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丰眼光一溜,看见站在门边的向晴,对她灿烂一笑,下车、拥抱蓝天,给他一个热情的“再见”。
示威?!
哼哈,不过是一个拥抱,很了不起吗?他们天天都在生小孩,有时一个晚上生三次,她比得上吗?
气死、气闷、气恼,向晴走进厨房,把菊花枸杞茶端出来发泄脾气。
过份,阿丰喝掉大半壶,剩下的哪够她灭火!在她把阿丰骂过八百遍后,到门口送客的蓝天进屋了。
看见向晴,他主动走进厨房,发现菊花枸杞茶,他伸手要端,她抢一步拿走,仰头,当著他的面把茶喝光。
他狐疑地看她一眼,走到冰箱前,打开,拿出矿泉水,才扭开瓶盖,向晴又抢了过去,仰头,咕噜咕噜,三十秒内喝光。
她有那么渴?蓝天瞧她一眼。
要命,肚子快撑破了,加上刚吞进去的眼泪,她满肚子水。
蓝天又开冰箱,再拿出矿泉水、打开,她又伸手抢,这回,他握住她的手腕,没让她把水往嘴里灌。
她以为他们终于要开始吵架了,她以为刚刚送走情人的蓝天心情恶劣,要挞伐她的行为。
可是……并没有,他只轻轻说一句,“不要一口气喝那么多水,伤胃。”
还管她伤胃,怎么不管管她被伤透的心,那里,千疮百孔,两百条OK绷都贴不平。
她瞪他,背过身,拿出中午要煮的山苦瓜。
山苦瓜是她种的,一大早、出门晨跑前,在沾满雾气的晨曦间她拔下来的,那时,他拿篮子跟在她身后,等她把收成的小苦瓜一颗颗丢进篮子里。她还很诗情画意地念著陶渊明的诗,以为两个人会一直“采菊东篱下”,过著与世无争的日子,谁想得到,他根本不打算和她“一直”下去。
她把洗过的山苦瓜放在砧板上,刀起刀落,剁剁剁剁剁,她把苦瓜当成法拉利美女,切细、剁碎,只差没捣弄成浆。
蓝天不解。她不是要做凉拌吗?
伸手,他要拿走她的菜刀,她用力一抽,差点儿割伤自己,吓得他脸色凝重,确定她没事后,松口气,转身。
他不懂她在发什么脾气,只当她经期不顺利,两手一摊,迳自上二楼冲澡。
他……他就这样跑掉了?向晴愕然。
他们不是要摊牌?不是要舌枪唇战?怎么战争还没开打,她不过擂了战鼓,敌人就跑得不见踪影,他是打算把她活活气死还是直接闷死?要想清楚ㄟ,一个死女人是没办法帮他生五个孩子的。
她追在他背后上楼。
蓝天拿出一件家居T恤。
那是她做的!向晴用力把衣服抽走,他很无奈,考虑等一下要不要去抓几帖中药,替她调一调。
他找到一件内裤。
好吧……那不是她做的,但是她洗的。手一抽,她又把他的内裤抽掉。
蓝天叹气。可怜的女人,他明白她不是故意的,谁教老天爷给了她们痛苦的生理期。
不穿上衣、内裤,那就……大毛巾。
照样,她把它抽走,恨恨丢到床上,气冲冲地背对蓝天。
他望著她的背影,带著宽容的笑意,向她靠近,手臂轻轻圈住她的腰,她用力拔开两只粗手臂,哼一声,转到阳台去。
蓝天苦笑,还是让她冷静一下好了,这种时候吵架,她太伤。
舍不得老婆伤,他安静地拿走床上的衣裤和大毛巾,进浴室。
向晴等老半天。蓝天竟没有跟出来?
她回头,房间里没有人。他、他、他……他就这样跑去洗澡,完全无视于她的火大?
