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尊贵的龙王带着琅嗣王子等一行人搭乘雕梁画楝的画舫游览淮安运河两旁的风光美色,对昨晚一事,大家都有默契,闭口不提。而那方尽兴游山玩水,这方,在福亲王府内,芙蓉等着时光流逝,算准了在傍晚时分,这一行人即将乘坐马车返回王府之际,亲自端了两盅燕窝来到南天园找苏丹凝。
她笑容满脸的道:“一起用吧!”
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苏丹凝不太敢吃,但见芙蓉一口接着一口的喝,她不喝反而显得防备心重,只得拿起小喝几口,尴尬的感谢,“谢谢,很好喝。”
芙蓉也看出她的困惑不自在,于是头一低,轻声叹了一口气,“你一定觉得奇怪,昨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我怎么还有脸向你示好?可是,这事关我最后的愿望了。”
“最后?”
“是。”
芙蓉请求她能否以身体微患,让端熙今晚去她那儿走上一趟,她会留在房间不去伺候那些人,反正这里已无她的容身之处,她何必再作践自己。
其实她自己心里很清楚,昨天的事龙王很生气,她就算尽心服侍琅嗣,王爷也不会再理她,所以,她才请她帮忙,甚至双膝跪下的求她给她机会向他解释,她只是喝醉了,只是太爱他,只是太嫉妒……她只求端熙听完她说这些话,她才能无憾的离开。
苏丹凝一脸尴尬的看着哭哭啼啼的她,“你别这样,快起来吧。”她将她身子拉起。
芙蓉拭去泪水,一脸期待,“你是答应我了?”
她心一软,竟然点头了。
“谢谢!”芙蓉哽咽的频频感谢。但她一走,苏丹凝就后悔了。唉,端熙肯定会生气的。不一会儿,她就从送来晚膳的丫鬟口中得知,王爷跟琅嗣王子等一行人已返回府中用餐,此时,正在贵宾厅中饮酒作乐。
她则在用了餐、洗了澡后,早早的上了床,一直到三更天,端熙进了房,从他身上的淡淡香味,她知道他也洗完澡了,在他上床拥着她时,她困窘的看着他道:“呃!我今晚不方便。”
他笑,“那我们就睡觉,我也累了。”
“等等,不要嘛,你!你可以去找芙蓉!”
她的话尚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你说什么?!”
一见他那张俊脸沉了下来,她实在无法对他撒谎,不得已,只好坐起身来,将芙蓉跟她说的那一席话全说了。她咬着下唇,“你只是去见她一下嘛,说几句话也好。”虽然是她自己答应的,但她其实很后悔,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方。
难怪今晚的宴席上不见芙蓉。端熙也坐起身来,黑眸半眯的睨视着她,“你把我当成东西让来让去?”
“不是,既然这是她最后的愿望,那就代表着,她跟你说些话后就会去找属于她自己的幸福了,那不是很好吗?”
有时,他喜欢她的善良,有时却讨厌她的太过善良。他抿抿唇,“不是不好,但我从来没有强迫任何女人留在我身边。”
苏丹凝刻意的一挑柳眉。
他马上笑了,“好吧,你是惟一的例外。”
“你是在指我人在福中不知福?”
端熙眸中笑意更浓了,双手抱着她的纤腰,将她带入怀中,“我就喜爱你的聪敏。”
“我也喜欢你难得一次的‘听话’,去找她聊个几句嘛!”说着说着,她忍不住的打起呵欠来,睡意也愈来愈浓。
“瞧你,说没几句话竟然眼皮都要阖上了。”他拥着她直接在床上躺平。
但苏丹凝虽然困极了,芙蓉那张泪如雨下的脸仍在她的脑海中盘踞。“不行……你……不可以……睡了……要去……”声音愈说愈慢,也愈说愈小声。
“嗯。”他的手仍眷恋的抚摸她粉嫩如婴儿般的脸颊。
“去见一面嘛……她说了要离开的……”浓浓的困意涌上,她再也撑不住的坠入梦乡。
端熙看着她熟睡的美丽脸庞久久,再想到她说的那些话!
“让她去找自己的幸福吗?凝儿,”他勾起嘴角一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没想到你非但没受我影响,反而把你的善良传染给我了。”
他温柔的亲吻她的额头一下,这才下床,步出房间,往美人宫走去。
在亭院的黑暗一角,琅嗣在见到他离开后,迅速的进入南天园。
他给了芙蓉一种无色无味的粉末迷香,从晚宴结束后,她应该摆放在香炉里点燃,只要端熙此际进到她房里,吸上几口,肯定就倒下了。
这一昏厥最少要三个时辰才会醒来,事先吃了解药的芙蓉可以对端熙为所欲为,至于在傍晚时分即吃下掺入睡药燕窝的苏丹凝,算算时间,药效也该发挥了,他当然也能对她为所欲为。他完事后,会将美人儿的衣服穿妥,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房去。
而惟一知情的芙蓉……他冷笑。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但他让她享受销魂激情后才归天,也算没亏待她。
思绪翻转间,他已步入昏黄的室内,苏大美人儿斜卧床榻,勾人心魂的脸蛋即便在睡梦中仍带着动人的微笑。
他几近着迷的缓缓坐上床榻,右手抚上她诱人的粉颊,再往下落到她白哲的脖颈,他因沸腾的欲火而微微喘着气,再也无法等待,俯身解开她的中衣并扯下她的粉色肚兜,在看到她晶莹剔透的裸里身子时,他血脉愤张,伸出手正要去抚触她那诱人的浑圆时,刀光乍现!
