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晚上。
“庭儿,银子。”黑衣男子递了一个小布包裹。
巫主庭打开沉甸甸的包裹清点。“哇,五百两!这么多钱!”
“省得经常去拿银子,麻烦。”
巫主庭打了打算盘。先前的二百两银子,扣掉十五两的家具修理费之后,够他住二十天。这次的五百两银子,则够他住上快要两个月,看来他真的是在客栈住上瘾了,才会一次带这么多银子回来。连吃带住的,她只赚他大概三成,再打个小折。
巫主庭利落地算着未来两个月的入账,清脆的珠算声在客栈大堂里响着。
哒哒哒……这次的五百两银子,客栈能够净赚一百四十五两!
“一百四十五两!”巫主庭红唇微张,杏眸圆睁的看着算盘呈现的结果。
“天啊,一百四十五两,我从没赚过这么多钱呢!”巫主庭觉得不可思议的低喊。她经营了三年多的客栈,加起来赚的钱还没这一笔收入的一半呢。
巫主庭满怀感动的望着算盘半响。
“庭儿,你在做什么?”黑衣男子趴在一旁的桌上问。她的表情真有趣,是捡到了什么宝贝吗?
“这是什么?瞧你整天抱着它?”他伸手拿走她正在望着的宝贝。他不会使用这个方格子木盘,举着它左晃晃右摇摇。“声音颇响的。你用久了,它都沾染了你的灵气。”
“这是算盘。别乱拿,还我。”巫主庭连忙抢回她的算盘。
木头珠子经过无数次抚摸之后,泛着圆润柔和的色泽。黑衣男子眼中见到的算盘,除了木头本身的光泽之外,还笼罩一层薄薄的光晕。“这叫算盘啊,我记住了。”他像个冬烘先生似的,摇头晃脑的点头。“庭儿,如果你没有要把算盘当成傅家之宝,最好在一百年之内烧掉它,否则这个算盘会成精喔。”
“真的?算盘都能成精,那客栈的桌呀椅呀门牙的一堆家俬,岂不是也成精?那天下不就处处是妖怪了?”她一脸狐疑。
“那些东西跟你用的算盘不一样。一个本身没有生命的东西要成精,需要的条件很多。它要经常被使用,只有常用还不够,要久用,至少要用超过一百年。被用的时候,那个人的精神要很专注。最后一个条件:灵气。不是每个主人都有灵气的。你的灵气太旺盛,这个小算盘使用没几年已经有灵气附在上边,只差还没用上一百年的时间喽。
“一百年?”巫主庭失笑。“你别担心。人是很难活到一百岁的。”
“也对。”他颔首。“孔夫子当年活到七十几岁就尽了天寿。”突然想起什么,他轻轻一击掌。“千万记得,你别在算盘上沾到血,沾到你的一滴血,够它增快一年凝聚精魂的时间。”
“好啦好啦。”巫主庭挥挥手。“别吵我算账。”她唇角含笑又拨起算珠。
她心情愉快的再次核算了一次拿美美的账目。这般赏心悦目的数字,多算几次也不厌倦啊!
确认账目无误之后,巫主庭让自己喜悦到快飞上天的情绪,稍稍冷却一下,把理智从那堆亮晃晃的银山里拖出来,思索钱以外的事情。
“庭儿,你在想什么?”瞧她这般安静,他又不懂啦。不懂,就直接问,他不会把疑惑憋在心中。
沉默了一下,巫主庭回答:“我在思考一个很重要很艰巨的问题。”她瞪着算盘,心中正在天人交战。
巫主庭想呀想,她的眉头由喜悦地上扬,渐渐恢复平常,又慢慢地往下垂,眉间也拧出一座小山。
终于,她一脸壮士断腕的表情,拿起算盘,“啪”的好大一声,飞快地重新算起帐来。
少妇经过客栈大堂,立即被响亮的珠算声吸引了注意。“庭儿,你怎么了?为何表情这般凝重?”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少妇稍微不怕黑衣男子了,只是仍绕过他所在的桌子,跑到巫主庭旁边。
巫主庭没吭声,专注的拨着算珠,算了两次帐之后,下定决心,一脸沉痛的告诉少妇,关于她这项重大的决定。
“大嫂,这次他先付了五百两,我算过,客栈能净赚一百四十五两。”
闻言,少妇目瞪口呆的看着巫主庭,期期艾艾的说:“一百……四十……五两……”少妇的眼睛几乎被这个数字给闪到迷蒙了,耳朵差点不敢相信自己发出的声音。这笔巨大的财富,客栈要挣几年,才有可能赚到呀。
“对。不过我只留下十五两给家里用。”
“只留十五两?”少妇吓得跳起来。“还有一百三十两呢?”
