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回现场帮忙处理善后。」
她回头时,在一旁的封青岚挑眉,先下手为强的蹦出这句话,然后一边将满是鲜血的脏毛巾丢到水槽里,一边匆匆走回来说:「既然妳醒了,麻烦妳顾一下这个笨蛋,有事打我手机。」
继阿南不负责任的缝完就落跑,封青岚也跟着消失。
她哑然无言,一回身,却看见屠勤站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
「上楼换掉这身衣服。」
他T恤上都是血,她可以了解他为什么想换掉,但是这男人才刚把头皮缝回去而已,他显然是失血过多,无法思考。
「我去帮你拿就好!」她将手抵在他胸前,阻止他继续前进。
「我真的没事。」他停了下来,看着眼前娇小的女人,安抚她说:「我平常捐血时也差不多是这种量。」
她瞇眼,试图和他讲理,「光是T恤和毛巾上的血就已经超过了五百CC。」
「我知道自己的状况。」他微笑要她放心,「况且,楼上比较安静。」
她知道他说的没错,天快亮了,二楼是公共区,人来人往的,他会没有办法好好休息,但她仍是担心。
「你确定你走得上去?」
「我不是第一次受伤了。」
没有多想,他脱口回答,却见她微微一颤,漂亮的黑瞳因此收缩。
感觉到她的惊慌和因他而起的痛处,屠勤伸出手,抚着她苍白的小脸,「那没有妳想象的那么糟,只是一些小伤。」
显然他对小伤的定义和她的不同。
静荷闭上眼,试图稳定情绪,却感觉到他将她揽入怀中。
剎那间,又湿了眼眶。
「都过去了。」他轻声说:「我几乎不记得上次受伤是什么时候,如果需要,我甚至可以扛妳上楼。」
他后面这一句,让她想哭又想笑。
深吸了口气,她睁开眼,看着他,眼前的男人脸色虽然苍白,但精神还算好,神智也算清楚。
「你要是在中途昏倒,我抬不动你。」
「放心,我比较偏好把妳压在床上。」
她羞红了脸,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火热的眼神可一点也不假,她浑身一阵燥热。
老天,她真是个荡妇,这男人才刚缝合了头上的伤口,她却为他全身发热。
「你受伤了。」她提醒他,也提醒自己。
「我没办法控制。」他好笑的看着她,老实说:「这是生理反应。」
噢。
她满脸通红的看着这顽固的男人,无法理解他怎能如此轻易的把话题从他的伤口,转到他的欲望。
「也许我应该去叫可菲过来。」如果她的存在,这么干扰他,她可以强迫自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担心。
「她还在睡,妳不应该吵醒她。」他牵握着她的手,往门口走去。
无论他怎么说,他需要休息,她从没见过他的脸色这么白,再这样下去,她怀疑他会在这边和她争论到天亮。
所以,虽然很想再抗议,但她还是住了嘴,甚至上前帮忙扶住他,就在这时,他说了一句话,让她完全举旗投降。
「我不需要别人,我只需要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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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时,他在床上睡着了。
他的脸色很苍白,但比方才在楼下时,满脸鲜血的模样要好多了。
他的确如他所说,状况还好,虽然她确定他中途有些摇晃,但回到房间后,他不只自己换了衣服,甚至快速的冲了个澡。
她倒了水让他吃药,他没有拒绝,只坐在床上,在她将大灯SI掉,打开小灯时,朝她伸出手。
「陪我躺一下。」
「你应该要休息。」她轻声开口。
「我保证不乱来。」他说。
他看起来是如此疲倦,她没有办法拒绝,所以还是依了他。
「谢谢。」他微笑道谢,将她揽入怀中,满足的叹了口气。
「睡吧。」她抚着他疲惫的面容,柔声劝慰。「我会在这里。」
不到几分钟,他就沉沉睡去。
她躺在他身边,看着他,静静守着,感觉他的心脏还卜通卜通的跳着。
窗外逐渐亮了起来,天光透窗而进,照亮了空气里浮游的微尘,也照亮了他的房间。
因为不想她在半夜溜回房,除了第一次,之后两人在一起,都是他到她房里,她从没仔细看过他的房间。
基本上,他房里的家具和她的差不多,并没有比她的高级到哪里去,只是多了电脑和音响,还有一盆摆在书桌上的仙人掌。
浑圆的仙人掌,在阳光下青翠饱满,让她想了她自己的那一盆,只是她养了三年的仙人掌,恐怕早已因为那场恶意的瓦斯爆炸而消失。
她看着它,不觉蹙起了眉。
事实上,这盆仙人掌看起来就像她的那盆,甚至连花盆的样式都一样。
她越看越像,见他睡得正熟,她小心翼翼的起身,把他搁在她腰上的手,移到床上,然后下床走到桌边查看。
仙人掌不大,可是很圆,和她的一模一样。
她好奇的将它拿起来,检查盆底。
陶制的盆底,有三个洞,只有一个是原来就有的,另外两个是她为了增加排水,用铁锤和钉子慢慢敲出来的。
这是她的仙人掌。
不,这也可能是巧合,仙人掌都长得很像,她的花盆在一般店里也买得到。
她将仙人掌放回桌上,却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雕花木盒,它掉在地上,一抹粉红滚了出来。
她震惊的瞪着那透明的粉红,连着白K银炼的粉红水晶被雕成一颗厚实的心,那颗心,在阳光下,映出美丽的六芒星光。
静荷蹲了下来,捡起它。
这是她的星光粉晶项链,是妈在几年前过世时留给她的,她不会认错的。