以为锁得很好的泪水狂飙出笼。美女来过,他连安抚她也懒了?!他不想想,子宫在她肚子里,她还是握有生育权,他竟然无视、竟然……
她应该跑掉的。
跑掉一个女人他或许没感觉,但跑掉一千多万,他多少会心疼吧?她该为了惩罚他而做这件事,可是她没做,只是坐在躺椅里面,默默垂泪。
海风吹著她的头发,乌丝纷飞。不当空中小姐后,她很少梳发髻了,长长的头发被风吹到颊边,贴著脸、沾上泪水,好狼狈。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蓝天蹲在她身边,大大的手掌抚上她的脸。
“真的很痛吗?”
他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得她的心酥茫茫。
“当然痛。”她闷声说。
“我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那么痛啊,心疼了,他伸手拥抱她。
“走开啦,把你的手拿开。”
“为什么?”
“你的手很脏。”
“脏?”他洗过澡了。
“对,脏死了,你的手被别的女人碰过、你的身体被别的女人抱过,不管那个女人多香、多美丽,你都变脏了。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婚姻是很神圣的事情,你不可以为了某种目的去成立婚姻:有没有人教过你,一日为妻,终生为妻,你不可以无缘无故背弃。
“只要婚约在,你的精子就是我的,谁都不能分享,只要我是你老婆,你就不可以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听懂了没有,大、木、头。”
蓝天被骂得一头雾水,看著她汩汩流下的泪水,心更疼。
“我没有……”
“不准狡辩,你有!我亲眼看见的,法拉利女郎的手指头在你胸口戳啊戳的,戳的都是我的福利。”
她也伸出手指头在他胸口乱戳一通,他怕她的手指头被自己坚硬的胸肌弄痛,只好一步退、步步退,退回房间里面。
“你们在客厅里面说得不够,还要跑到外面去情话绵绵,万一被邻居看见,你说,我的面子要摆到哪里去;你们要说悄悄话,就指使我上楼,好像我是你聘的菲律宾女佣,叫我往西、我就不能往东……你、你对我好过份,我不要当你的代理孕母了啦……”
蓝天终于听懂了,傻大个儿看著她的泪水,眉开眼笑。
原来她的愤怒,因为嫉妒;她的眼泪,因为嫉妒;她的无理取闹、任性发飙,通通为了嫉妒。
浅浅的笑纹渐渐扩大,虽然有些心疼,但还是忍不住开心、忍不住快乐奔腾,他笑出声,带著磁性的吸引力,笑声逐渐增强,从轻度转为重度,他的大手压在胸腹间,很不给她面子的,笑得前俯后仰。
“没良心,你还笑,我的心都痛得快要爆掉,你要和谁花前月下,就偷偷去做啊,怎么可以那么过份,就在我面前卿卿我我,当我是瞎子、聋子还是傻子?告诉你,我不是……”
她还在说,一直说、拚命说,好像把话通通说出来,那颗爆掉的心脏才能拼回一整块。
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她挣扎著,他不允许她挣脱,憋住笑,在她耳边低语。
霍地,向晴停止挣扎,眼睛张大、嘴巴也大到可以塞进卤蛋。
“什么?你胡扯,太荒谬、太荒谬!”她连连对他挥手。
“没错。”蓝天郑重点头,兼高举五指发誓。
“怎么可能?!他、他那么艳丽……怎么可能是男人?”
“要我把他的裤子脱下来向你证明?我从十岁之后,就不做这种事情。”他又大笑一轮,原来诱发妻子的妒意会让人这么有成就感。
“可是他穿女生的衣服。”
皮衣、皮裤,丰满的上围……他怎么看都不像男生。
“他有变装癖。”
这个癖好对阿丰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呃,比趄其他的癖好来说。
“他有变性的打算吗?”
“没有。”
他是正港的男子汉,但被误认为女人,诱得男人口水连连,会让他对自己的容貌更具自信心。
“他是同性恋吗?”
“不是。”
阿丰交过的女朋友集合起来,可以坐满一整架的空中747。
“既然都不是,为什么他要靠在你身上,还故意嗲声嗲气对你说话,他难道不是喜欢你?”
