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被绳子扎扎实实的给绑在书房椅子上动弹不得的任飘飖,虽然想哭,但仍旧是极尽所能地对着眼前的云千寻露出无害的笑容,希望他别一时糊涂想歪了,把这么天真可爱的她,跟那些闯空门的江洋大盗联想在一起,那她可就真是冤枉了!
相较于她现下狼狈的模样,前方的云千寻从头到尾都是噙着一股笑意,满是玩兴味的打量她。
这下可好,瞧他逮着了什么了?稀有动物三脚猫一只哪!
然而看着看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冷不防就将脸凑近任飘飖,眯眼瞪着她。怪怪!这人怎么越看越眼熟呢?「他」不就是……
那天在酒楼里和一名大汉过招,让他看得忘乎所以,害他一时不察而被林捕头给逮个正着,最后落得现在这副凄惨的下场的人吗?
「啊~~原来是你啊!」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想到自己今天会这么落魄,全都是拜眼前的家伙所赐,他的笑容就越是扩大,不自觉地摩拳擦掌起来。
「哈、哈!原来这位兄台认识我啊?」怎么这人越笑越开心,手脚的动作却是越来越血腥啊?
「呵呵!岂只是认识呢!还受了您不少照顾呀!」他的嘴角几乎快要裂到耳后,指关节亦不断发出响亮的喀喀声。
「哈哈!真的呀!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热心助人呢!」任飘飖越看云千寻的笑脸心里就越毛,明明说是照顾,怎么这家伙一脸的想报复啊?「不过没关系,小事别放在心上啊!」说完不忘再继续干笑。
「是啊!小事当然别放在心上!那咱们来谈谈大事,敢问阁下半夜私闯『豪』宅,究竟是有哪桩大事要干哪?」
任飘飖的笑容先是明显僵了一下,立刻像是想掩饰什么般,夸张的大笑开来,「啊哈哈哈……这哪里有什么大事呢!没事、没事的。」还豪宅咧!有没有人那么不要脸的啊?「在下不过是在路上闲逛,一不小心迷了路才误闯贵宅,哎呀!瞧我可真糊涂对吧?哈哈哈……」越笑越心虚,久久笑声终于消失。
「哦?是这样吗?」
「呵!当然、当然!」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少爷!大事不好啦!」外头的人开始焦急的敲起门。
糟……任飘飖的身子一僵,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哦?有大事发生呀……会是什么样的大事呢?」云千寻若有所思的看了她心虚的表情一眼,唇角牵起一道弧度,而后转身朝门口走去。
此时天方露白,门一开,瞧见的就是一群家丁聚在门外,个个均是一脸的焦急。
「一大清早的究竟是在大声嚷嚷些什么呀?」大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云千寻仍是一贯的懒散闲适。
「少爷,大事不好啦!今早准备祭祀用的祭品全都不见啦!」
「哦?祭品全不见了啊?」他刻意放大声量,好让里头的任飘飖听个清楚。
「是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家丁说得焦急,云千寻却仍是漫不经心地大声问道:「那些祭品里是不是有一头肥到不行的猪公啊?」
「对对对!没错!」
「哦咿?!怪了!那条猪公怎么会在这儿啊?」
一名家丁眼尖的在草丛里发现大猪公的踪迹,冲了去,其他家丁们一听,也纷纷跟着围上去,啧啧称奇地瞧着猪公意外的现身。
云千寻跟着凑上去,「对啊!真是怪了,怎么这猪公会在这儿呢?」他刻意做出一脸费解的模样,抚了抚下巴,一会儿像是灵光一闪般叫道:「啊!肯定是猪公显灵了!」
「嗄?猪公显灵?」家丁们同声惊呼。
「是啊!肯定是这只猪公把其他祭品吃光后再偷跑出来散步!」
「嗄?」一行人的嘴同时大张,被云千寻的话唬得一愣一愣。
「这……怎么可能!」一名年纪较长的家丁摆明了不信。
「欸!这世上无奇不有!」云千寻作势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滔滔不绝道:「咱们做人呢!心胸就是要放宽广点,学着接受新事物,别太固执而被内心的成见所囿呀!」语毕不忘鼓励性的拍拍年长家丁的肩膀。
「可这……」怎么可能嘛!
还想再辩驳,但立刻就被云千寻给打断,「别再可是啦!趁时间还早,赶紧派人到市集里去买些新的祭品回来,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虽然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当务之急是赶紧再去采买祭品,于是年长的家丁领着其他家丁准备离去。
「对了!昨晚负责东厢夜巡的是谁啊?」云千寻唤住一名家丁。
「唔……好像是常宽。」
「常宽啊……」他沉吟了一会儿,的确是个不错的对象不是?
