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隋岳山定了罪,流放幽州,永世不得回京。
又过了一个月,京城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就好像不曾有过一品军侯隋岳山这个人。
慕容悠以为宇文琰是因为她才饶了隋岳山死罪,且只拔除了徐氏一族,对于隋氏族人未有株连,原就是铁骑军将军的隋雨莫甚至还接管了铁骑军,且一品军侯府也还保留着,这又是问罪又是恩宠的,让人猜不透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当夜,朕收到了两封密函,一封是宁亲王亲笔,一封便是你大哥,他已暗中说服了一半以上的隋家军倒戈,因此在离宫时我们才能脱险。”
慕容悠这才知道她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她才没那么大的面子。“我大哥的要求也是饶我爹一死?”
宇文琰点了点头。“可是在你爹定罪后,朕曾去天牢见他,他却求朕让他死,求朕不要为难太后,他死不足惜。”
慕容悠忍不住翻白眼。“我娘太可怜了。”
宇文琰淡然地道:“朕对他说,君无戏言,所以他不会死,太后也不会死,只是有生之年,他们永远不会再见面。”
慕容悠眉心微微一动。“那么宁亲王呢?你真的不找宁亲王了吗?”
那日之后宇文玦就消失了,再没人看过他的身影。
她始终觉得逆谋案里,最令人同情的是宇文玦,做了那么久的皇子,如今却说他是私生子。
“朕为何要找他?”宇文琰语气极为淡然,挑了眉道:“没有人不让他回来,他随时可以回来。”
事实上,半个月前小珑才交给他一封信,并没有具名,只说有人在濉州秘密练兵,雍王崔赢手下的一员大将出现在那里……
虽然没有具名,但那笔迹不是宇文玦又是谁?
“哇!”慕容悠惊喜的看着他。“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无情的人!”
“就这么高兴?”宇文琰捏捏她的脸,微蹙眉心。“为别的男人如此雀跃,就不怕朕吃醋?”
“皇上傻啦。”她拉着他的手轻搁在自己肚皮上。“跟自己的弟弟吃醋,我们小太阳要笑你了。”
他的嘴角微微往上挑。“朕偏要叫她小月亮,朕希望你生个跟你一样古灵精怪的女儿。”
慕容悠摸着他的嘴角,眼睛闪亮的看着他。“可是,我想生个跟你一样外冷内热又难搞的儿子。”
他把她拉入怀中,柔声说道:“那就生完小月亮再生个小太阳。”
慕容悠依偎在他怀里,眼儿像会滴水。“也好。”
他凑过去堵住了她的唇,解开她的衣襟,两片小兜里的蜜桃因她怀孕而更形丰满,除下小兜,他满意地吮了吮那尖蕾,手往下滑落在她长了些肉的腰际,太医说肚子不大还是能够行房,只要小心一点便行。
轻柔推进,缓缓律动,宇文琰享受着自己心爱女人的紧窒,慕容悠则领受着她心爱男子的雨露,层层帷帐里喘息连成一片,宇文琰怕伤到她肚里的孩子,不敢任意变换姿势也不敢过于激烈,双手捧着她臀瓣深入浅出,就这么迟迟不肯解放地折磨着她……
最后,云收雨散,她趴在他身上不想动,他长臂揽着她,轻抚她秀发,同样不想动,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两人正浓情密意间,寝殿外头一道煞风景的声音传来。
小方子中气十足地道:“皇上!绫嫔娘娘的病情忽然加重了,凝雪宫着人来传话,说绫嫔娘娘想见皇上一面。”
宇文琰静止了动作,睁开了眼睛,眼眸极深,叫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思。
慕容悠眼也不眨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很久没去看绫嫔了?”
她觉得好生奇怪,他听到绫嫔病情加重却没有太大反应,他这不置可否的态度是什么?
是不高兴小方子这时辰来打扰吗?不过,“凝雪宫有事可随时通报”的这口谕不是他自个儿下的吗?