“剩下的一百三十两,一半给村民买牛、接济孤寡用。剩下的六十五两用在城里,接济城里的孤儿寡母、贫病人家,连续接济两个月。一户一个月花二两银子;我算过,至少能接济十六户人家,一户用五口人来算,也就是八十个人。”
黑衣男子听到这里,挑了挑眉,饶富兴味的问道:“庭儿,你要接济八十个人,连续接济两个月?嘻嘻,小巫师,怎么有人曾经对我说过,她是开客栈,不是开善堂的呢?”
少妇不解地眨了眨眼,声音微颤的道:“对呀,八十个人,咱们家养得起这么多人呀?会不会太辛苦了。”
巫主庭眼含不舍的望了望那个装着银子的布包,最后狠下心,撇开视线。
“一百四十五两,这笔钱我全赚下了,良心会不安呀!虽然客栈是明买明卖,一分钱一分货的赚钱,但是这银子是从某个官的家里拿来的,如果他是贪官,那这些钱就是民脂民膏呀。”
闻言,少妇转头看向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懒懒的打了个呵欠,说道:“那官贪不贪,我不晓得。如果你不喜欢这银子,就把它扔了,别奢望我会拿回去放,麻烦。不过,我还是要住这里、吃这里。”
巫主庭苦笑。客栈真的免费招待他吃住,只要十天,巫家就会积蓄一空,穷到喝西北风了。
“不用放回去。与其把银子放在那官员的府库里堆着,不如拿出来给穷苦百姓救命。”巫主庭朝他说道。她没迂腐到不知通权达变。
“喔。”黑衣男子不怎么在意的点点头。倏地,他双眼一亮,笑眯眯的说道:“我明天想吃你之前烤过一次,沾泥巴的那只鸡。”他想好明天的菜单了。
“叫花鸡?”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儿。那个鸡好吃,多烤两只。”黑衣男子一脸馋样。
“不行,鸡没剩那么多,要留一些照顾小鸡,只能烤一只鸡。”一次吃掉三只鸡,她那十只小鸡怎么养大?而且母鸡要留下来下蛋呢。
闻言,黑衣男子的脸立刻拉下,不悦的扁嘴。
“另外一只,我给你做酱甜鸭。最后一只,嗯,来个醉鹅肉。”
黑衣男子狐疑的看着她。酱甜鸭?醉鹅肉?那是什么?
“大嫂,帮我跟他解释酱甜鸭和醉鹅要怎么煮,多形容一些吃起来的味道。听完之后,他就会满意了。我去找王伯,跟他说明这些银子要怎么用,才不会浪费。”说完,巫主庭拿着账本和算盘,往外走了。
留下双手抱胸,等着解释的黑衣男子,以及结结巴巴解释,边说边往后面缩的少妇。
隔天。
黑衣男子啧啧有声的吃着叫花鸡、酱甜鸭、醉鹅肉,幸福的舌头正忙着品尝香味四溢的美食,根本没有空间可以说话。真的是太好吃了!这是他有生以来,吃过最美味的食物啊!天啊,地啊,他当初有来寻仇,真是一个最明智最正确的选择。他会遇到庭儿,一定是天意的指示。
“你有没有觉得天地之间的气,乱得太严重了?”巫主庭早就吃完午膳,坐在一旁支着下巴,瞅着他狂猛的吃相。她发现当他吃得很满足时,是他心情最好的状态,也是最好说话的时候。
黑衣男子用力点头,他的嘴巴没空。
“这样的乱象,真令人担心啊……”巫主庭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喀喀喀。”这是黑衣男子满足到把鸭骨头咬碎吞下的声音。
抓紧他刚吃完酱甜鸭的那一瞬间,巫主庭试探的问:“你知道这样的乱象代表什么吗?”
“嗝。”舒服的打了声嗝,黑衣男子露出一抹陶醉的笑容,右手拿着的醉鹅肉已经等着要填补嘴巴里的空缺了。
“国家即将大乱。”他一给了答案,丝毫不浪费时间的继续吃吃吃。
乱?朝廷现在已经够乱了,百姓已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还能再乱吗?
等等!巫主庭双眼猛睁,诧异的站起身子。“你是指要改朝换代了吗?”
黑衣男子瞅了她一眼,没点头,也没说不是。
巫主庭死死的注视他半响,他仍是大快朵颐的吃着有淡淡酒香的醉鹅肉,没说不是。
终于,她确定了他的意思,跌坐在椅上,愣愣地望着外边的天空,出神地望着那混乱的天象。
刚过正午的天空有些阴沉有些灰暗,蒙蒙的云朵看似即将要降雨的模样,但空气里的水气不重。远处天边,有着一丝丝一缕缕的橙黄、紫红、灰蓝色、深灰色的云,像细长丝线般零散在天空各处。那些细柳状的云朵瞧起来不甚明显,只有眼力甚佳的人能窥清一二。
巫主庭一直知道大宋的气数将尽。但是知道归知道,身为大宋的子民,朝廷再怎么无能再怎么糜烂,她心底总是怀抱着小小的期待,也许有汉人能够力挽狂澜,也许忠臣能吏会扶持住朝廷,也许是皇帝老爷会勤奋治理朝政,也许再过一年,就会……每一个也许皆是她的期待,即使实现的希望渺茫,她仍没放弃过大宋。她真的不想活在蒙古人的统治之下,即使天命所归的地方并非大宋。
没想到,那个尽头已经在不远处等待了。
大宋真的没救了吗?
