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医院楼下的花园,夕阳余晖透着些许暖意,她安静的走在他身边,小心不让其他人碰到他受伤的左手和右肩。
这几天他没再提起交往的事了,但是她却没有忘记过,一直在想着该怎么答覆他。
若是之前他提出这种要求,她一定想都不想的一口拒绝,可是经过姜源生的事件后,她对他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变,已没有办法断然的拒绝他。
而且鬼迷心窍的是,他对她的吸引力似乎正一天比一天强,有时候,她甚至还会偷偷看着他看到失神。
就像以前她从来不觉得他帅,现在却每一天都觉得他又更帅了一点,看到他跟来打针换药的美女护士有说有笑,她也会莫名的觉得有些不高兴。她不愿把这种感觉归因为吃醋,因为她又不喜欢他,怎么可能会为他吃醋?
但是,如果那种又酸又妒的情绪不是吃醋,那又是什么?
她愈想愈烦,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都怪他那天莫名其妙的对她提出那种要求,害她这几天变得好奇怪,而他这个始作俑者却一点事都没有,好像置身事外似的。
发觉她忿忿投来的目光,他不解的问:“怎么了?”
“徐捷安,你那天说的那件事,是认真的吗?”不打算再忍了,她决定问个清楚。
他一听便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事,于是轻轻颔首,“我是认真的。你现在准备好要答覆我了吗?”他下意识的屏住气息。
“我……”
在她要开口时,他又说:“你要想清楚,像我这么优秀的人,论长相有长相、论才华有才华,能文能武,可不是常常有的。而且,你的脾气大概也只有我才受得了。这种机会千年难得一见,如果你没有好好把握住,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
听他说得像购物台在推销一样,原本还迟疑不知该怎么回答的她,忍不住笑出声,“好吧,听你说得这么好,我决定下手买啦。”
“你答应了?”他黑瞳微缩,紧张的盯着她。
“你不是说试试看吗?那就……试试好了。”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积在心头几日的困扰也顿时一扫而空,对两人之间的未来还不禁开始有丝期待。
这时,一个悄悄跟在他们身后鬼鬼祟祟的女孩,将他们方才的谈话全听个一字不漏,她正满脸兴味的想跳出来插话时,却被另一名男子捂住了她想出声的嘴巴,半拖半拉的带走,直到走远后才放开她。
嘴巴得到自由后,Amy随即不满的娇嗔,“阿提,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很恨我?所以想谋杀我,害我窒息?”
“没有。”男子两手擦进裤袋里淡淡出声,具有四分之一的外国血统,让他五官的轮廓看来深邃俊朗。
“那你刚才干么捂着我的嘴巴?”
“我是在救你。如果这时候你去破坏捷安的好事,他事后绝对会跟你算这笔帐。”他表情很淡,语气也很淡,不过说出来的话却十分认真。
“我才没有要破坏他的好事,我只是想恭喜他。”当然,顺便再揶揄嘲笑个几句是免不了的,谁教他跟阿提竟然一直瞒着她他受伤的事。
“他应该不会想在这时候听见你的恭喜。”
“阿提,你很不够意思耶,瞒着我他受伤的事就算了,连他跟那个穆紫文的关系,你竟然也瞒着我不说。你跟他是大学同学,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跟穆紫文是邻居?我之前向你打听她的事时,你居然一句不知道就给我推得一干二净?”她挝了他一拳埋怨着,从他刚才的反应看来,他根本就很清楚他们的事。
“他们之前确实只是邻居而已。”姚提这么说,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我才不信咧!刚才你没看见穆紫文答应要跟他交往时,他高兴得狐狸尾巴整个都翘起来,不停的摇着吗?”她敢打赌,徐捷安一定喜欢那个穆紫文喜欢得要死,虽然他硬着不说,但还是难逃过她这双火眼金睛。
那天他带穆紫文来安提买衣服时,她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意,所以后来才会跑去问阿提。
姚提斜睨着她,好笑地问:“哦,那他的尾巴长得怎么样?”