“是有一阵子了。”他微撑起身,极为小心地将她扶着在他身畔躺好,淡淡地道:“北匈奴来犯、逆谋案、宁亲王出走、幽禁太后、你怀孕、整顿铁骑军……国事家事交杂在一起,朕确实是有阵子没关心凝雪宫了。”
慕容悠看着他隐讳不明的神情,也不知道他这样不紧不慢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凝雪宫在这个时候都专程派人来传话了,他定然是要去看看的。
“既然久没关心了,那你快点去看看绫嫔吧!我没关系,反正也乏了,我这就睡了。”
她与绫嫔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绫嫔除了用她爹娘的情分得到皇上的怜惜与偏袒,又用皇上的偏袒在这红颜未老恩先断的后宫站稳了一席之地,让宫里上下都不敢怠慢她这个嫔妃之外,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总是安安静静的在凝雪宫里养病,不与其他嫔妃争宠,不参与宫闿倾轧,也不会主动挑衅或结党营私。
虽然她心眼儿不大,容不下他跟别的女人要好,但要是他因为曾允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对绫嫔置之不理,她还会认为他过于无情。
不过,此时她倒是想到了那夜雍王往凝雪宫而去,究竟他是和哪个宫女交好?她所熟悉的庆兰贝勒是个自视甚高的人,不可能看上宫女。
若非与宫女私相授受,他连个长随也没带,深夜独自一人去凝雪宫做什么?那疑团至今未解。
“那么朕去去就来。”宇文琰为她掖好被角,低头吻了她一记。“你睡会儿,你睡醒时朕就回来了。”
就怕他多心,她的表情百依百顺。“好。”
目送他离开,她自是翻来覆去,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并非因为他去看绫嫔,而是因为崔赢。
她想让他小心雍王,但她要从何说起?说他是她前世里的大坏蛋吗?宇文琰约莫会以为她中邪了,拿梦境来胡言乱语。
对宇文琰而言,雍王是保家卫国的栋梁,此番围猎惊魂,雍王一马当先救驾有功,只要边境有事,他从来不会坐视不理总是自请出征,有此猛将是大云的福气,他怎么会相信雍王要夺取皇位?
纵然脑子里纷纷乱乱,但肚子里的小娃儿作祟,她还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只手在轻抚她脸颊,熟悉的气息,她也不害怕,拉着那只手枕在自己颊边又睡了去。
再度醒来,精神饱满了许多,疲困之感一扫而空,她揉揉眼打了个细细的呵欠,这才发现床边坐着一个人,正噙着微笑看着她。
她下意识地一笑。“皇上回来啦……”
咦?不对,白玉冠冕,明黄色龙袍上绣的九龙腾云近在眼前,可他昨儿深夜明明是穿着常服去凝雪宫的,那现在……
慕容悠心里打了个突,润了润唇。“皇上不会是下朝了吧?”
宇文琰眼里笑意更深。“就是。”
慕容悠不敢相信,腾地坐了起来。“我睡了多久?从你昨夜去凝雪宫之后一直睡到了现在?”
虽然现在后宫她最大,晨起也无须去向太后请安了,但睡这么久又睡到快日上三竿也太过了。
宇文琰扶住她的肩膀。“肚子慢慢大了,以后不可再如此迅捷坐起,否则可要吓到咱们小月亮了。”
“明白!不过咱们小太阳跟他娘一样,胆子大得很,不怕不怕。”她抚抚肚子笑了笑,抬眸看着他,敛起了笑意问道:“绫嫔如何?病得重吗?太医怎么说?”
“她的病情向来时好时坏,也就那样了。”他定眸看着她。“不过,绫嫔说想见你一面。”
慕容悠有几分惊讶。“哦?为何要见我?”
宇文琰眼神极深,慢而清晰地道:“她仿佛是觉得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她想把朕喜欢听的曲子和喜欢喝的芙蓉燕羹亲自教授于你。”
“绫嫔倒是有心。”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意说道:“身为皇后,本就应该关怀各宫嫔妃,我今日就去探望绫嫔。”
她是不大相信绫嫔将不久人世,只是好奇绫嫔把她叫到凝雪宫要做什么?若真想教授那啥曲啥羹的,大可以教凝雪宫的宫女,再派宫女来教给凤仪宫的宫女,哪有把她这个皇后叫过去的道理?