身后传来床单的窸窣声,她转身,看见他不知何时已醒,坐了起来。
「这是我的。」她迷惘的看着他。
「嗯。」他抹了抹脸,点头承认。
「你到过我家?」
「妳失踪了,我得找到妳。」他看着她,解释道:「我必须了解妳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到妳家找线索。」
他一提,她才想到可菲说过为了找她,有拜托他到过她家。
「但它掉了。」她握紧了母亲的遗物,不解的问:「掉到衣柜下了,你怎么会……」
除非他把衣柜搬开,才可能看见它,但那感觉似乎有些荒谬。
他的床,在暗影之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在那瞬间,他的脸色,似乎又白了些。他沉默着,没有回答,她可以感觉得到他的挣扎,仿佛她不只问了一个问题,而是要求他做一件很困难的事。
寂静,仿佛被拉紧的弦。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她不懂他为何不愿意回答。
莫名的,感到有些受伤。
屠勤可以感觉到她的退缩,他的沉默伤了她,他可以对她说谎,把这件事敷衍过去,他用过太多的借口,对人掩饰他的能力。
但他无法对她说谎,他做不到,她太敏感、太聪明,终会晓得他的隐瞒,可是如果他说了实话,他同样可能失去她。
她垂下了眼,开口转移了话题。
「抱歉,吵到了你,你需要休息,应该再睡一下。」
她礼貌关心的话语飘荡在空气中,却没有让他放松些,她疏离的表情,只加深了他的恐慌。
「水冷了,我去替你再倒些热水。」
她拿起水壶,转身。
他可以感觉得到她越来越退缩,感觉得到她隐藏在客气表情之下的心伤,他知道自己必须说实话,他才刚得到她的信任,沉默和说谎一样糟。
她要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恐慌涌上心头。
该死的,他得说些什么,什么都好,留住她——
「我有追踪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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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追踪的天赋。」
他的声音,突兀而粗哑,她停下了脚步。
他闭上眼,再睁开,第二句,似乎简单了些。
「武哥找我加入,是因为我有追踪的天赋。」
这一次,她转过了身。
他可以感觉得到他的心脏撞击着他的胸口,几乎要跃出喉咙。
「在我十一岁之前,我一直觉得那是种可怕的诅咒。」
「诅咒?」
迷惑再次上了她的脸,是迷惑,而非厌恶。
希望,在胸噫中升起。
他看着她,鼓起了勇气,哑声道:「我是红眼里最好的追踪者,但那并非因为我受过最好的训练,而是因为,只要我触碰人们或他们摸过的物体,我就看得到、感觉得到人们在上面留下的情感和部分的记忆。所以,我才知道妳的项链掉在衣柜下面。」
她一愣。
那是特异功能,一种超感应力,她在书上看过,知道有这种人的存在,但从没遇见过。
「你为什么觉得那是诅咒?」
他的黑瞳变暗,脸庞微微一抽。
他的痛苦,是如此明显而清楚,她朝他靠近,坐在床边,伸手欲握住他的,但仿佛她会烫伤他一般,他在她还未触碰到他时,就已将手往后缩握成拳。
静荷心口一缩,不是因为他的拒绝,而是因为他的害怕。
他看着她,几乎是戒慎恐惧的看着她,继续逼自己说话。
「因为我的能力,我的双亲把我卖了。」
她浑身一震,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小时候,我的能力更强。」他痛苦的直视着她的眼,嗓音嘎哑的陈述,「我可以藉由直接的接触,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我的双亲,觉得我是怪物,他们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所以当我的能力引起了媒体的注意,招来了一位很有钱的科学家之后,他们就把我卖了。」
他粗哑的声音,回荡在室内。
从他嘴里吐出的一字一句,都透着压抑的伤痛,他每吐出一个字,都像钉在她的心上。
她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她妈单身抚养她长大,但她妈爱她,即使她不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妈仍是无私的给她满满的爱。
剎那间,她终于了解他为什么缩手,为什么挣扎,为什么……怕。
黑暗中的男人,高大强壮,但此刻的他,看来却像个孩子。
这个男人一直无法摆脱被父母抛弃的伤痛,他害怕她知道他的能力之后,也会把他当怪物,也会离开他。
心好痛好痛,为了他所遭遇过的一切。
泪水,几乎就要夺眶。
「你现在,还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吗?」她开口轻问。
「不。」剎那间,他似乎缩到更黑暗的角落,但他仍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博士的实验,剥夺了我部分的能力,我现在只能感觉情绪,还有人类在物体上残留的感情和记忆。」
实验?