她能为大宋做些什么吗?
见到她脸上浓浓的伤痛表情,黑衣男子难得的停下进食动作。
“你可以储粮、备荒,把客栈移进去,然后封谷,这座山谷能够自给自足,这里能成为一个世外桃源。”黑衣男子一脸认真的建议。
“封谷?蒙古人的铁骑横扫六合,天下无敌。大宋的半壁江山,蒙古军都攻得下,我这小小山谷,他们攻进来是早晚的事。”巫主庭有些沮丧。
“我可以移来一块很大的石头,彻底堵住进谷的通道,就没人能攻进来了,也没人知道山谷里有住人了。谁敢阻扰我在这里住、在这里吃,我就杀谁。是神,我就杀神;是佛,我就灭佛。哼,小小蒙古军,虽然我不会去主动杀他们,但是我还没放在眼里。”
他不会主动去杀蒙古军,那么……有什么方法能够让他去杀呢?如果是他,也许就能扭转乾坤?
为什么他没有名字,他不能驱使?如果这只半神半兽半妖魔愿意帮忙的话……巫主庭眼中燃起微弱的希望。
黑衣男子淡淡的觑了她一眼。“庭儿,你别想太多。有些事情,就算我去做了,并不一定会有什么影响,天意就是天意。它能改变的地方,也许有机会改变;它绝不可能改变的地方,就绝不可能改变。王霸之气在北方,这事是绝不可能改变的。”语毕,继续吃着美味的醉鹅肉。
闻言,巫主庭只是惋惜的、无力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下午,黑衣男子坐在躺椅上,拍了拍饱嘟嘟的肚皮,神情慵懒的晒着太阳。
巫主庭翻了下晒着的药草。抬头瞧了瞧天色,应该不会下雨,日光有些微弱,看来这批药材要多晒几日才能收起来。
她拿了一张椅子出来,就这样坐在黑衣男子旁边。这是她第一次坐在他旁边,像普通朋友似的坐着。
“你为什么没有名字?”
黑衣男子慵懒的睁开一只眼,转头瞅了她一下,然后又把眼睛合上。
过了半响,他打了个呵欠,说:“不为什么。”
“总是有原因的。可以说吗?我很想知道。”巫主庭正襟危坐。
巫主庭等了等,又等了等。在她失望的认为他不会回答时,黑衣男子的声音响起,慢慢的说道:
“声音是一种最原始的力量。它是万物起始时,就已经存在的力量。这种最基本最单纯的力量,同时也是一种最强大的力量,也是最能被万物接受与吸引的力量。当你发出声音,就有人会去注意;当你唤出名字,就有人会回应。名字是由声音说出来的,它具有强大的召唤力量,以及最强大的束缚力。所以,我没有名字。”他淡淡的说着,连眼睛都没睁开。
“总是有人或是有妖怪叫过你什么吧?这世间一定有一个称呼是在叫你呀。”
“也许曾经有人用几个固定的字在称呼我,但是他们叫他们的,我还是我,那些名字我不接受不承认,那些字不是我的名字。我也不记得别人曾经如何称呼过我,所以我没有名字。”
巫主庭放在膝上的拳头微微捏紧,向前倾身,说道:“那……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好吗?”
这时,黑衣男子双眼慢慢的张开,神情平静地瞧了她一眼,缓缓的闭上眼。“我不要。名字是一种召唤,更是一种束缚。有了名字,我就会被‘固定’了。我不要取名字。取了,很麻烦。我讨厌麻烦。”
闻言,巫主庭如泄气皮球般的微垂着头。果然,这样是行不通的。
过了一会儿,黑衣男子说道:“山谷位置隐蔽又能自给自足,你住在这里很好呀,好山好水好地方,没病没灾没战争。听说你的责任就是守护这村子里的人,那么外边的人就别理了。”
“我知道不能理呀!但是说别理就别理会,能这么简单就行了。我的心,过意不去呀!我难免会想到,也许我再努力一些,我就能够再多救一些人。”巫主庭叹了一口气。
“小巫师,你贪心了。这山谷里,住了六七百人已经够你操心喽。”
“总是要多试试看,可能还有其他办法,只是我现在没想到罢了,也许过几天就想到了。”
“小巫师,就算你救了他们这一次。下一次呢?他们要凭自己的力量活下去。活不下去,过不了这个关,死了就是他们的命。”
“不是命!又没有哪个神站在百姓面前,指天画地的保证说他们一定要死,没死就是违抗命运。既然没有神这样断定,结局还没有出现,说不定活下去也是他们的命。”
黑衣男子轻轻的笑了起来。“小巫师,天道循环,生生灭灭,有生才有灭,有灭才有生。如果有一天,这世间生的太多,灭的太少,这样未必是好事呀。”
巫主庭倔强的抿紧嘴唇。她知道眼前这半神半兽半妖魔正在开悟自己,要她别拘泥于肉体的存在。
她以前人单力薄,光是要守护村子就耗费掉莫大心力,根本没力气再去管山谷外那乱糟糟的世道;她不敢、也不愿意去想山谷外的百姓该如何生存。但是他不一样啊!他的能力跟神一样强大,他的所作所为是天意的一部分。她只是个凡人,但他不是!
