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快到了,”徐风指着前方一家外型装潢一看便知价格不菲的餐厅,“你要当情侣还是妹妹?”情侣?他真坏心眼,明明两个人之间最不可能的就是扮演情侣了。
“我觉得我们比较像仇人。”她道。
“我今天才发现你有幽默感!”他转头瞟她一眼。“我没那么好心带仇人上餐厅。”这工作的确本来他一个人就行了,带着她不过是有着正当名目请她吃美食。
好吃的食物也可以让人心情愉快的,他希望她能一直保持开心的心情,把程明培的阴影逐渐驱离,这样他才好进驻。
“那我当远方来的表妹好了。”她想着。
“为什么要加个远方?”
“这样人家才不会觉得我们很不熟。”
“我们有很不熟吗?都住同一个屋檐下了。”她在说什么鬼话?“你连我的裸体都看过了。”
“难怪我这几天一直觉得眼睛痛痛的,原来是长针眼了。”这家伙越来越会跟他斗嘴了。
他又抬起手来,迅雷不及掩耳的赏了她头顶一掌。
“表妹,我们到了。”车子滑入空位,他拉起手刹车,“下车吧。”布置华丽的餐厅是法式风格。
乳白色菱格纹坐椅、紫色丝绒挂毯,水晶宫灯……仿佛进入豪华晚宴的会。
楚翌莘这辈子还真是没进过如此高档的餐厅。
她觉得自己跟《红楼梦》的刘姥姥没两样,小小头颅好奇的左顾右望,满眼惊喜,要不是走在她身边的徐风直接以大掌扣住她的头颅,要她像个贵妇一样只准用从容的态度望着前方,一旁的服务生说不定都要掩嘴窃笑了。服务生为她拉开椅子,并将餐巾抖开,放在她的大腿上。
这是一家很高级的餐厅呢。她想。
服务生将menu翻开,放到她手上,开口询问两人,“需要我为两位做介绍吗?”
“呃……”没上过高级餐厅的楚翌莘不知所措的望着徐风。
“不用,”徐风淡道,“请先给我们五分钟时间。”
“好的。”另一位服务生上前,替他们在水晶杯内倒了法国进口的气泡水,再欠身离开。
“我们要吃什么?”楚翌莘小小声的问,“都可以点吗?”餐厅内已有两三组客人,男的都是西装领带,女的都是华服套装,身上的饰品闪亮夺目,这让只着onepiece洋装,唯一的装饰是手腕上的表(如果表也可以算装饰品的话)的楚翌莘觉得自己十分格格不入。
在她对面的徐风倒是挺气定神闲,明明身上穿的是牛仔裤跟休闲鞋,却好像他跟其他男人一样都是着昂贵手工西装,颈上挂的领带要价数万元“点麻烦的东西。”
“麻烦?”楚翌莘纳闷眨了下眼。
徐风淡瞟手足无措的她,“你是来做奥客、找麻烦的。”
“我们怎么可以给人家找麻烦呢?”她不以为然,这跟她的家教相淳。
还以为只是来试试东西好不好吃而已,没想到还要找麻烦。
“这是工作,亲爱的。”
“我现在是你表妹耶,不应该叫我亲爱的吧?”害她觉得心跳加速了。
“你听不出来这亲爱的有讽刺意味吗?小姐,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呀。
“我从没这么想过。”她抿着唇,将脸埋进menu,免得被聪明的他看穿心事。
还以为失恋之后要用很长的时间疗伤,怎知才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她就喜欢上他了。
是因为朝夕相处的关系吧?
如果他放着她不管,那她就没有机会喜欢他,心底也不会这么难过了。干嘛对她这么好?
她是生是死,根本不关他的事啊。
她从没想过他们之间有任何可能。
这听来再正常不过了,但徐风就是觉得有股气在胸口盘旋不去。
她该不会还喜欢程明培吧?