“呃,粉红色的,不断的冒着心形泡泡……”
翌日,穆紫文去医院接徐捷安出院回家,把他安置好后,她接了通电话,要去杂志社一趟。
“我们总编叫我先把采访稿拿给他看,我过去一趟,待会就回来。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没关系,你去吧,阿提和Amy等一下会过来,你出去时大门不要锁。”
“好,那我走了。”她拿起已打好列印出的采访稿就要走人。
“紫文,等一下。”他忽地叫住她。
“嗯?”她回头看向他。
“你过来。”他定定的看着她,薄唇勾起一笑。
“什么事?”她不解的依言走过去。
“再靠近一点。”
她再往前走一步,直到与他之间只剩下半步的距离,“你想……”只说了两个字,她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因为他冷不防在她额上轻印下一吻。
“我等你回来。”他笑着说。自从昨天她答应跟他交往,他便一直处于一种亢奋的情绪里,整个人涨满了一股说不出的喜悦。
明明有很多话想告诉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常常只能看着她傻笑。
穆紫文怔了怔,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被他吻过的额心。
“你不喜欢吗?”他看着她的举动,黑瞳轻眯。由于担心她会排斥他的吻,所以他不敢一开始就吻她的唇,而选择额心。
穆紫文轻轻摇头,耳根浮现一抹臊热,想起了他上次喝醉时,抱着她猛亲、还偷吻过她的唇、不停地叫着她名字的事。
回想起这些,她心里渗进了丝丝甜蜜,嘴角轻轻弯起,语气不由得柔软了几分。“我走了。对了,你中午想吃什么?我顺便买回来。”
“你买什么我就吃什么。”见她不排斥他的吻,他眸里漾开浓浓的笑意。
“嗯。”她点点头。明知道很快就会回来,她居然还有些依依不舍,忍不住再看了他一眼才离开。
她带着好心情来到杂志社,但还没进总编室,便从方克强那里听来一个消息,令她顿时怒火中烧的跑去找人。
“张家珍,我问你,是不是你把我当时的行踪透露给姜源生的?”
面对她的质问,张家珍心虚的解释,“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不知道他当时打听你的消息,是想去绑架你。他那时说他想跟你道歉,所以我才会告诉他你去殡仪馆的事。”
穆紫文被姜源生绑架的事,在杂志社里早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每个人都知道,总编甚至还叫她自己把这事情的经过写成一篇报导,要跟那篇殡葬业的报导放在一起,当成下期杂志的卖点。
穆紫文完全不相信她的说词,“你还有脸说你不是故意的?张家珍,我到底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一次又一次的陷害我?”
她真的是忍无可忍了,如果当时不是徐捷安及时赶来救她,她不敢想像姜源生会对她做出什么事,说不定现在她已经被先奸后杀,不知埋在哪座山底下了。
思及徐捷安还因此而受伤,她更怒不可遏。
张家珍举起右手,信誓旦旦的说:“我发誓,这次我是真的不知道姜源生要对你不利,如果我知道他企图绑架你,我绝对不可能告诉他你的行踪。”
“你以为你说的话我还会相信吗?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没命回来!”说着,她气愤难平地扬起手想打人,看见张家珍吓得闭上眼,她咬牙收拢五指,缩回了手。
“你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我动手。”
丢下这句话后,她旋身走进总编室,将写好的稿子递给颜令权。
“总编,这是我写好的草稿,你先看看。”
颜令权接过那叠稿子,瞥见她脸上的怒容,不解的问:“谁惹你生气了?”
穆紫文余怒未消,忿忿地开口,“张家珍居然把我的行踪泄露给姜源生,所以那天他才会带人到那里绑走我。我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处处陷害我,我是杀了她全家还是抢了她的男朋友?”
