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离霄连一点挣扎也没有,立马说出完整过程。“两年前的花魁竞拍大皇兄找我和二皇兄一起凑热闹。”他和三位皇兄感情不算好,毕竟皇家很少有真情,可至少都维持表面的和平。
“哦。”崔半夏弯起唇瓣,笑容冷森森的,连语气也阴沉沉的。“那你那次的热闹凑得开心吗?”死小孩竟敢背着她去把妹,她觉得心里冒起一团火。
“我没去。”湛离霄一脸正直,“我对花魁又不感兴趣,与其看什么花魁,倒不如陪夏夏你晒药草。”
听湛离霄这么说,崔半夏心里的火气顿时降了不少。她哼了哼,“那种地方你敢去试试看!要是得了病别想我会医好你!”她还会下毒让他一辈子不举!
教育是很重要的,她绝对要让湛离霄明白外头的女人都是狐狸精,只有她才是他真正的信仰,因为湛离霄可是她以后的靠山,她怎会允许别的女人破坏……崔半夏很自然地为自己的占有欲找个解释。
她和湛离霄一同长大,湛离霄又处处宠她让她,崔半夏早习惯把湛离霄当成自己的,再说要不是她从小就尽心养成,湛离霄能长得这么好吗?
美中不足的就是湛离霄的个性太温和了,一点霸气也没有……
想到这,已经回头看着窗外的崔半夏就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她一点都不知道被她认为温和的湛离霄正用深沉的眸光看着她,俊雅的脸庞虽然仍是微微弯着浅笑,看着她的眼神却一点也不温和,反而露出深深的掠夺与占有,就像只蛰伏的狼,潜藏在暗处,等着吞下她。
其实他对崔半夏说谎了,那次的花魁竞拍他有去,大皇兄甚至还拍下一个花魁给他,他和那个花魁过了一夜。
可他什么都没做……或者该说只做到一半。
那晚他任着那名美艳花魁在身上挑逗,心里却没有一丝冲动,只是冷淡,而花魁身上的薰香更让他隐隐蹙眉,心里浮起一丝厌恶。比起浓艳的香,他更喜爱那淡淡的药香;而看着眼前浓妆艳抹的脸庞,他想的是那张总伪装成平凡的清丽小脸。
若正在他身上挑逗的人是她……一直冷淡的欲望瞬间硬起,也是在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对崔半夏抱着什么感情。
不单单只是青梅竹马,他对她有欲望,是男人对女人的欲望。
崔半夏却不知道,她不知他对她抱着欲念,她一直以为他仍是个单纯的孩子,她不知道真实的他,不知道他会欺骗她。
湛离霄眸光微深,他对崔半夏说谎的何止花魁这事,若她知道他真正的面目,知道他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湛离霄的心狠狠收紧,冷然的心升起一抹惧意,却也升起一股渴望。他想让崔半夏知道真正的他,想知道那时她是不是还会护着他,站在他身边。
不过就算她想逃,他也不会允许。他绝对会将她关起来,锁在属于他的牢笼,不许她离开!
湛离霄一向沉静的黑眸顿时染上鹅意,疯狂得让人心颤。
崔半夏本能地感受到危险,迅速转头。
“夏夏,怎么了?”湛离霄看着她,俊秀温润的模样很是无害。
崔半夏却是微微蹙眉。她刚刚好像看到湛离霄的眼神好像食人的兽般,是她看错了吗?
崔半夏正在心里疑惑,车外的小桂子恰好出声。
“主子,已经到酒楼了。”马车停在雪香城最好的酒楼前,小桂子已经下了马车,站在马车旁道。
湛离霄微微笑着。“夏夏,下马车吧。你一定饿了吧,听说这酒楼的招牌菜不错,我们可以试试。”他掀开车帘,先下马车。
小桂子立即上前拉好车帘,湛离霄朝崔半夏伸手,“夏夏。”脸上自始至终都是温雅的笑容。
崔半夏盯着湛离霄,模样完全是她熟悉的,所以刚刚看到的眼神是错觉?可她仍记得刚刚背对着湛离霄时感受到的危险……真奇怪。
崔半夏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上辈子因为直觉让身为黑道大姊大的她躲过许多危险,可她对湛离霄非常了解,就是只善良单纯的小白兔,他会有什么危险?
