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什么?」他脸色不豫到了极点。
「而且他还说等你醒了之后,要我们去补办结婚手续,才能把劫数给完全化解掉。」宛莛噙着一抹恶作剧的笑意,欣赏着戴斯皓越听越凝重、越听越难看的脸色,那惊怒又错愕的神情,果然值回票价。
戴斯皓大声粗喘。「你、你想都别想!」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她到化妆台的抽屉里找出和戴振光签下的契约书,递到他面前。「上面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你自己看,这可是有律师作证,有法律效用的。」
一把将契约书抢过去,仔细的研读每一字每一句,想找出漏洞。
她两手一摊。「我没骗你吧,要是你不愿意,那么就捐十亿出来给那些弱势团体或慈善单位,就当是做好事、积阴德,就看你们要选哪一个。」
「你……」他气结。
见鬼的冲喜!
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有「冲喜」这种荒诞不经的事,他不甘心就这么屈服,被迫娶一个不想要的女人。
宛莛托着腮帮子,笑睇着他。「你不要用那种吃人的眼光看我,我话还没说完,等我说完,你要瞪再瞪好了。」
「你还要说什么?」他痛恨这种坐以待毙、任人宰割的滋味。
将另一张契约书又递给他。「这段婚姻只会维持一年,一年后我们就离婚,这样有没有让你心情好一点?」
他变回精明的生意人,而不是病人。「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哪有什么目的?」宛莛失笑。
戴斯皓用怀疑的眼神睨着她,想要揭穿她的假面具。「要是我真的捐十亿出来,你就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
「没错,至于你的劫数会不会真的完全化解,要是又出了事,那就与我无关了。」她撇得一干二净。
对她的疑心还是没有消失。「既然能够嫁给我,成为戴家的少奶奶,为什么又要提出一年后离婚的要求?」他就不信有女人会笨到主动放弃这种成为豪门少奶奶的大好机会。
她叹了口气。「你还真是喜欢追根究柢,好吧,我告诉你,第一,朱老师说这段婚姻起码要经过一年,才能完全化解劫数,不然可能又会出事,救人就救到底,当然不希望又有坏事发生。第二呢,要不是这样,我可能这辈子都会抱着不婚的态度,一辈子单身。」
黑瞳瞬也不瞬的瞅着她,想确定她话中的真伪。「为什么不想结婚?我以为结婚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
「一定要有原因吗?」她不太想讲。
戴斯皓冷嗤。「如果你想说服我相信的话。」
「你的疑心病还真的很重,是不是有钱人都是这样?」宛莛咕哝两句。「好吧,我说就是了……我曾经有个很要好的死党,我们从幼稚园就认识了,所以感情就像亲姊妹一样,不管念书或是谈恋爱,再私密的事都会告诉对方,彼此分享,大概就在三年前,淑贞……就是我那个死党,她爱上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好,家境也不错,才交往一个月而已,就爱他爱到这辈子非他不嫁,所以对方一求婚就答应了。」
她试着用说故事的口吻来述说整个经过历程,好像那些事都过去了,再也伤害不了自己。
「他们结婚的前半年过得真的很幸福,她总是跟我说结婚的好处,要我也赶快找个对象,每个人都可以感染到她的心情……直到某一天,这个幸福被打碎了,她的丈夫居然跟她说,他爱上另外一个女人了,提出离婚,甚至搬去跟那个女的同居,这个打击让淑贞得了忧郁症,自杀了好几次,可是都被我救回来了,我怕她会再想不开,还搬去跟她住……」
「最后她还是自杀成功了。」戴斯皓了然地接腔。
宛莛看似平静的回忆。「那天她看起来很正常,还告诉我她想开了,不想为了一个烂男人虐待自己,也不想让我这个朋友伤心,所以她要振作起来,然后……她要我去买吃的回来,可是我才到楼下,就听到一个重物坠楼的声音,回头一看,她全身是血的躺在那里,没有呼吸,身体也渐渐冰冷了……」
说到这里,宛莛没有掉泪,只是眼眶泛红,喉头哽咽。
「大概从那时候开始,我变得不相信婚姻……婚姻到底是什么?明明那么相爱才决定结婚,可是才多久而已,说不爱就不爱了……我不想变得跟她一样,困在没有爱情的死胡同里,最后走上绝路。好了,故事说完了。」
他不发一语地看着她。
「这样你还不信?那我就没办法了。」宛莛真的很无奈,这个男人也太难伺候了,都把自己最不想说的秘密告诉他,还想怎么样。
戴斯皓沉吟半晌才开口。「好,一年就一年,一年期满我们就办离婚,你可别寄望我会爱上你。」
「这句话我也同样送给你,你可别爱上我了,不然我会很困扰。」她笑嘻嘻地看着他用「那是不可能的事」的嘲弄眼神瞪着自己。「不过在这一年当中,我希望我们能够和平共处,你不要故意找我麻烦,就算当不成一对相爱的夫妻,但也可以像朋友,大家好聚好散嘛,没必要每天针锋相对,那日子多难过。」
「成交。」他像谈了笔大生意,拍板定案。
「真是不容易。」她苦笑一下。
「不过你可别想有盛大的豪华婚礼。」戴斯皓恶意的泼她一盆冷水,想浇醒她的美梦。
宛莛一脸怕怕。「拜托!我也不想要,就找两个证人,到法院公证一下就好了,我可不想搞得那么麻烦。」