她觉得宇文琰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并没有让她不要去,也就是说他要她过去,他也想知道绫嫔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用过晚膳,她便带了一串宫女太监前往凝雪宫,夜晚清风怡人,安步消食,且她慕容家的娘亲捎信来,让她多走动有益生产,她便时不时走上一圈。
凝雪宫虽不是后宫里最大最奢华的宫殿,但胜在雅致精巧,且临聚荷池而建,入夏时便有一番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景。
慕容悠一踏进凝雪宫便有了一种心旷神怡之感,索性沿着聚荷池走了一圈,欣赏水波荡漾的美景,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闲庭信步地走进凝雪宫正殿,转瞬间外头的宫灯都已点亮了,她一眼便瞧见领着宫人等候凤驾的宫女神情颇为焦急。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画眉是凝雪宫的大宫女,也是绫嫔的心腹丫鬟,此时正领着其他人参拜。
“都起来吧。”慕容悠四目溜了一眼,就见这宫里宫外处处雅致,每样都是好物,可见绫嫔在后宫的地位不一般。
她问道:“绫嫔在哪儿?”
画眉低头恭敬地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主子病得无法下榻恭迎皇后娘娘,让奴婢代为请罪。”
慕容悠不以为意地道:“绫嫔缠绵病榻,何罪之有?快带本宫去看看绫嫔。”
画眉欲言又止。“娘娘……”
“还有事?”慕容悠温和地道:“本宫不会吃人,但说无妨。”
画眉一边悄悄地伸出手掌,不动声色的展开在慕容悠面前,这才声如蚊蚋地道:“主子想单独和皇后娘娘谈话,说是有紧要事只能对皇后娘娘一人说。”
慕容悠不着痕迹的看完了那掌心里的字,不以为意地宽袖一挥。“这有什么?你们都留在这里便是。”
随行的春景、美宝、小禄子都被留下了,她从容地款步进了寝殿,便飘来一阵苦药味,窗子关得密不透风,床上的谢雪绫听到动静挣扎着起来,却险险要跌落,一旁的宫女忙扶住她。
“快别起来了。”慕容悠快步向前虚扶了她一把,并在床沿坐了下来。“都瘦得不成人形了,还让本宫过来传授曲谱与羹汤作法,妹妹真是有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和绫嫔谁较为年长,反正她是皇后,上位者自称姊总没错。
谢雪绫已在宫女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她靠在绣花迎枕上,捏着帕子咳了几声才气若游丝地道:“臣妾快要死了,曲子是皇上爱听的,羹汤是皇上爱喝的,自然要留下曲谱和作法,眼下皇后娘娘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臣妾心想,将作法教予皇后娘娘最是妥当,也蒙皇后娘娘不弃肯移驾到臣妾这儿来,臣妾感激不尽。”
“那儿的话?你我姊妹一同服侍皇上,妹妹有心,本宫自然不会拒绝。”慕容悠安慰道:“不过妹妹也不要放弃希望了,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难道治不了你的病吗?”
自从想起前生之事,她讲起场面话真是顺畅多了。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谢雪绫恹恹地道:“臣妾的身子,臣妾自个儿知道,吃再多的药都是倒进了土里,臣妾的时日无多了,该做的事得要做好才行,这样也才能无牵无挂,安心上路。”
慕容悠也不理她说什么,一派若无其事的道:“适才本宫在聚荷池绕了一圈,进殿时见那为首的宫女神色甚为焦虑,本宫可是叫妹妹好等了?”
谢雪绫慢悠悠地说:“臣妾确实是等得有些急了,以为皇后娘娘不来了,怕有怠慢便让她们一直在宫门前等着。”
慕容悠轻笑一声。“怎么会不来呢?本宫这不是来了?”
谢雪绫垂着眼睑,低声说道:“皇后娘娘自然不能不来,若是不来,臣妾要怎么将这曲谱和羹谱给娘娘呢?”
说着,她素白纤手往衣襟里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