她无法想象他受过这样的苦,怎还能成长为如此温柔的男人。
泪水滑落,他看见了,脸上闪过一抹痛处,几乎是有些急切的脱口。
「但我可以控制,晓夜教会了我如何控制——」
她出其不意的握住了他的手,让他来不及闪躲,他想抽手,却感觉到温暖,听到她开口。
「我不需要你控制。」静荷坚定的开口。
屠勤低头看着她握住自己的小手,她是如此温暖,从她手里传来的情感,如此澎湃而汹涌。
「我希望……」她爬上床,将他的手放到心口,柔声道:「你能知道我的感受。」
「妳不……怕?」
他的手在颤抖,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不。」她心疼的抚着他的脸庞,哑声说出在内心深处,早已明白的话:「我这辈子,最不可能害怕的人,就是你。」
他浑身一颤,几乎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
但她捧着他的脸,跪着低头吻去他脸上的泪。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湿了眼眶,他伸出颤抖的手,抱着柔软温暖的她,收紧,再收紧。
这男人无声的泪,让她心更痛,她紧抱着他,安慰着他。
「你的父母错了,你不是怪物,你只是比较特殊。」她柔声道:「你的能力,不是诅咒,你靠它找到了我,不是吗?除了我,你还帮助了更多的人,我看过公司的档案,你在世界各地找到的山难失踪者,超过了上百人。」
她明亮的温柔情感逼退了他黑暗的恐惧,一点一滴的洗刷了他的灵魂。
「因为你,他们才活了下来。」
窗外的阳光,随着高升而更加明亮。
她的仙人掌,在桌上迎着阳光,鲜明的翠绿,点亮了他单调的房间,为他的世界,增添了活泼的色彩。
「因为你,我才不再是孤单一人。」
胸口,因她的话发暖鼓涨。
一直以来,他以为他终其一生,都会是一个人。
他也曾和女孩子交往过,但总是以失败告结,因为他不敢说出真相,他不是没有试过,但那经验是个恶梦。
我没有办法和一个随时都能窥视我在想什么的男人在一起……
我需要隐私,你的能力让我很没安全感……
你是个好人,但我很抱歉……
红唇在脑海里一张一合,他早已不记得那个女孩的脸,却始终无法忘记她所说的话。
他从来不敢想象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人,就像桃花所说的,会爱他这样的人,接受他原来的样子,真正的模样。
你需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
一个不会想对你说谎,一个愿意对你完全坦白的女人……
相信我,她一定存在,而且会欣然接受你的天赋……
桃花的话,在脑海里回荡。
他深吸口气,看着她,承认道:「我不能去医院。」
他突兀的再次开口,她微微退开,看着他,但仍握着他的手。
「平常我还能控制,但止痛药或镇定剂都会松动我建立起的防卫,我会接收到所有碰触到我的医疗人员的情感。」
她本来不懂他为何突然说这个,然后才发现他在把自己摊在她面前,在确定她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所以她没有阻止他,只是听他说。
「躺在病床上,我会知道所有曾经躺过那张床的人发生了什么事,感觉到那有多痛。」
她一凛,只觉得毛骨悚然。
「那一定像掉入地狱。」
「急诊室对我来说,比那还糟。」
他的黑瞳幽暗,声音很轻,很沙哑。
「红眼的人,都知道你的状况。」所以他受了伤,他们宁愿回来这里,也不带他去医院。
「对。」他点头。
屠勤看着她依然握着他的小手,仍然感觉不到她的厌恶或害怕,只有淡淡的好奇和无比的温柔。
她不怕他。
