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渐渐西沉,整个天空是起大的画布,被染成美丽的橘红色,街道又恢复早上上班时的忙碌,车辆川流不息穿梭着,配上霓虹灯闪烁,商业区的街道仿佛像被人翻倒的珠宝盒,闪闪发亮。
柯一蓉自忖着,好在今天早上努力工作,没有跟小玲一起摸鱼,现在才不必留下来挑灯夜战——加班。
想到这里她愉快的勾起笑,今天不只小玲要加班,几乎全公司的人都是,只因上面的人下令明天要看各部门最新的日报表,近来太混的家伙们只好留下加一晚不可以支领加班费的班,务必要把资料补好。
活该!谁叫只会打扮、混水摸鱼,现在可好了,标准的摸鱼摸到大白鲨,夜路走多终于碰到鬼。柯一蓉很高兴自己有先见之明,没有跟着瞎起哄。
她拿着纸条,慢慢找着……
中山南路……没错就是这里——“人间美味”。她停下来看着这店面的装饰,富丽堂皇,看饭店名字没什么特别,可是为什么玻璃弄得黑黑的,好像什么特殊场所似的。
她低头再看看网路上登的资料——
洗碗、跑堂,限女性一名,上班时间:PM6:00——PM 10:00,一小时两百元。
若是特殊场所应该不会工作时间只有六点至十点,而是将近凌晨才对,那时候客人最多,最需要人手帮忙服务。
没错,应该是这样。
她深吸口气,将自己紊乱的呼吸调整好,准备迎接待会的面试。
打开门,迎面而来是浓烈的香水味,映入眼帘是广大的舞池,面积大得仿佛可以开打一场篮球赛,天花板上悬挂着炫亮的旋转灯,忽红、忽蓝纵横交叉,营造出令人眼花缭乱的缤纷色彩,地上铺着红色丝绒的地毯,显得更加典雅尊贵。或许是自己太早来,舞池里不见任何人影,只有轻轻飘扬的音乐声,从里面传出来。
她来到柜台问:“请问你们有请人……”
柜台小姐闻声抬起头来,打量着她,“你要应征哪个职务?”
“我要应征洗碗。”柯一蓉递出网路登的求职栏给她看,“陈经理在吗?这里有写应征者必须向他报到。”
“每个人来这都需要跟他报到。”她的话语藏有浓厚的暧昧。
听到这席话,柯一蓉猛抽一口气,难道真的是“做黑的”?她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腿才正要抬起,脑海立刻浮起……
时薪两百元,做小姐肯定不只这个价码,若真的是要请人洗碗、跑堂,自己就这么走掉而丧失机会,到时不只懊恼而已,可是会杀了自己。
事情还是当面问过陈经理比较好,万一苗头不对,立即抽身还来得及。
柯一蓉挤出声音问;“那陈经理在吗?能否请你通报一声。”
“你大概没跟他约吧,他十分钟前才走出去,过一会会回来,你是要在这边等他,还是改天再来?”
柯一蓉踌躇一会儿,来回一次就要花六十几块的车资,这么白走一趟实在不划算。
“他什么时候会回来?”若时间不长的话,她在这里等,也可以评估一下这里到底在经营什么行业。
“大概一、两个小时吧。”柜台小姐不在乎似的说着。
那还好,她指着不远处的沙发,“那我在那边等他,若他回来请记得告诉我一声,谢谢。”
下班就直接过来的柯一蓉肚子开始饿起来,好在她有先见之明,先去买了御饭团与牛奶,率性的她完全不顾柜台小姐投来异样的眼神,大口大口的享受着她简易的晚餐。
之后陆陆续续不知是不是应征者,连问都不问就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抽起烟来,她仔细打量她们,瞧她们个个打扮花枝招展、浓妆艳抹。害得她皮肤起了阵阵疙瘩,再低头瞧瞧自己的装扮,正式套装显得拘谨且古板,显得非常唐突与怪异。
一小时已经过去,天色越来越晚,洒落的月光开启魔咒,每个走进门的女孩仿佛童话中的仙杜拉,一个比一个妍姿艳质,穿着一个比一个开放,不论前胸、大腿、后背,都有包覆不住的辣劲。
她们走路的样子像模特儿般一摇一摆的扭进来,她仿佛来到王子选妃的晚会,只是不知何人能幸运雀屏中选。
喔!男人在这里,怕是乐不思蜀、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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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总,你在看什么?”
