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房里,一名荳蔻年华的女子趴跪在一具盖着白布的男子尸首上,哭得痛心疾首,泣不成声。
此名男子是衙门里的捕快,为捉拿盗匪而不幸因公殉职,女子则是他自小收养的孤女,两人感情甚笃,比亲兄妹还要亲。
无视于女子哭得椎心泣血,一旁的胥吏、师爷、差役们兀自谈论着小姑娘将来的去处问题。
「卓师爷,你家人口少,尊夫人又宽容大度,肯定容得下这名小姑娘吧!」主簿抚着长须率先发难。
「赵主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小女心眼儿小,如果在下私自收留这位小姑娘的话,她必定会受委屈的。」卓师爷面色凝重地推托,并赶紧摇头摆手。
虽说这位姑娘的义兄为衙门殉职,义行可风,可他们这班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胥吏,良心一向少得可怜,怎么可能会做这种蚀本生意。
众人面面相觑,就是没人敢再吭一声。
这时,在衙门担任捕头的黑焰司,前来班房吊唁曾经与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握紧双拳,单膝跪地朝他叩首。
只有他知道这兄弟的死因,他愧疚地望着躺在地上冷冰冰的尸身,心里五味杂陈,却无从倾诉起,只低喃了一句:「兄弟,在下会替你报仇的。」
他咬着牙,下巴绷得紧紧的,敛下长睫,不想让眼中流露出来的伤痛轻易地让别人瞧见。
女子哭累了,转头朝黑焰司瞄了一眼,双眸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
她认得这个男人,他是大哥在世时常常提起的黑焰司。
大哥对他甚为崇拜,说他为人正直,性喜见义勇为,又乐善好施,是衙门中的一股清流。
她私心盼望着,黑焰司会善心大发,好心地收留她,不要再让她像颗球一样被众人踢来踢去的。
不待她开口,就有人问出了她心中的想望。
「黑捕头,席捕快与你情同手足,如今,将他的妹子托孤给你,该算是理所当然之事,相信黑捕头总不至于会推托才是。」钱谷师爷笑得一脸无害。
黑焰司抿唇蹙眉,状似沉思。
刑名师爷再接再励劝说。「黑捕头,放眼全衙门,只有你是最适合收留席姑娘的人选。」
「是啊!黑捕头重义轻利,堪称全衙门的表率,自然不忍见席姑娘流落街头才是。」钱谷师爷涎着笑附和。
黑焰司一向独来独往,与衙门里的胥吏不和,时有龃龉产生,但众所周知,他为人刚毅正直,应该不是怕事之人。
正当众人笃定他定会接手这个烂摊子时,他淡淡地开口。
「在下孤身一人惯了,不方便收留一名小姑娘。」
众人张口结舌,全都惊讶地张大嘴。
敢情这黑捕头衙门待久了,也变得跟他们一样市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