仿佛她也有超感应力,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握紧他的手。
「有时候,我从梦中醒来,会以为这一切都只是梦,但现实总会在我睁眼时提醒我,只有你……」
她温柔的声音,包围着他。
静荷看着他,柔声坦白,「我很高兴你是真的,我很高兴你在这里,在这之前,我无法想象,像你这样的男人会喜欢我——」
他张嘴欲辩,她将手指放到他唇上,阻止他。
「让我说完。」她微笑,自嘲的说:「我是个平凡、无趣的人,没有亮丽的外表,也没有开朗的个性,我最大的嗜好就是看书,我这个人,无聊的就像一本过时的旧版字典,就算放在书架上,过了好几年,也没有人会去翻阅。像你这样的男人,通常不会注意到我,我更不敢想你会喜欢我……」
她将在他嘴上的手收回,他却抓住了她。
「第一,我不认为过时的旧版字典会穿性感内衣。」
她闻言,小脸瞬间泛红。
「第二,我每次看见妳,想做的都不只是翻阅。」
她羞窘的想抽手,他却不肯放手。
「第三,一开始,我去找妳,的确是因为可菲拜托我。」
她苦笑,但他却继续道:「但当我进入那个房间,看见那个住在屋子里的女人时,她就吸引住了我。」
静荷有些讶异的看着他。
「妳既聪明又机警,温柔又坚强,超乎我的想象,我追踪妳留下的痕迹,走妳走过的路,摸妳摸过的事物,看妳看到的一切,然后在不知不觉中,我发现自己对妳的关心,超过了界线。起初,那的确只是工作,但最后,我却迷上了那个在危险与逆境中,依然不屈不挠,坚强地对抗一切的女子。」
「我想认识妳,真实的妳,和妳面对面说话。」他抬手,迷恋地抚着她的面容,「我想感觉妳,真正的妳,而非虚幻的残念。我想保护妳,替妳挡去所有的风雨,让妳重新露出甜美的微笑。我一直害怕我会来不及,当我找到妳时,妳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她无法置信的看着他,小脸因羞窘而发红。
「真正的妳,甚至比我想象的更好,最不可思议的是,即使在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妳只是变得更坚强,妳没有被打倒、没有自怨自哀,妳想出了办法,凭着自己的力量奋战,早在遇见妳之前,我就迷恋上了妳,妳的温柔与坚强,只是让我更爱妳。」
静荷微张着小嘴,因为他的称赞,也因为他的告白,感到莫名晕眩。
她傻愣愣的看着他,完全发不出声音。
屠勤压下再次浮上的恐惧,告诉自己。
她不怕他。
这就像是个奇迹。
他一定要抓住这个奇迹,他不能放她走,至少得试图留住她。
「我爱妳。」
她美丽的眼,微微张得更大。
他在勇气还没消失前,开口要求:「我这一生,都不能过正常的生活,也不可能变成正常人,但我希望妳能考虑,嫁给我。」
静荷浑身一震,这句话终于震回她的发声系统。
「你说……什么?」
「嫁给我。」
她张嘴,喉咙又再次失声,完全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他,再次怀疑自己仍再梦中,她可能还没醒。
但是,眼前的男人浑身紧绷,她可以看见他眼里的害怕和渴望。
她很想偷偷捏自己一下,只是这样太侮辱他,而且这一切也太真实了。
看着他额上的纱布,她不认为自己能想象出如此真实而血淋淋的伤口,她也不认为自己的潜意识竟然会编造他从小被父母遗弃贩卖的梦。
好吧,这不是梦。
可是……结婚?
她不是没有想过,但那是在意外发生之前,她以为她也许会遇到一个还不错的男人,也许会结婚,将来的某一天吧。
但是,那一天发生了,她的生命就此改变,她不再认为平安顺利的生活是理所当然的,她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再回到之前那种单纯天真的日子。
嫁给这个男人?
