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缓缓驶进这座高级住宅区,停在一户两层独栋洋房的大门口,一个壮硕的男子会完钞后下了出租车,背上背着一只沉重的旅行袋,着迷彩裤,脚下穿着黑色高筒靴——有点像军靴,体骼壮硕,在犹带微寒的三月天,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色内友。
“住在这儿?这么好的地方?”男人脸形略方,浓眉大耳的,嘴里叼根牙签,四肢看起来孔武有力。
他没有走向大门,更没有按门铃,把牙签“呸”一声吐掉,轻轻一跳,粗壮的猿臂勾着围墙,身手矫健的跳进围墙内,然后——警铃大作。
“靠,大白天开什么保全系统?有病啊?”男人粗声粗气地吼叫。
“Shit!”接着骂脏话的,是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尤靖,“为什么会是你?!”
看见这位入侵者,尤靖有一种头大的感觉。这家伙什么时候不来,偏偏在这时候找上门,绝对只有坏事,没有好事。
“不然是谁?”原让粗鲁地嚷嚷着,“小钱呢?我是来找她的。”把行李丢给尤靖,非常潇洒的走进屋子里,“小钱,小多多,你们在哪呀?”
“喂——”尤靖无奈的看着原让就这么闯进屋子里。这下子可好了……
莫鑫鑫原本在房间里看儿子从贝洛斯那挖来的第四本日记本,看得正津津有味,突然听见有人在客厅大吼大叫,她丢下日记本抱着儿子冲下楼来查看,没想到看见一个问题人物——原让。
她鸵反应是转身上楼,当作没看见。
“鑫鑫,我好想你呀!多多,爸爸回来了!来,抱抱亲亲!”高头大马的原让一个箭步冲上去,把莫鑫鑫母子轻松抱起。
“放开我!”她的反应很大,用脚踹、空出一只手乱打。如果不这么做,这家伙等下会以为她不介意,嘴巴就会嘟上来偷亲。“你这只大猩猩,不要碰我!”
“怎么这样呢?才多久就忘了我?鑫鑫,跟你分开的这段日子以来,我没有一天不想你,噢——”
谁能想象一个浑身肌肉纠结的壮汉,在那里恶心巴拉的示爱,有时候还会以为自己是罗密欧就演了起来。
莫鑫鑫只觉得这种追求是一种严重骚扰。
“走开走开走开。”她怀里的艾莫斯皱起眉头,小手急急忙忙的推着原让这个大块头。“马迷是多多的,你走开。”
“小多多,你忘了爸爸!”原让故作捧心状,一副沉痛的表情。“爸爸这么爱你啊——”
“你闭嘴!”莫鑫鑫忍无可忍的吼。
“我给你三秒钟时间,放开她。”莉迪亚面无表情的看着腕表,“一、二——”
在如此吵闹的一刻,贝洛斯这唯一没疯狂的人,出现在楼梯转角。
“爸爸?”他看着客厅那壮得媲美健身教练的男人,抱着他的女人和他的儿子——是强抱?
“死定了。”来不及把人撵出大门的尤靖,捣着眼哀嚎惨叫。
“欸?你是谁?在这里干么?”原让搞不清楚状况,口气很冲的质问,“你哪来的?住在这里?有什么目的?”
在他的屋子里问他这种话,会不会太失礼了一点?贝洛斯脸上带着自然到让人觉得可怕的微笑,缓缓下楼。
“这位是?”他询问的眼光投向那位壮士。
“呜呜呜——哇——”艾莫斯突然暴哭,“抱抱,多多怕怕~~”伸手向贝洛斯求救。
他立刻伸出手拯救儿子。“怎么丁?”
“又被吓到了。”尤靖叹道。
艾莫斯抽抽噎噎的窝在贝洛斯怀里,很委屈的哭着,眼睛布满恐惧,小手指着像是被挟持的母亲,又哭道:“坏人抢我的马迷,呜哇——”
他迅速抬眸,往儿子所指之处喝斥,“放手!”
原让被他的气势震慑,不自觉的放手。
莫鑫鑫脱困的第一件事,是伸脚踹原让的小腿两脚,然后骂道:“神经病!”