“是她泄露了你的行踪?”听见这个消息,颜令权有些意外。
“没错!那天开完会,她听见了我跟克强说的话,知道我要去殡仪馆,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姜源生。”
本来这件事没有人知道,但是方克强刚好有亲戚在警局工作,警方审问姜源生时,他自己亲口供出,他是从张家珍那里得知穆紫文要去殡仪馆的事,所以才会到那里埋伏绑架她。
恰好昨天方克强去找他亲戚,闲聊中得知这件事,因此今天一看到她,便立刻告诉她这件事。
颜令权微微沉吟后开口,“这件事我会找她谈谈,给你一个交代。”说完,他低头大致看了看她的草稿,在上面写了几点批注后,递还给她,“关于殡葬的部分你这样写大致上没有问题,不过你被绑架的这则报导写得太单调了,我希望你把它再描述得惊险刺激一点、过程再曲折一些。你可以加进你被绑架时,看见徐捷安不顾危险赶去救你的心情,还有他跟对方打斗的经过。”
“喔。”穆紫文应了声,接回稿子。
“对了,紫文,这个给你。”颜令权从桌上另外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
“这是什么?”她接过,随手翻了翻。
“新的采访企划,是有关安提连锁服饰的采访,报导的重点除了介绍它是如何从一间小服饰店,发展到现在数十间连锁店的规模之外,最重要的是,要采访到它的两个设计师,姚提跟Ann。”
“姚提也就算了,Ann根本就不露脸,我怎么可能采访得到他?”这件事媒体圈的人都知道。
颜令权推了推眼镜,嘴角微扬起一抹笑容,“紫文,这件事除了你没有任何人能办得到,如果你能采访到Ann,那可是大独家了,会有笔独家奖金。”
“总编,就算你这样利诱我,我也不可能办到的。”她是很想拿独家奖金啦,不过有些事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安提成立这么多年了,Ann从不露面,就连他和姚提合办的服装展都不曾出现过,她不以为自己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独家采访到他。
“我给你一个提示,你可以从你身边的人下手。”颜令权指点她一个方向。
“身边的人?”穆紫文怔了下,才突然想到Ann是徐捷安的亲戚,她说不定可以透过他联络到Ann。不过就算联络到人,Ann也未必会同意接受采访。
趁她皱眉思索时,颜令权不给她反对的机会,直接拍板定案,“就这样决定了,安提的报导就交给你,半个月后交稿。”
“等一下,总编,我——”
他抬手打断她的话,“紫文,相信我,这份企划整个杂志社只有你办得到,我很期待你的报导。好了,你出去吧,我要找张家珍谈谈。”说完,他下起逐客令。
穆紫文一脸莫名其妙的拿着安提的采访企划走出来,她实在不懂,总编对她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他怎么会认为她能采访到那个神秘的Ann。
她走后,张家珍接着被叫进总编室。
“总编……你找我?”张家珍有些忐忑不安,刚才看见穆紫文从总编室里走出来,该不会是来告她的状吧?
“家珍,紫文的行踪是你泄露给姜源生的吗?”颜令权一开口,便直截了当的问。
张家珍连忙解释,“没错,是我告诉他的,可是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他想对紫文不利。当时他向我打听紫文的事,说想向她道歉,所以我才会告诉他。虽然我跟紫文不太合,可是我还不至于那么坏心想害死她,真的。”以前她确实说了不少谎话,但这次她说的是真的。
颜令权镜片后的锐利眸光打量了她一眼,须臾,他语带好奇的问:“家珍,为什么你一直看紫文不顺眼?”
员工之间的纠纷,他通常都不会插手干涉,不过这次的事已危及到员工的生命安全,他必须做个处理。
“我……”她咬着唇,低下头。
他敛起锐利的目光,温言劝诱道:“我相信你不是真的有心想害紫文,但是事情闹得这么大,你虽然不用负法律责任,却难逃道德谴责。从紫文进杂志社开始,你就跟她不合,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吧?如果你坚持不说,我也不会勉强你,只是这样一来,我只能做出不利于你的处分。”
“处分?总编,你是要Fire我吗?”张家珍惊惶的抬头问。
“紫文因为你泄露她的行踪差点被绑架是事实,如果不是徐捷安及时赶去救她,她后果堪虑,这件事我没办法不做个处置。”
听见他话里提及的名字,她吃惊的瞪大了眼,“是徐捷安救了她?”
“没错。”瞅见她的神情,颜令权眉微挑起,“你认识徐捷安?”
“他是我高中时隔壁班的同学。”说到这里,张家珍自嘲的苦笑了下,闹出这件事,她八成也无法再在富星杂志待下去了,于是她索性坦白,“说起来,我会看紫文不顺眼,就是因为徐捷安。”
“这话怎么说?”颜令权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眼看事已至此,张家珍不知不觉吐露了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我高中时很喜欢他,毕业前,我鼓起勇气去向他告白,结果却被他拒绝了。几年前,我遇到他高中时一个交情不错的男同学,无意中从对方那里得知,以前我写给他的情书和生日派对的邀请函,他连看都没看就丢了。那个男同学还告诉我,徐捷安心里早就有了喜欢的人,那个人就是穆紫文。”
到现在,她还记得何辉扬当时对她说的话——
“穆紫文向我告白后,捷安就对我很冷淡,也不太理我,那时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惹他不高兴,直到上大学时我修了心理学,回想起那段经历,才明白他是在嫉妒我。之后,有一次我再遇到他,提起那件事,他虽然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以他的个性,那就等于是默认了。”
得知这件事后,她又气又妒,因此就把对徐捷安的怨慰迁怒到无辜的穆紫文身上,处处跟人家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