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一泽的车子停在莫依依住的公寓楼下,莫依依让他在车里等着,自己上楼拿东西。季一泽不知道她要拿什么东西,他在车里等着有些焦急,抽了一根烟,白色的烟雾环绕在车厢内,当烟快要燃尽的时候,他熄灭了烟,降下车窗,任由烟味消失在夜风中。
不知过了多久,小小的人影从楼上走了下来,莫依依坐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看不清的东西,季一泽不急不躁地等她开口,本来平稳的心又蓦地狂跳着。
“这是我的存折。”莫依依将存折交给他,“这是我离开季家之后存起来的钱。”
钱?她跟他说钱!季一泽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生气,他不动声色地接过存折,翻开存折浏览着。
当他看见大多数的收入都被留下来,脑海里想到她吃便当以及现在纤瘦少的身子,脸色更加的阴暗,“省吃俭用就是为了给我钱?”他怪里怪气地问。
莫依依点点头,“季家养了我这么久,我什么贡献都没有。”一直被他宠着,大学毕业也没有出去工作。
季一泽噤口了,抓着存折的大掌微微使力,小小的存折一角被捏皱了。
莫依依没瞧见,她神色平静地说:“那天吵架的时候,你问我是不是把你当金库了,我想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因为我一直依赖着季家的物质。”
很好,他愤怒时口不择言的话被她记在了心里。
“我一直记着,所以也想着要回报。”她坦然地说。
季一泽将存折随意地扔到一边,两眼凝视着她,冷笑道:“季家还缺你这么一点钱?”
莫依依心柚痛了一下,眼眸垂了下来,“我知道不缺,我……”
“就为了让你自己心里舒服?”季一泽冷冷地说。
“嗯。”
“莫依依,你把钱还了,那情债呢?”钱可以弄清楚,她欠他的情债怎么还?
莫依依一愣,小嘴螺动了一下,“没有我,你不是也……很好。”
听到她的话,季一泽沉闷了,周身散发着一股彰显的怒意,那包裹着火的怒意一下子将她里住,她身子微微一颤。
“不是吗?”莫依依反问,“没有我,还有别的女人。”
她的话带着微淡的酸,她的眼容不下一粒沙,每每想到他拥着别的女人的时候,她的心隐隐作痛,就算知道他的举动带着试探。
她的话让他轻笑出声,“莫依依,你真好笑。”
莫依依看了他一眼,抿嘴不说话,她本来打算想再多存几年,以后再给他,今天这么突然地给他只是意外。
她被季母讲得心里闷闷的,所以才会给了他存折,想证明她真的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但他问倒了她,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呢?
“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不爱了,嗯?”季一泽嘲讽地问。
莫依依心慌地看了他一眼,脱口而出地说:“对。”她说得斩钉截铁,脸上神情坚定。
季一泽冷眼以对,“哼,很好。”
他用力踩下油门,车子飞速地冲了出去,莫依依吓得睁大眼睛,“季一泽,你干什么?”
季一泽冷着脸,一路快速地飙了回去,莫依依一向就怕坐快车,这一次的车速更是快得惊人,她吓得抓紧安全带,脸色茌白地闭上眼。
一个紧急煞车,车子停在了季一泽的住所,莫依依不知道他怎么又带她回来了,她白着脸,看着他下了车走到她的车门边,一把拉开车门,将她扯了下来。
“季一泽,你干嘛?”莫依依跟枪地跟在他的身后,手腕被他抓得紧紧的,痛得她蹙眉。
季一泽一路拉着她走回家中,老管家惊疑地挑挑眉,看着季一泽拉着莫依依往楼上走,这是什么情况?
莫依依被季一泽死死地拖上了楼,他拉着她走进卧室,一把将她甩到床上,伸手按下了开关,房内的光瞬间亮了起来。
莫依依狼狐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左手揉了揉被抓痛的右手,一双眼睛不解地看着他在柜子前面寻找东西。
莫依依偷偷地离开了床铺,正想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季一泽的声音,“想去哪里?”
阴森的话语如冷水一般从头灌下来,她霎时结冰,没过多久,季一泽一把将她拉回了原来的位置,她又被迫坐在了床上,不知为何,她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听了他的话,乖乖地坐在床上。
过没多久,季一泽拿出轻薄的笔记型电脑,她神色一变,看他打开电脑,一番操作之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从电脑里播放出来。
她有录音的习惯,录音笔的容量满了之后,她会把档案移到电脑里存着,她走的时候很绝望、很无神,忘记了录音笔和电脑里的东西。
而录音这个习惯,从她十三岁开始一直延续到了她离开季家之前,整整这么多年,她心颤着扑上去,想按下暂停键,季一泽却一个反手将她抱在怀里。
“别动!”他喝斥一声,她才停了动作,慌张地缩在他的怀里。
“别听。”所有的心事被她以录音的形式记录着,她不想他听,伸长了双手捂住他的耳朵,激动地摇着头,“不要听。”
他风轻云淡地看着她,任由她捂着耳朵,不要听?他早就听过了,也听到了她说爱他,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的试探是无知的,但她的爱太隐蔽了,要看到她的心其至还得挖地三尺。
就如此刻,明明是爱他的却说不爱,他望着她红了的眼,温柔地伸手替她拭去眼泪,淡笑,“真的不爱了?”