“很痛耶,你怎么这样啊?”原让粗声暴吼。
艾莫斯捣着耳朵,眼中含着泪花说:“耳朵痛痛。”
“小声点,你吓到孩子了。”贝洛斯压低音量,怪罪的眼神射向原让,“这是怎么一回事?闯入我屋子的人是你。”间接说明他是这间房子的所有人,省得有人以为他是来借住的,没礼貌。
“啊?这是你家哦?”原让搔搔头,尴尬的咧开嘴笑,“抱歉,我以为是靖爷的落脚处!我叫原让,是靖爷的朋友。”
“我不认识他。”尤靖迅速撇清和这人的关系。
“喂,什么话啊?”原让跳起来扑上尤靖,两人扭打成一团。“我还想跟你算账呢,竟然带鑫鑫从伦敦落跑,害我找不到人就算了,还被胖子陷害又接了个案子挖,你你你你你你——”
“你给我正经点!”尤靖朝他脸上挥了一拳,“你搞清楚这是谁的地盘。”心中同时想着,真是不知死活的笨蛋。
贝洛斯一定气疯了吧,原让最好不要再乱讲话,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原先生,刚才我似乎听见你自称为艾莫斯的爸爸?”贝洛斯按捺着,微笑询问。
聪明人最好马上否认,说自己是开玩笑的!千万不要被贝洛斯脸上的和善笑容欺骗。
偏偏原让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
“没错,我喜欢鑫鑫,一见钟情啊。”原让夸张的捧心长叹,“我爱她,不在乎她的过去,我已经决定当多多的爸爸,跟鑫鑫一起扶养他长大,视如己出,为了多多,我跟鑫鑫打算不再生孩子。”
“不关我的事。”莫鑫鑫迅速撇清,闪离原让三公尺以上的距离。
“咦咦?!”原让突然惊呼,“你怎么知道多多的正式名字是艾莫斯?咦耶!你长得跟多多真像啊!”后知后觉的发现,指着相像的父子俩。
尤靖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道:“他才是多多的亲生父亲——贝洛斯·列斯登。”特地强调“列斯登”,聪明人就该联想到近一年来声名大噪的列斯登共和国才对。
不过他又一次的发现,原让是个少根筋的笨蛋。
“哦,原来是这样啊。”原让了解的点点头。
其实凭良心说,原让是个好人,他很爽朗——爽朗过了头,年纪很轻,只有二十五岁,是尤靖带的组织新人,总是带给身旁的人欢笑,但是他这人最大的缺点是——说话技巧很差!
不只不会看场合说话,更不会看人脸色,粗线条到不知道别人被他气得跳脚。
“我才在想怎么这么巧咧,哪里有这么像小多多的人,原来你就是鑫鑫的前夫啊!”
前夫两个字,让贝洛斯笑容更深。
莫鑫鑫则完全不敢看贝洛斯的脸,转过头去装作没自己的事。
“这是你的房子哦?很漂亮耶,真想不到你还满大方的嘛,很少离了婚的夫妻像你们这样,还能当朋友同住一个屋檐下耶!”完全不知道讲错话的原让,踩爆数颗贝洛斯的地雷。
所有人都感觉到空气凝结了,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唯有初来乍到,“天然”得令人摇头的原让还笑得出来。
“嘿,贝洛斯,你不介意我在这边住下来吧?我累死了,想先洗个澡,睡一觉,房子这么大应该有空房间吧?”
八成会被赶出去——莫鑫鑫心中想着,以贝洛斯的个性不可能大方到这种程度,等一下一定会怒吼说他们才没有离婚,然后对原让……
“空房间不少,你找间喜欢的住下。”贝洛斯微笑以对,大方应允,脸上一点也看不出生气的迹象,“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当自己家,不要拘束。”
她傻了,怀疑用正常语气说这话的他,是不是气疯了才这样?
“欸……那个……”
“嗯?”贝洛斯询问的眼神看向吓傻的莫鑫鑫。
“他……是我的追求者耶。”她强调,不相信他会这么有风度到过了头!
哪一个正常男人会让情敌住在自己屋子里?他在想什么啊?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笑,浅色眼眸透露着温柔。“人多热闹,也不错。”
不错个头!都要世界大乱啦!
“上道。”原让欣赏地朝他竖起大拇指。“男人就是要够爽快!”
不,你这个疯子,贝洛斯越爽快,你只会死得愈快——尤靖同情地在心中加批注。
“无知也是种幸福啊!”尤靖凉凉地道。原让这个笨蛋,等他知道贝洛斯的身份,不吓得屁滚尿流才有鬼,这样也好,让他定定性,这小子就是冲!
原让毫无警觉性的与贝洛斯在那边谈笑风生,什么话都讲出口,包括他怎么追莫鑫鑫,以艾莫斯父亲自居等等,让一旁的三人直冒冷汗。
“亲爱的,依你对你家主子的了解,你说他报复的机率是多少?”尤靖小小声询问莉迪亚。
“百分之两百。”莉迪亚肯定道,主子是那种复仇时会加赠利息的人。
“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莫鑫鑫一个头两个大,无法消化这样的贝洛斯。“他竟然不会吃醋……”
他说过,主导权在她手上,要自己给他机会追求她,就算有追求者,他也会大方接受,但是这也大方得太反常,落差太大了!
“不是害怕他太过在乎你?怎么现在又感到失落了?”尤靖觉得她这种想法好笑。
皱眉思索良久,莫鑫鑫不信邪。“我才不信,等着瞧。”
她会努力试探,想看看贝洛斯能维持风度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