“力鑫公司”林副总勤快的给坐在对面的斐宸珺倒了杯XO后,抬头一看,发现他的目光又往门口瞧去,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禁好奇地跟着往门口张望。
门口没什么,只坐了几名女子,难道斐总喜欢有粉味的?
好吧,待会把她们全叫过来,只要斐总高兴,要多少女人都可以,反正花的也是公司买单。
林副总机伶的对服务生吩咐几句话。
看到外头熟悉的身影,斐宸珺黑眸里冒出两簇火焰。
该死的女人,挺着肚子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她不知道这里是男人专属的天堂?
“斐总。”
一直得不到他的回答,林副总小心翼翼的问:“外面是不是有你的朋友?”他代表公司来谈有关并购的细节,当然任何细微的动作都要特别注意,唯恐得罪这金母鸡、财神爷。
“没有,我看错人了。”嘴上虽是这么说,鸶猛的黑眸还是有意无意的注意门口的情况。
“斐总,这里的小姐是台北酒店申首屈一指的,不管什么国家类型应有尽有,不晓得斐总喜欢什么口味?”林副总搓搓手谄媚的等待对方的裁示。
“不要搞这些,我是来谈正事的,不是饮酒作乐。”谈生意难免要领教酒店特有八爪鱼的功夫,兴趣早被磨尽,剩下只有厌烦而已。
被他冰冷的黑眸瞪视,林副总惶恐的马上切入正题,“斐总,这次的并购案我们方董开价一亿美金,不晓得你意下如何?”
“一亿?”黯黑的眸子魄力惊人,比刀剑还危险犀利的直射过去,“我只能出市价的一点五倍,若方董觉得不合理,你们可以找银行估价看看。”想狮子大开口,门都没有。
斐宸珺的眼光又偷偷移开,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特别留意她,甚至会担心她。
担心什么?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担心?
他突然烦躁起来。
是因为上次的车祸,还是自己的道德观认为良家妇女不该涉足不良场所,所以才会有烦躁的情绪。
应该是这样。他为自己找到很好的理由,企图将一颗摆荡的心安定下来。
“那……能不能再提高一点,市价的一点八倍?”
“为什么?”斐宸珺骇人的目光一闪,林副总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沁出一条血丝,“我开的价偿还掉你们欠银行的债还绰绰有余。”
林副总呐呐不安的说:“我……我们方董希望还有资金能……能东山再起。”
“是吗?哈哈……”斐宸珺爽朗的笑声在空气中传开,“据我得到的消息不是这样,企业家就要有企业家的胸襟,告诉你们方董,今天我就开价市价的一点五倍买你们公司,不要以为挥霍习惯就不能忍耐困苦的生活,大小老婆自己去解决,别想奇盛财大势大就当摇钱树来摇,我可没有闲钱帮他养家。”
被他这么一嘲讽,林副总讪讪的傻笑,心里却苦哈哈的。任务失败,回去准会被老董K。
斐宸珺翘着二郎腿,一派轻松的模样。
“你们还可以考虑接不接受奇盛所开的条件,若不满意,反悔也还不迟。”声调有如以往的温和,不带有一丝火药味,却让人感到喉咙被掐住,喘不过气来。
恐怖的寂静仿佛潮水般漫近两人,短暂的兵戈相见攻城略地,敌不过斐宸珺的气势,林副总竖白旗投降。
“斐总有话好说,不要生那么大的气,我也是领人家薪水,替人家办事,若有得罪请多多包涵,来,喝点酒消消气。”男人一旦黄汤下肚,再加上美女相陪,很多事情就好商量。
只是怎么小姐还没来?林副总肚子里一把火,赔笑的笑容说有多僵硬就有多僵硬。
“不用。”斐宸珺推掉他递来的酒杯。“力鑫派你来没有诚意,再说什么也显得多余。”看到有人使强,而她好像不肯就范,他的黑眸里一下闪着极强烈的巨光,足可媲美两个行星相撞时所产生的爆炸力。
“不是这样,我们方董……”林副总亟欲解释,没想到他徒然起立,愤怒的大步跨前,笔直朝门口走去。
看他愤怒的样子,林副总不敌大意,马上尾随而去。他就知道他这次任务会失败,谁叫他应付的对手是出了名的冷漠犀利,不讲任何情面的奇盛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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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有客人需要你打声招呼。”猝不及防,一双大手粗鲁的抓住柯一蓉细瘦的手臂,蛮横的要引领她向前。