这女人在感情方面是张白纸,第一次替她染上色彩的男人必定是占了非常重要的位置,即使他恐吓威胁,并打算拿走她的钱。
而他,却怎么也抹不掉那染透白纸的黑色。
服务生过来,由于楚翌莘拿不定主意,故全交给徐风点菜了。
徐风点了不少东西,令楚翌莘咋舌。
“大中午吃这么多好吗?”这样她下午一定会犯困的。
“你真是小家子气,亲爱的表妹。”
“……”她只是不认为自己的胃口有这么大,“吃不完怎么办?”
“就放着。”
“这样不是很浪费?”
“要我帮你吃吗?”他挑眉。
“我带回去做点心!”她轻哼了声,撇头。
她嘟着嘴的赌气模样可爱,他情不自禁盯着那娇俏面容不放。
服务生送来餐前小点,精致的白色骨瓷是日本有名的牌子,上头银色纹饰在白色盘子上显得低调却又难阻其光华。
法式烤田螺的壳已去除,银色叉子一叉便可入口,完全不用狼狈的在壳里头勾开,万一一个手滑,可能要面临田螺逃跑的窘境。
抓准客人用餐速度,一项一项接续而上的餐点皆十足考虑了客人用餐时的方便,一开始给予楚翌莘的拘束逐渐消失,餐点精致而量少,她每一项都吃光,没有剩余。
“评点如何?”徐风问。
“很棒啊。”楚翌莘满意咧嘴,“东西好吃,气氛好棒,灯光好美。”对面的男人她好喜欢。
“嗯,很好。”徐风说着,放在桌缘握叉的手忽然往旁扫开,弄翻了桌上的红酒,石榴红的液体在白色桌巾上迅速蔓延开来。
楚翌莘措手不及的惊呼,刀子掉落地上。
一旁服务生立刻前来,扶正玻璃杯。
“不好意思,得换桌巾。”说这话的服务生眼中没有笑意,微带着厌恶与不耐。
徐风暗瞟了她胸口的名牌一眼,记下方宛枫三个字。
“啊,我的衣服!”楚翌莘忽然发现红酒滴到她的裙子上了。
“麻烦你站起来一下好吗?”方宛枫手执着餐巾道。
“喔,好。”方宛枫口气不好,而楚翌莘最怕这种人了,故胆战心惊的迅速站到一旁去。
方宛枫再叫来服务另桌的服务生,“你来帮忙。”大家手忙脚乱的帮忙,终于把餐巾给换了。
被回原位的楚翌莘发现她的刀子不见了。
“我的刀子……”她低头找,“掉到地上了。”徐风招手叫来服务生,“请帮这位小姐拿把新的刀子。”
“嗯。”服务生应了声,拿了把新的过来。
“不好意思。”楚翌莘歉然接过。
好不容易一切似乎恢复常态,楚翌莘拿起餐巾擦拭裙上的红酒痕迹。
“你衣服沾到酒了?”徐风问。
“一点点而已。”她话才说完呢,就看到徐风扬手,叫来一名服务生,以不悦的口气,质问他们在整理桌巾时,竟然不小心把客人的衣服弄脏了。
“不好意思喔。”方宛枫走过来,有些不客气道:“红酒是客人您弄倒的,这位小姐的衣服会脏掉,不是我们害的。”
“我明明就看你们在换桌巾的时侯弄到她的衣服的。”徐风站起身来,怒道。
见他们要吵起来了,楚翌莘连忙开口想解释,“我这是……“你闭嘴!”徐风手指向楚翌莘,又指着服务生,“你想推托责任吗?这就是贵餐厅的服务态度?”
“先生,你是要来找碴的吗?这明明就是你自己弄的啊!”方宛枫气怒反驳。
一位衣着多了件背心,应是主管阶级的走过来了解情况。
不知该怎么办的楚翌莘张着无措的嘴,每次她想开口,徐风就像后脑杓有长眼似的,立刻转过来说:“你闭嘴!”于是她只好乖乖闭嘴,任由他们去吵了。
这时,有个人充满好奇的过来了。
“翌莘?”
楚翌莘诧异转过头,“舅妈?”