午夜梦回时,她也曾偷偷幻想过,她喜欢他,虽然他是她第一个男人,但她晓得像他这样的男人,不可能缺少女人,她以为他只是把她当作一个暂时的床伴,她不敢去多想,不敢去奢望。
嫁给他,就像是美梦成真,她很想很想答应,却害怕他只是一时昏了头。
「你……确定?」
「确定。」他紧张的看着她,一颗心因等待她的回答,始终悬在半空,当她依然没有确切的答案时,他忍不住开口继续说服她:「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很好的结婚人选,我不太正常,工作也有点危险,而且需要经常出国,但只要我在家,我都会陪着妳,我不抽烟、不喝酒,也不赌博——」
她捧住他的脸,再次压住他喋喋不休的嘴,用她的唇。
他僵住了一秒,就这一秒,她已经将他压倒在床上。
欸,这样好多了。
恋恋不舍的再吻了他一阵,她才抬起头,躺在他身上,好笑又疼惜的抵着他的唇说:「我问的是你确定你想娶我,而不是你够不够好,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比你更好。」
「所以……」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看着那靠得无比近的女子,哑声问:「妳的意思是?」
他可以感觉到她的感觉,但仍需要她说出口,他需要她的承诺。
也许她应该要拒绝,但她没有办法,她贪恋他的温柔、他的怀抱,她无法抗拒这个对她伸出双手的温柔男人,他提供的不只是安全,还有她早已失去的归属。
所以,她卑鄙的、自私的,趁他脑袋不清楚时,开了口。
「我愿意。」
承诺的话语,是如此轻易的脱口。
好简单,好容易,让她感到有些讶异。
短短三个字,有如魔法一般,点亮了他的脸。
她真不知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得到这个温柔的男人,唯一的解释,还是他受了伤的脑袋。
看着他发亮的脸,她几乎想把到嘴的但书吞回去,可是为了两人好,她还是加了一句:「但是我希望订婚的时间,最少要有半年。」
「为什么?」他一愣。
「我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她的良心,试着要他从现实面思考。「热情和欲望只是一时的,它会退烧,我不想你到时才想到我这个人其实很无聊,我们应该要相处久一点,更熟悉一些再结婚。」
「我觉得我们够熟了。」他黑瞳一暗,大手从她的腰上往下滑,捧着她的臀,微微下压,哑声道:「况且,我不认为我对妳的欲望会退烧。」
感觉到他的亢奋,她轻抽口气,小手抵着他的胸膛,红着脸说。
「我不希望你的家人觉得我太随便。」
「他们不会。」
他回答得如此斩钉截铁,某种可怕的念头让她惊慌起来,她支起身子,慌乱的看着身下的男人,「不要告诉我,你两个弟弟都知道你每天晚上都溜到我房间。」
屠勤看着她,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说了一句。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迷恋妳。」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所以,整个公司都知道了,对不对?」
「并不是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开口试图安慰突然惊慌起来的她。「可菲就不晓得。」
「她不晓得才有鬼,这栋公寓里发生的大小事,她全都一清二楚。」静荷又羞又窘的瞪他一眼,「我还以为只有她晓得!」
天啊,她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难怪他们把他留给她照顾,难怪他们眼也不眨就消失,难怪都过了三、四个小时,也没人过来查看他的状况。
他们一定是怕撞见十八禁的画面。
她遮住羞红的脸,尴尬的呻吟出声,「老天,我这辈子都没脸见人了……」
屠勤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拉开她的手,安慰道:「既然我们都要结婚了,其实也没那么糟,妳知道,我爸妈也是认识没多久就结婚了。」
「你爸妈?」她一愣。
「我的养父母,海洋和桃花,我十一岁之后,他们收养了我。」
他之前也提过这个年纪,十一岁之前,他一直认为他的能力是诅咒。
她心疼地抚着他的脸庞,「你在那之前都待在实验室?」
「对。」奇怪的是,看着她,那段过往似乎不再那么难以面对。
「你十一岁时,是什么样子?」她轻问。
她温柔的指尖描绘着他的脸,他闭上眼,感觉她掌心的温度,不觉开口坦言:「苍白,瘦小,愤世,嫉俗。」
忽然间,她领悟。
「他们拯救了你。」
他睁开眼,开口同意:「他们拯救了我。」
他的养父母,让他从愤世嫉俗的小男孩,变成现在这个温柔的男人。
「我想,我喜欢他们。」
他露出了微笑,笑眼中透着暖意,让人怦然心动。
之前和他在一起的女人一定蠢死了才会和他分手,不过她还是要把订婚期拉长一点,才在一起不到一个月就结婚,实在太疯狂了。
「你刚说你爸妈认识多久就结婚?」她问。
猜到她问题背后的结论,他含糊其词的说:「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她挑眉。
「不久。」他咕哝。
「屠勤。」她拧眉。
他认得这种口气。
桃花对海洋下最后通牒时,也是用这种口气叫他全名。
事实上,晓夜和如月也常用这种口气叫唤耿叔和莫森叔叔。
他早该猜到她不是简单就能敷衍过去的女人,她就和她们一样顽固。
她抿着嘴,瞇起了眼。
知道无法再含糊拖延下去,屠勤只好老实承认。
「三个月。」他叹了口气,「他们认识三个月后才结婚。」
三个月?有点短,不过她可以接受。
静荷微笑,宣布道:「那我们就订婚三个月。」
他就知道。
看着那笑容可掬的女人,他猛然低头吻住她。
三个月就三个月,他可以忍耐三个月,不过没人规定他这三个月不能继续说服她提早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