戴斯皓觑她一眼,说:「从今天起,我们也要分房睡。」他不会让她有任何机会,妄想可以母凭子贵。
像是放下肩上的重担,她吁了口气。「那是最好了,我习惯一个人睡觉,而你躺在旁边,我还真担心半夜会不小心把你踢下床,这三天都没有睡好。」
这个女人超脱常理的反应越来越让他迷惑了。
「还有别的吗?」
戴斯皓低哼一声,表示话题结束。
他吃力地将双腿放到地板上,试着靠自己的力量下床,不过四肢有一段时间缺乏运动,加上身体虚弱,所以不是很顺利。
「你不要太勉强了。」她想上前去扶他。
戴斯皓用冰冷的眼神制止她靠近。
看着他咬紧牙关的站直身躯,不肯服输,也不愿示弱,更不要人帮忙,她只好袖手旁观,也告诉自己,动心归动心,可不要真的爱上他了,那只会让这件事更复杂而已,她一定要把持住自己。
才走两步,就让他气喘如牛,两腿虚浮无力、不听使唤,孱弱得像个病人。
「要我扶你去上厕所吗?」宛莛闷笑地问。
「我可以自己来。」他严酷地横她一眼。
当他好不容易走进浴室,关上门,不到一秒就听到里头乒乒乓乓,好像有人摔倒的声音,让她掩嘴大笑。
「真的不需要帮忙?」她把耳朵贴着门,隐约听到他的咒骂声。
「不需要!」戴斯皓嘶吼一声。这个白目的女人就不会看人脸色吗?就是有办法惹他发火。
「好,那你就慢慢上,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叫我一声,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不要客气。」她可不像他那么小鼻子小眼睛。
「……」
于是,就在几天后,他们到法院公证结婚,然后又到户政机关办理登记,成了合法的夫妻。
*
由于独子大病初愈,不但在饮食方面需要特别讲究,戴振光还请了专门的复健师到家里来,就是希望能尽快让他的身体完全康复,恢复到正常状态,确保不会有任何的后遗症。
其实戴斯皓根本不需要复健师,他用自己的意志力,才不过半个多月的功夫就已经像正常人般行走自如了。
「你明天就要去公司上班?」方绣云端了参茶过来给他。
戴斯皓摸了摸光洁的下巴,这也是自我训练之一,只要没有刮伤就代表手指的灵活度没问题。「我已经没事了,不需要再休息。」
「可是……」
很舒服的窝在沙发上的宛莛忍不住打岔。「二妈,你就别劝他了,他要是肯听别人的话,太阳就要打西边出来了。」根据这段日子的近距离接触,更加了解他就是这么一个自我的男人。
犀利的目光射了过去,决定继续再把她当作透明人,只有这样才能相安无事地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已经决定了,二妈别再劝我了。」
「好吧。」从小照顾到大,他的个性方绣云当然了解了。
「哈哈。」看到今天出版的八卦杂志某一页,宛莛突然爆笑出来。「戴斯皓,你快来看!这些狗仔队太厉害了,居然拍到我们那天去法院公证结婚的画面,上面还写经过多日的调查,证实你已经闪电结婚……噗!还说因为两个月前的一场车祸,可能影响到你的生育能力,为了传宗接代,只好买了一个女人进门做试管婴儿,上面居然附了一篇报导,还是访问专门治疗男性不孕症的医生,真是太离谱了,哈哈……」
听她念完,他的脸色煞黑。「你好像很高兴?」
「咳,你也不用太认真,就当看笑话好了。」她赶紧把笑声吞回去。
他冷哼一声。「我会让律师告到它倒闭。」
「这种事哪告得完?不要理他就好了。」她不认为和小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别忘了还有你。」戴斯皓冷冷地睥睨着她。
「我?」
「你这个听说被买进来的女人也有分,下礼拜刚好有个机会可以让我们一起出去亮相。」他不打算让她在旁边看戏。
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我就不用了,人家关心的是你。」
「你现在可是新上任的戴家少奶奶,为了破除无聊的谣言,还戴家一个清白,你也必须善尽责任,就这么办了。」戴斯皓看着哑口无言的宛莛,不禁生起一股报复的快感。「正好下礼拜有个公开场合,之前已经收到邀请卡,也答应会参加,相信将有不少记者到场采访。」
「下礼拜?这么快?」宛莛脸皮抽搐。
「我希望你当天的言行举止能够符合戴家少奶奶的身分,可别给我丢脸了。」说完便踱开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提议,虽然同意两人和平相处,可是以夫妻的身分一块出席公开场合,应该极力避免才对,或许只是想看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让她知道戴家少奶奶不好当。
见他走开,宛莛有些懊恼。「居然把我看得这么扁,不过我真的是在自掘坟墓,给自己找了这种麻烦。」
「不要担心,你只要微笑就好,什么都不用做。」方绣云把自己的经验谈跟她分享。
「我没有适合的衣服穿……」牛仔裤大概不行吧。
方绣云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个交给我来准备,不会有问题的。」对于这个媳妇儿,除了感激之外,也是真心喜欢她的率真和坦白,相信跟自己也能相处得很好。
「那么一切就拜托二妈了。」为了赌一口气,她决定拚了。「我绝对要让戴斯皓不敢再看不起我,让他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