这样巨大的力量就在她眼前,她怎么可能不动心!
如果有这般强大的力量,她当然会想要做更多的事、帮更多的人。
她想向他祈求、她想对他许愿!
她希望国泰民安,她希望风调雨顺,她希望年年是丰年。
她希望战争平息,世道清明,百姓安居乐业。
她希望这世间不会有人妻离子散,不会有人留下来牺牲,只为了挡住战争的侵袭。她不想再看到有人像爹爹、哥哥、爷爷、叔叔他们那般视死如归的牺牲生命,只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然后留给亲人刀割般的伤心。
她不希望自己像四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对战争与死亡是那么的无能为力。她希望自己能做更多的事,保护更多的人,她想为大家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黑衣男子睁开双眼,瞅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庭儿,怎么哭啦?”他伸出一只手,轻抚她的背。他第一次看见小宇跌倒哭泣时,少妇就是这样哄小宇的。
巫主庭摇摇头,没回答,抬袖拭泪,才擦掉泪迹,新的泪珠又流下来。
“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去吃了他。”黑衣男子的手没停歇,持续给她拍背。
巫主庭还是摇头。
“不然你说,为什么哭呢?”
“我想起爹爹他们。”
“他们怎么啦?偷吃你的东西?”
闻言,她的泪流得更急了。她也希望能天天做饭给爹爹他们吃。可是,“他们都过世了。”
“喔,不哭不哭。”黑衣男子把她抱到自己腿上,轻轻摇晃着。他记得少妇接下来是这样做的。
巫主庭默默的靠在他胸膛上,哀伤地思念亲人。他的胸膛就像伊恩成年男子似的厚实温暖、强壮有力,让她想起爹爹和哥哥他们也曾经这样抱着自己。
“过世了,总是会转世的。有朝一日,你会遇到他们的。”
“可是,转世之后,他就不是我爹爹,不是我哥哥了。”
“如果你知道这个人的前世是你的亲人,你会对待他就像对待陌生人吗?”
“不会,我会对他很好很好,把这辈子没孝顺到的份补给他。”
“哈哈哈,庭儿,你真可爱。也许他新的一世富贵安乐,生于盛世之下,根本不需要你的孝顺。”
“没关系,我还是会孝顺他们,因为他们是我的亲人。”
他抱着她,悠悠的轻晃。“庭儿,转世之后,人就会忘却前生。如果每一个人都带着前世的爱恨情仇在身边,他新的一世就没办法有新的开始了。你别犯傻了,我不会去帮你找你的亲人转世后的现在。更何况,死了之后,不一定会立即重入轮回的。在想着来世之前,先好好过完今生吧。”
“噢。”巫主庭垮下了肩膀。她还以为可以找到爹爹他们的转世,把他们接来山谷,续享天伦之乐。
突然,黑衣男子出其不意的伸出舌头,舔去她红嫩脸颊上的泪珠。他记得那少妇最后朝小宇这般一舔,小宇就呵呵的笑了起来。
黑衣男子开心的用舌头帮她把泪水舔干净。
巫主庭愣愣的抚着脸,呆呆的望着他。
黑衣男子咂了咂嘴巴,发表心得:
“原来眼泪是这个味道,不怎么好吃。”
巫主庭就这般愣愣的抚着被他舔过的地方。
过了半响,她惊叫一声,从他怀里惊慌失措的跳起,像是被烈火烧到似的,掩住被舔过的双颊,跑回屋里去了。
“咦?庭儿怎么没笑呢?她的反应真奇怪。”黑衣男子搔了搔头,打了个打呵欠,在躺椅上挪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晒太阳了。
“现在要做菜,未免太早了。”他低喃一声。“不知道晚膳吃什么呢?真期待。”
他伸手揉了揉胸膛,说道:“唔……下次要教教庭儿怎么收敛罡气,这样抱着她,果然很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