“你在干什么?我是来应征洗碗人员,不是来陪客人。”
柯一蓉使劲的想把手抽回来,这一拉扯,在外人看来仿佛流氓强欺女人似的。
“我们不是要你跟客人上床,只是打声招呼就可以。”
若不是客人要求坐在这一排的小姐全部过去,凭她的姿色,在人间美味不要说当小姐,连坐在柜台的资格都没有,现在难得有机会见见世面,幸运的话还可以领个数干元的红包,天下掉下来的大好机会还推着不要,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柯一蓉拼命的挣扎大喊,“不要,我要回家,我不要应征了,放手放手。”
瞧他们的态度,难保录取以后不会被逼得要下海,真恨自己为了贪图几百元,浪费那么多时间在这吴等待,这还不打紧,最怕的是自己不能脱身,将宝贵的贞节给丢了。
“去见见就好,又不会少一块肉,你看别人不像你拼命反抗,乖乖听话的走进去,才不会平白受苦。”又不是叫她上断头台,怕什么劲呀!男人生气的使劲猛拉,完全不顾忌她是女人。
“我又不是那些人,我不要……”刺耳尖叫声引来众人注目。
“放手。”浑厚的嗓音切入,短短的两个字冷得像冰柱,直射向男人胸前。
女人的尖叫声愕然停住,而粗鲁拉人的男人也楞在一旁,时间仿佛被冻凝住。
“先生……”男人被他的气势吓得松开手。
柯一蓉止不势的身子往前跌,她可以想象下一秒,她脸恐贴在地板来个狗吃屎。
谁知半路被一只健臂拦腰拖进一个宽阔的怀里。
“这么不小心,当心宝宝被你跌掉。”
宝宝?我哪有宝宝!柯一蓉想出口纠正,话才到嘴边,脑中突现一道闪光——
好熟,这么冷的声音,难道是……
不会吧?他不会也在这里吧?到嘴边的话紧急煞车的结果,两排牙齿咬到舌头,痛得她弯下身。
真是冤家路窄,每次碰到他自己都会受伤,他简直是扫把星,遇到他仿佛一切厄运的开始。
可是她除了生气之外,还有一些失望,失望他也会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标准的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却是个伪君子。
她心底的暗处裂了一条缝,泛出阵阵酸楚。
“你没事吧?”
斐宸珺赶紧扳正她的身体,蹙着眉扫描她的脸,揽着她腰侧的手用力到差点揉碎她,听似平淡的口气有着明显的焦急。
“我没事。”她那双滴溜溜的眸子被他幽黯的目光逮住,赶紧垂敛下来。
他真的很帅,拿掉墨镜的脸竟然俊成这样,简直罪过,高鼻大眼仿佛是混血儿般刀削的轮廓,诉说他有着坚毅的个性。
这男人简直是诱人犯罪的魔鬼。
柯一蓉瞧着自己的鞋尖,掩饰自己的心虚与更多的失落。
“我是说宝宝没事……谢谢你喔,要不然宝宝就惨了。”她装模作样的抚摸自己的肚子,犹如里头真有个小生命似的。
“我是问你昨天看完医生,身体有没有事情?”
“没事,医生说我好得很,宝宝也非常健康,一点事都没有,请你不要担心。”
柯一蓉傻乎乎的陪笑着,她怎么可能跟他说,她没去看医生,当他那台刺眼的轿车载她到医院,然后消失在她眼前,她也从医院门口离开省下几百块的医药费。
“是吗?”他怎么觉得她有言不由衷的味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斐宸珺看她一脸孩子气的抬高下巴,轻摸她的脸颊,“别这么说话,会让人看笑话的,你是不是怀疑老公偷腥,来这边抓包?”
他的碰触让她感到阵阵异样的酥麻,让她心动神摇,脑筋一片空白,反射性的说出话来。
“老公?不是,我是来这边应征。”
细若蚊蚋的声音竟然也传进他的耳里。
斐宸珺原本放松的表情陡地一沉,不悦缓缓染上他的眉宇。
“你说什么?应征?”该死,这女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偏偏自己又对她如此在意,让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发现自己出了大批漏,急急解释,“我是说我老公现在……”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斐总,她是……”
林副总惊讶的站在旁边看了好一会。斐宸珺关怀至极的,仿佛对待自己的心上人,而令人震惊的是两人的对话……
宝宝,这是暗示什么,这女人是他的情妇?妻子?未婚妻还是女朋友?为什么他所收集的情报独漏这一项?