一看到作风严厉的舅妈,楚翌莘的小脸立刻僵白。
虽然成年后知道舅妈对她的严厉管教都是为她好,但畏惧的心并未因此有任何宽释,一发现舅妈出现,双腿立即并拢,就只差没行举手礼。
“发生什么事了?”舅妈凌厉的眸盯向她。
舅妈有管尖尖的高挺鼻子,一张总是抿紧的薄唇、尖细的下巴,她的面容总让楚翌莘联想到卡通里头的严厉校长,就只差没戴副猫样眼镜了。“呃……我……我跟我朋友来用餐,发生了点事情。”楚翌莘缩回怯懦的模样。
“什么事?”舅妈质问。
“就……就我的衣服滴到红酒……”楚翌莘双手紧抓着裙。
要是被舅妈知道竟然因为红酒滴到衣服,就跟服务生杠上,她一定会恼火的。
要独立自强,不可以带给任何人麻烦!
舅妈的警示无时无刻不在她脑海盘踞。
“这位先生,”舅妈果然上前,直接进入徐风的视线范围,“衣服滴到红酒洗一洗就行了,有必要大呼小叫的吗?”
“你哪位?”徐风不悦道,“关你什么事?”
“我是这位小姐的舅妈。”舅妈以为徐风是想追求楚翌莘或是男友之类的,“请你不要再做让我外甥女丢脸的事,否则我很怀疑你跟她在一起的资格。”
“啊?”徐风蹙眉,“舅妈?”
“呃……不是的,舅妈,他是我……”糟了,她可不能在舅妈面前说徐风是他表哥啊,“他不是我……”惨了,该怎么办啦?
徐风回头望向楚翌莘,眼神询问舅妈身份真假,她一脸进尬的点头。“舅妈,”徐风两手握向舅妈的双肩,将她移往别处,“这跟你无关,请不要插手,谢谢。”
啊啊,他竟然直接叫舅妈走啊!
楚翌莘吓傻了。
“你!”舅妈火大上前,“请不要在公共场合制造麻烦。”
“我在争取权益。”徐风向舅妈点了下头,继续跟服务生理论。
舅妈脸色非常难看的瞪向楚翌莘,脸上明摆写着……绝对不能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楚翌莘百口莫辩,只能一脸忏悔样的低头。
这时,出外办事的经理回来了。
发现餐厅内一阵吵杂,连忙进来了解情况。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不要吵到其他客人用餐,请跟我往这里走。”经理举手做了“请”的姿势。
“啊?往哪里去?你是想把门关起来,欺负我们吗?”徐风这是摆出无赖姿态了。
楚翌莘手持着餐巾,很想裹在脸上当蒙面侠,谁都看不见她的脸最好。
她心里很明白这是工作,他们的工作就是要来当挑剔的奥客,来找麻烦的,但她万万没想到会面临如此丢脸的情景,更惨的还遇到舅妈。
她真是要昏了啊!
“当然不是了。”经埋以百分之百的职业笑容向对,“找们只是要顾及下其他客人的权利。”他转过头面向楚翌莘,“也请这位小姐一起过来。”
“呃,喔,好……”楚翌莘连忙点头。
一直到进VIP室,楚翌莘都不敢抬头看舅妈的脸。
进了VIP室,自然又是一番争论,最后徐风拿到洗衣费、餐券,以及这次餐饮的半价优待。
徐风与经理“和解”的一握,对楚翌莘道:“我们走吧。”
“可是不是还没吃完?”她的小羊排才吃一半耶。
“你要出去让你舅妈抓个正着吗?”
要不是有舅妈在,他一定会出去把餐点吃完,不过那个女人一脸精明难搞的模样,楚翌莘又很明显超级怕她,还是先闪人才是上策。
楚翌莘僚然一惊。
她相信舅妈一定有满肚子的教训,等着发作在她跟徐风身上,尤其她还误会徐风跟她有暧睐关系耶。
人在餐厅里,叫她怎么解释啊?
还是事后再打电话好了。
“不要!”她迅速摇头。“我们走吧!”她断然道。
于是他们像作贼般偷偷摸摸出了餐厅,连经理要送他们出去都立马被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