“啊。”一声凄厉哀号立即从他口中叫出,他痛楚不堪的跌落床下,抱着流血的断臂,五官扭曲的痛吼,“我的手!我的手!”
端熙冷冷的看着一条胳臂硬生生的被他切断的琅嗣,但他心中怒火未熄,在看到床上几乎半裸却仍昏睡的苏丹凝,黑眸闪过一道阴鸶之光,他凝聚内力的手直接往琅嗣的头顶一击扣住后,另一手迅速的在他身上点了几个大穴。
“不要!不要!啊。啊。”琅嗣一连几声凄惨的吼叫声,划破了寂静的黑夜,令整座王府骚动起来,纷乱的脚步声急急的朝南天园而来。
端熙替苏丹凝穿回衣服,再拉上纱帘,伫立在床前,而因房内的哀号声不断,姜威等侍从可以说是撞门而入的,一见房内情形,众人脸色惨白,后到的准噶尔汗国的使节等人更是瞠目僵立。
琅嗣因疼痛而直打咚嗦,冷汗直流,他不停的哀叫、翻滚,而从那断臂油油流出的鲜血,更令人看得毛骨悚然。
准噶尔汗国的使节有几人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扶起王子,替他点穴止血,有人急急撕下衣角,替他包扎,一边大喊着,“大夫,快找大夫来啊!”
“怎么会这样的?王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琅嗣恶狠狠的瞠视着端熙,“他!是他!全是他,他还该死的废了我的武功!”他咬牙怒骂。
“是谁的错?在我的王府作客,却碰了不该碰的女人,我已警告过你。”端熙气势慑人,冷峻的眼神没半点让步。
“不过是个女人,你竟然断了我手臂,废了我的武功,你!你就不要走,看我怎么对付你!”琅嗣眼内冒火的怒视着他。
“姜威,派人把他们这一帮人的行囊打包,备妥马车,送客!”
他此话一出,众人心头皆是一震,不少人猛抽口凉气。毕竟准噶尔汗国也是个地大物博之强国,如今闹出这么大的事来,不想办法圆融,还将其扫地出门,这肯定交恶的,严重点,还可能引发两国战火!
姜威立即拱手,“王爷请再三思!”
“既然客人不懂得尊重主人,主人又何必顾及太多,我说送客就是送客!”
冷冷的话语令姜威不敢再坚持,只得退下,派人张罗去。
“你狠!你够狠!”琅嗣在心中暗暗举誓,这一笔帐,他绝对会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我还不够狠,要是够狠,我会把你及你的人全数送上天,让你们无声无息的消失!”见琅嗣脸色变得惨白,端熙扬嘴冷笑,“所以,你最好聪明点,你要是愚蠢的想为自己讨回公道,做出不理智的事,或牵连无辜,我会让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琅嗣冷汗涔涔的瞠视着他,痉孪的吞咽着口水。
于是,琅嗣一群人连夜离开了,然而王府里有不少人提心吊胆,就怕这是纵虎归山啊!
而端熙似乎打算让这个夜变得更长,更多的马轿在天亮前从王府大门奔驰而出,坐在里面的都是美人宫的花魁们,她们个个捧着一大笔足以让她们过好几辈子的优渥银两及珠宝服饰离开了,惟一一个留下的,是毒发身亡的芙蓉。
苏丹凝只是,一觉醒来,才知道发生了许多事,桩桩都令她难以置信。
而且此时房内已无血迹,美人宫也人去楼空,芙蓉死了,一切似乎风平浪静,但她仍有诸多疑问。为何将美人宫全撒了?
“这次发生的事,难保下一回不会再发生,所以,下次若有贵客临门,直接包下一家妓院,把那些人带过去即可。”
端熙说得轻描淡写,但只有他知道,从来无畏无惧的他头一回感受到害怕。他完全不敢想象凝儿遭到玷污的一幕,他只能庆幸他冷酷冷血的形象令芙蓉在见到他走进她房里时,没有笑容,而是浑身颤抖,忐忑的眼神不自觉的直瞄向桌上燃烧的香炉,让他觉得不对劲,紧急折返南天园,这才及时阻止琅嗣的狼爪。
他沉沉的吸了口长气,紧拥着怀中的人儿,“谁也不准伤害你,谁都不准!”
苏丹凝眼眶泛红的紧紧回抱着他,“可是我好不安啊,总觉得会有更多的事发生,迫得我不得不离开你。”
“是会有很多事发生,”他不想欺骗她,“琅嗣年轻气盛,他虽然畏惧我,但一旦回到自己的土地时,心中的不甘便会烧掉畏惧,展开反击!”
她一愣,飞快的抬头看他,“那你——”
“难道把他们全杀了?”他抿紧了唇,“我并不嗜血,再说,使节是杀不得的,那铁定会引发战火。”
但他断了琅嗣一条手臂啊!苏丹凝的心沉甸甸的。接下来,王府里总笼罩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绷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