“夏夏,怎么了吗?”湛离霄疑惑地看她。
“没事。”可能真的是她的错觉吧……崔半夏笑了笑,自己下了马车。她又不是什么柔弱小姑娘,哪需要他扶。
才刚下马车,崔半夏就被窝在酒楼墙角的一对母子引起注意。
那对母子衣衫褴褛,而且面黄肌瘦,远远的就能闻到他们身上飘来的酸臭味。她眼睛盯着那个母亲,那名母亲瞳孔泛红,眼神混浊,显然病得不轻。
“客倌请问是要用膳还是住店?”酒楼小二见有客人上门,赶紧到门口迎接。眼前的客人衣饰华贵,尤其是那名穿着天青色长襟缎袍的公子,那相貌气度一看就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少爷,酒楼小二完全不敢怠慢。
酒楼小二一出来就看到崔半夏看向墙角,怕客人不喜,他赶紧上前驱赶。
“去去!要乞讨去别的地方,别挡在我们酒楼门口!我们这是做生意的,你们坐在门口是给我们找晦气吗?”
小孩年岁不大,却挡在娘亲身前,脏污的脸瘦得不见肉,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我娘病了,求你施舍一下,拜托!”小孩低头哽咽。
“咳咳!大宝……”女人喊着儿子,眼眶也红了,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酒楼小二也不是没同情心的人,可现在有客人,当然是客人重要,只得狠下心赶着。“走开走开!别挡着门口!”又讨好地看向崔半夏,“客倌,我马上把这两人赶走。”
一旁的小桂子看不下去了。“喂,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同情心!”
酒楼小二愣住了,“呃,客倌……”
崔半夏不理会两人,迳自走到妇人面前,蹲下身,无视妇人身上的恶臭,伸手扳开妇人的眼睛。“眼神潮红,体温过热,再拖下去会成肺病。”
“大哥哥你懂医术?”小孩抬头看着扮成男装的崔半夏。“求求你,救救我娘!”
他激动地拉着崔半夏的衣袖,又想起自己的手脏,赶紧缩回手,可那袖子已经染上脏污,小孩怯怯道:“对、对不起!”
“没关系。”崔半夏对小孩微笑。
湛离霄看着那对母子,眼眸微闪,问小孩,“小弟弟,你跟你娘是外地来的吗?”
小孩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人,又浑身贵气,声音不禁怯懦。“嗯,我们从东边来的。”
东边?湛离霄和崔半夏互看一眼。
“唉,听说东边发生旱灾,这阵子城里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外地人,好的可以投靠亲戚,差的就成乞丐了。”酒楼小二忍不住插话。
在主子的示意下,小桂子开口问:“可上面前阵子不是发了赈银吗?”
“我不知道。”小孩摇头。“我和娘在旱灾一发生就离开村子了,原本想投靠舅舅,可舅舅搬家了,娘又病了……”小孩说着说着哭了。“哥哥!求求你救我娘!”
酒楼小二则是嗤哼。“路途这么遥远,这赈银就算到达东边,也不知会剩多少呢!”贪官污吏什么的,皇帝老子哪能一一管到。“唉!孩子你也别哭了,来,这几文钱你拿去。”酒楼小二从怀里掏出钱塞给小孩。
湛离霄当然听得出酒楼小二话里的意思,这也是父皇担心的。
就算多少有报复的因素,可湛离霄明白,父皇并不会拿百姓和国家的事开玩笑,让他暗地随后查探也是想知道是否有官员贪了赈银。
看来东边的灾情比所想的还严重,上报的官员却是避重就轻……湛离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乖,别哭,我会治好你娘的。”崔半夏安慰小孩,“喂!小桂子,把人抱进酒楼去。”
酒楼小二愣住了,这人这么臭怎么能进酒楼,里头可还有客人呢!“客倌,这不行……”
“为啥不行?”崔半夏瞪眼,“又不是不付钱。”她掏着袖口……呃,她好像没带钱出门,然后很自然而然地看向湛离霄。
湛离霄立刻上前,丢了一锭银两给酒楼小二,眼睛则看向崔半夏,隐隐泛着笑意。
他喜欢夏夏有事想的先是他,这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