莫依依含着泪,用力地摇头,“不爱,不爱。”
“是吗?”季一泽的眼如一潭死水般盯着她,“再说一次。”
“不爱!”莫依依重复地说,脑袋更是用力地点头以表示自己的决心。
季一泽笑了,那笑就如融雪的冰冷,一点温暖也没有。
莫依依心里抽了抽,“还给我。”
她伸手去拿电脑和录音笔,季一泽的动作比她还要快,他手一松,电脑和录音笔就掉落在地上,被砸得四分五裂,电脑里属于她的声音停止了诉说,声声爱他也戛然而止。她的心,霎时间莫名地空了、碎了。
季一泽没有暖意地看着她,“摊开说明白了?说够了?说完了你就给我滚!”
莫依依倔强地咬着唇,看他,副视她为蝼蚁的模样,嘴角微微一扯,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对的,这样才是对的,他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莫依依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季家,而季一泽盯着被毁坏的电脑和录音笔。
他们吵架了?不,不是吵架,不过是回到了原点,莫依依继续在蓝星幼稚园当老师,而他继缕当他高高在上的季氏总栽。
她婉转地向老管家说了不想做季连峰补习老师的意愿,老管家表示会跟少爷说一声的,后来她连季家也没有去了。
莫依依过她的日子,季一泽好像远离了她的生活,唯一不变的是她对季连峰的疼爱。她慢慢地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心疼季连峰,因为季连峰和她一样都是孤儿,他们不是亲人,没有血缘关系,却在经历上十足的相似。
“莫老师,我可以喊你依依吗?”坐在莫依依前面的是一名长得敦实的男子,表情是一脸的羞涩。
莫依依慢一拍地笑了笑,“当然可以。”
这个男人是一名幼雅园老师介绍的对象,她压根不想答应那位老师的,因为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思想婚姻的事,前一段感情经营得乱七八糟,她不想这么快就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何况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莫依依倍感压力地叹了一口气,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很适合做丈夫,而她也接收到了男人的好感。
莫依依勉强自己打起精神应对着他,“王先生……”
“我姓黄。”黄先生萎顿地说。
莫依依的笑容僵了一下,她摸摸鼻子,“不好意思,我的发音不标准。”不敢说实话,她只好将错误揽在自己的身上。
“明有,你的发音很标准,不过王和黄有时候念得快一点,还真的有点像。”黄先生笑咪咪地说,一点也不介意。
他的脾气真好,莫依依更加过意不去了,“黄先生……”
“依依叫我名字就好。”他害羞地说。
莫依依冷汗涔涔,她要如何告诉他,她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这……”
“没事的,我们是朋友,叫对方名字也是正常的,对不对?”黄先生灿烂地笑着,两颗虎牙可爱地露出来。
是正常,可她真的不知道他的名字,她如何开口呢?
“依依?”黄先生脸上写满了疑惑。
“黄先生,老实说,我不喜欢你,跟你做朋友可以,但进一步我……”莫依依索性将话讲清楚。
黄先生一脸的失望,“这样啊。”其实他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我明白了,好吧。”
于是他们仓促地吃完了这顿饭,像普通朋友一样地在路口分开了。
莫依依一转身,要往附近的捷运站走,没想到一转身就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桥车,而车里的男人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季一泽。
莫依依轻轻地将目光调开,没有与他视线接触,同一时间他也没有再看着她,脚用力地踩下油门,车子飞速地开过她的身边。
强烈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随便地整了整头发,车尾己经消失在街角了,莫依依觉得心口堵堵的。
她吐了吐气,没有急着回家,买了一杯奶茶,走在街上慢慢地逛,慢慢地喝着奶茶,等到超级大杯的奶茶被她喝得见底了,她才止了继续走的念头,搭了公车回家。
到了离家附近的公车站,她下了车,走了十分钟,转了一个弯,她就走进了住所的楼下。
一辆黑得发亮的轿车停在她的面前,她惊讶不己地看着倚在车旁的男人,他不是应该回家吗,怎么会在她的家门口呢?
双手环胸的男人注意到了她,缓缓地走向她,黑阵锐利地盯着她,“那个男人是谁?”
等了她一个半小时,就为了想知道那个与她恋恋不舍分开的男人是谁,驱车远离了她,背离了她的方向绕了一圈,不知不觉地开到了她的楼下,等呀等,等了好久,她才姗姗来迟。
“你怎么会在这里?”莫依依没有回答他的话,她好奇的是他怎么在这里,他不应该在这里。
季一泽凝视着她,黑眸闪了一下,“他是谁?”
她没有理他的话,他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谁都没何得到对方的答案。
莫依依看着他站在黑夜之中,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心悸,她微微撇开头。
她的动作让季一泽误会了黄先生的重要性,他的脸上布满了暴风雨前夕的寒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