说到这个,蓝天也搞不懂,阿丰为什么要用那种口气跟他说话,家里又没有邻居大婶可以观摩他的演技……恍然大悟,他终于弄通了。
“他在逗你。”这家伙,下次碰到不揍他几拳才怪。
“逗我?”向晴回想阿丰的动作,那种过度的刻意与挑衅……很好,她也弄懂了,可还是有一点点不放心。“他真的对你没意思?说不定,他是双性恋。”
蓝天的回答是大笑两声。这个推论太怪诞,他无法回应。
“你难道不会被他绝美的外貌勾动心意?”如果是男人,都受不了诱惑的吧,谁教他们的脑容量和精虫相通。
“阿丰不管穿什么,对我而言,都是男人。”
“跟我谈谈他。”她开始对他好奇了,一个漂亮到过份的男人。
“他喜欢开别人家的门、喜欢探人隐私、摘取器官,喜欢用很糟的缝合技术在别人身上制造难看的疤痕。”
总之,他受不了有人比自己更帅,所以把身边的人都弄成刀疤老六会让他很愉快。瞧,相较起来,变装真的不是什么严重癖吧。
“摘取器官?!他是做什么的?”向晴讶然。
“他是医生,技术很高明的外科医生。”
他是天才,美国许多大医院都想网罗他,可惜,他对那种一成不变的制度不感兴趣,宁可自己搞。
他救过很多人,不管是组织内或组织外的人,绝症对他而言,不是绝症而是挑战,他喜欢挑战所有的不可能。
“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都是育幼院里面的孩子,从小一起长大。”
后来他们被老爹领养,带回家栽培,他学电脑、阿丰学医,但两人都被训练出不错的身手。
老爹供他们念书研究,他们帮他工作赚大钱,他们服务的对象有富商、有各国政要,每次的任务都能拿到吓死人的报偿。
组织里的能人很多,每个人都是身价数亿美金的男女,任务从开始的赚钱到后来的证明能力为主、赚钱为辅,他们都和阿丰一样,喜欢挑战所有的不可能。
这种工作有意思,却也不免挑上几条不好惹的人物,阿丰老挂在嘴里的麦基就是其中之一。
说实话,阿丰并没有危言耸听,他确实是个危险人物。
“你们感情很好?”
“我们跟谁的感情都不好。”
如果他是木头,阿丰就是石头,女人在他身上投资爱情,根本是拿鸡蛋去砸石头,你想,两个有大头症的人怎会主动对人示好,但大家在一起工作,当然有同袍情谊,当然会互相关心,但他和阿丰都不是那种会主动表现出关心的人。
“感情不好,他还找你?”
“以前我们在同一个……地方上班,他有事想请我帮忙。”
“你也是医生?”
“我不是,我擅长的是电脑。”和肉搏战。后面那句,他没说出来。
“你要去帮他吗?”
“目前不想。”
目前,他想和老婆安份生活,想跑跑步、种种菜、玩玩狗、生生小孩,过著平静顺心的日子。
“他以后还会经常上门?”
“你可以假装看不见他。”
“惹恼他,他会不会把我麻醉,偷拔我的器官,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泡在冰块水里面?”
“他不敢。”
“为什么不敢?”
“因为你是我的人。”他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态度郑重。
这一句,她喜欢。
手指头勾上他的,向晴笑了,那些无聊的伤心、妒意消弭无踪。唉,真不知道刚才是为了什么,把自己哭成猪头?
有点抱歉、有点羞怯,她的表现幼稚又傻气。
她拉著他走到床边,从衣柜里面翻出自己的大红旗袍,衣服还没换上呢,他眼底就爬满欲望。
蓝天走过来,抽掉她的旗袍,低下头,封住她的唇瓣。
热热辣辣的吻一下子攫去她所有意识,嫉妒消失了、伤心蒸发了,剩下的全是幸福、甜蜜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