唇,然后小手下滑,压在他心上,望进他眼里,认真宣布。
“你是英雄。”
他微愣,黑瞳一缩,心口怦然。
她温柔不舍的看着他,缓缓说:“也许有点脏,身上有些伤,但你依然是那些人心中的英雄,一个狼狈的、肮脏的、鼻青脸肿的,可是绝对会站在他们前方,保护他们的英雄。”
她的字,轻轻,敲在他心上。
眼前的女人,露出柔软的微笑,“你,是我的英雄。”
他一直以为她很天真,但她不是天真,她的世界不是粉红色的,她知道现实是怎么回事,她清楚人生有多残酷,即使如此,她依然愿意爱他。
她觉得他是英雄。
难以言喻的情感,充塞心胸,满溢。
阿浪轻抚着她沐浴在晨光下的小脸,哽哑的说:“你真是不可思议。”
如茵眼微湿,心疼的说:“不可思议的是你。”
她清楚知道在做那些事时,他有多累、有多痛,每一次逼不得已动手使用暴力,都在他心中刻划下鲜血淋漓的伤,一道又一道,一回又一回,可他从来不曾因此退缩,他也不让自己忘记。
他很少回来,因为大多数的时候,他都让自己待在最危险的地方,一直以来,他都是红眼的卧底,让自己成为目标最明显的标靶,吸引敌人的注意,替他的同伴争取足够的时间,完成任务、解决问题。
她很想叫他不要继续下去,但她知道不可以。
他需要做这些事,他需要拯救别人,才能拯救他的灵魂。
这么多年来,他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变坏,遇到那些事,就算他就此堕落了,也很理所当然,但他从来不曾偏移过正确的方向,一丁点也没有。
他没有选择容易走的捷径,他挑了一个最难走的路。
他选择不要像他父亲,他选择成为一个保护者,而不是加害者。
他选择成为现在这个遍体鳞伤的男人。
她喉咙紧缩,满心都是对他的怜惜,如茵抚着他的心口,告诉他:“也许你没有崭新亮丽的盔甲,但你的心闪闪发亮,而我,会永远爱你。”
那是一个誓言,一个许诺。
他无法言语,只能忍不住收缩长臂,将她紧拥在怀中。
“荷鲁斯之眼,是全知之眼。”
旭日东升时,他抱她到浴室洗澡。
当两人清洗干净,她站在镜子前,他则在她身后,解下了他脖子上的银链,替她戴上。
“很久以前,我第一次到开罗出任务时,有个老头给了我这个项链,他告诉我,这是神的眼睛,荷鲁斯之眼能看清世间的一切,它会帮助我辨别是非,一直守护我。后来我回到公司,武哥喜欢它的意义,我们每一个,都喜欢它,所以才把这个符号,当成公司的标志。”
如茵看着那银色的眼睛垂落她的胸口,有些吃惊的抬眼,看着那个男人。
这条项链对他意义重大,她知道他一直戴着它,从不离身。
可现在,他要把这给她?
阿浪从镜子中,看着她,拇指抚着那个在她心上的项链,道:“但老实说,我以为那只是一种神话,一种传说,我以为那老头,说我拥有荷鲁斯之眼时,说的是这条项链,直到我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