大胆揣测着对方的身分,林副总天马行空的想象各种情况。
“斐总,可以介绍给我认识……”
“不必。”
斐宸珺一双铁钳般的手抓住柯一蓉的腰,在众目睽睽之下硬是将她带了出去,那股保护的姿态昭然若揭,看得林副总捶胸顿足,大叹自己办事不力。
“斐总,你要去哪里?我们事情还没谈完,斐总!”林副总在他背后高声呼喊,但离开的人还是在他眼前消失。
台北本来就是不夜城,越晚越热闹,阵阵凉风吹拂,散去大白天的暑气。
吸了口凉风,斐宸珺顿然清醒,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却没想到为了这女人破例。
她竟对自己有那么大的影响力,这重击到他。
“谢谢你救了我。”
说到这,斐宸珺本来已消灭不少的火气顿时燃起。
“你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那间是台北有名的……有名的饭店吗?去那种地方应征?一个孕妇去应征那样的工作,简直会笑死人。”
他看不过差一点死在自己轮下的女人,在他眼前跳入火坑,早知道这样当初干脆辗死她算了,免得碍眼。
柯一蓉绞绞手,低头看着自己脚尖,仿佛做错事情的小孩,不敢面对大人的责备。
“我……只是在找工作,网上登的是要找洗碗工。”
“洗碗工?!这你也相信?你到底是几岁,连三岁孩子都知道是骗人的,你竟然相信。”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是不是骗人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只剩气音。
斐宸珺光是看她动了嘴唇,就知道她又说什么话。
他整个人犹如喷火龙,想将眼前的一切景物全部烧到片甲不留。
“即使真的又如何,一个孕妇到那种场所工作成何体统,有缺钱缺到这样子吗?”
“那你呢?你到那种地方就可以?难道也是去那边工作,我知道了,你的钱是在那边赚的,所以才可以买得起顶级轿车。”
柯一蓉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脑中只闪过有女人爬上他的身体、抚摸他的脸,一股莫名的酸意就在喉间滚来滚去,心头烦躁得紧。
斐宸珺被她的话气得鼻翼贲张、血脉急涌。
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关心她竟然还诋损自己,暗示他在做牛郎的工作,好啊!这样嚣张的气焰、跋扈的个性,不好好教训怎么行。
“你家住哪里?”
“干什么?”她口气恶劣的回应。
“告诉你先生你今晚找的工作内容。”
柯一蓉原本圆大的双眸,听到这些话睁得比凸眼金鱼还要大。
瞧她还是没反应,他误以为她不屑回应,“不说没关系,我找人调查。”
找人调查?
她嚣张的气焰立刻收敛,像个受人欺凌的小媳妇,哀哀怨怨。
“不要调查,更不要问我住在哪里,我是可怜的人。”她的头越来越低,垂下的睫毛让眼前多了一道密密的阴影。
“可怜?”哼!瞧她刚刚的模样,哪真可怜。“我觉得你先生才可怜。”居然娶到这样的妻子。
“我没有先生……他死了,所以我才要出来赚钱养小孩。”她说完还故意挤出几滴眼泪。
原来是丈夫去世了。
斐宸珺本来愤怒的脸色渐渐平缓下来,闪过一丝愧疚。
看他表情的变化,柯一蓉更加把劲演起戏来。
“更何况我来这边只是应征洗碗的工作,他给的时薪比较高,不是你脑中想的龌龊事。”她凭劳力赚钱,有何见不得人。“要不然你公司有缺人的话,我给你请,时薪比照这里就可以。”
“你很缺钱?”
“嗯。”
“这是我的名片,明天你过来找我,我会给你一份工作。”这女人能轻易的撩拨他的情绪,打破他以往的惯例,他决定要抓在身边,好好的研究一番。
“工作?”
她开个玩笑他还全当真的?不行她已经有工作,现在缺的是兼差的工作,但她不能说,否则就没有苦情女的味道。
“能不能换些实际一点的。”像钱啊,“我这个月比较困难,所以……”
她厚脸皮提出要求,好弥补她今晚的损失。
她心里叹口气,想拒绝,但手却往口袋的钱包摸去。
“这里有一万元,节省点用,明天早上九点我在办公室等你,还有,这些钱会从你的薪水扣,不要有白吃午餐的心态,要我送你回家吗?”
“不用。”开玩笑,怎么可以让这凯子知道自己的窝,万一穿帮那不就完了。“谢谢你,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她说完三步并两步走开,没有瞧见背后那双深邃的眸子如雷达般镇定她。
更没注意到她随手一扔的名片,上面的地址……
敦化北路100号
那竟是她现在上班的地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