一想到乐趣又要再添一桩,云千寻脸上不由露出兴奋的笑。
「少爷找他有事吗?」怎么少爷笑得这么诡异啊?家丁看得有些发毛。
「也没什么,不过想问问为啥这么大头猪公在园子里散步会没有人发现呢?好了,这儿没你的事了,下去忙吧!」
「是,少爷。」家丁便退了下去。
一回到书房内,就瞧见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的任飘飖一脸的愁云惨雾,宛如立刻要被雷劈的样子,见此状,更是让他心情大好。
「原来阁下犯的不仅是私闯豪宅,还要再加上一条窃盗罪啊!」他揶揄。
几乎快笑不出来的任飘飖,依旧努力挤出难看的笑脸,继续装傻道:「哈哈!怎么会?我也只不过是带着你家猪公出来散散步而已,现下不是还给你了吗?」摆明打死不承认。
还想拗啊?他噙着笑,丝毫未因任飘飖的嘴硬而坏了好心情。
「那除了猪公以外的其他祭品呢?」
「呵!这就不干我的事了,无凭无据的,你可别乱栽赃呀!」光是一头猪公就让她这么惨了,要是再扯上其他那些鸡鸭鱼肉的,就真的不知道这条小命够不够赔哩!
「哦?」他挑高眉尾,「我看是被你吃干抹净了吧!真看不出来你瘦小归瘦小,食量却这么大呀!」
吃?!一说到这个,任飘飖的火气全都上来了。
「谁说的!我可是打好几天前就没吃过东西了!明明就是行云流水先带走的!哪里是我吃干抹净的啦!」可恶啊!行云流水现在一定已经吃饱喝足后在呼呼大睡了!怎么她就要一个人被绑在这里跟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周旋啊?
「行云流水?原来还有同党啊?」
「啊!糟……」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一抬眼就见云千寻一脸得意的模样,她实在很想将自己的舌头咬掉,「嘿嘿……」只好继续嘿笑,但她怎么隐约觉得自己的笑容已经开始带泪了。
「现在再加上一条结党行盗罪……我看你牢饭是吃定了。」
「哎呀!别这样,咱们有话好商量嘛!」可以确定,她现在的表情绝对是比哭还难看。
「商量啊?」云千寻眼睛一亮,「你可找对人了,我这人的确最好商量了。」
「真的?真是太感谢大爷了!」她只差没痛哭流涕、磕头跪拜了。
「好吧!不如这样,不送官府,你就赔钱了事吧!」
「赔钱,好——」是好,但她哪来的钱啊?原本喜悦的表情瞬间又垮了下来。
云千寻拿起算盘算得不亦乐乎,「该赔多少呢?我算算啊……鸡鸭鱼肉……再加上猪公一只……好了!就这些!便宜算给你了!」
一瞧见帐目,她眼睛差点没凸出来,「一千两?!你坑鬼啊!」
不就坑你这只衰鬼啰!「怎样?赔是不赔?不赔送官府喔!」云千寻依旧保持和蔼可亲的笑容。
一听见「官府」二字,她硬是将满腹怒气硬生生的吞回,重新挤出笑容,「赔~~我赔!」她是很想赔,但哪来的钱?只好低声下气道:「但能不能缓一缓啊?小弟我最近实在没啥钱可以赔你啊!」
语毕,云千寻狡黠的黑眸绽出极为兴奋的光芒。
「没钱?欸!早说嘛!」还真怕你有钱可还咧!
他拿出一张纸,执笔沾了沾墨后,就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半晌,他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起身解开绑在任飘飖身上的绳子,将纸递给她,然后迫不及待的盯着她瞧。
「什么东西?」终于解脱的任飘飖狐疑的接过纸张,在看清楚内容之后,又是一声惊呼——
「卖身契?!」
「咦?不错嘛!你识字!」他亲切的笑着点点头。真好、太好了!真是越来越合他的意了!「我这人就是好心,看你没钱还,就给你一个工作机会,让你在云府里当长工,不但有薪俸可拿,还包吃包住,你说是不是挺划算的?」
这一看就是有诈嘛!「能不能不签啊?」她敢肯定签了准没好事!
「当然可以~~」云千寻开明的道。
「呼!」
「不签就立刻还钱,不还就送官府啰!」
「……」任飘飖连忙拿起笔,迅速在卖身契上签下大名,「签签签、我签!」
「你叫任飘飖啊!好,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云府里的长工啦!以后大少爷我说一你绝不准说二、叫你往东你就不准往西、要你上刀山你就不准下油锅!听清楚了吗?」卖身契才一拿到,就立刻大剌剌的坐回椅子上,跷起二郎腿,不客气的摆出一副老大的模样。
那么快就露出真面目啦?任飘飖直觉自己接下来的日子真的难过了……
「那薪俸怎么算啊?」就算日子难过,也要看薪俸合不合理呀!
「啊!说到这你可就真的赚到了!我对下人一向慷慨,包准你听了以后连作梦都会笑,哪!一天一文钱,怎样?会不会太多?」
「一文钱?!」她忍不住扬高音调,「你这分明就是压榨劳力!当心我到官府去告你啊!」这算哪门子薪俸?一天一文钱?连个包子都买不起!
云千寻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那顺便帮我问问私闯豪宅、结党行盗再加上毁约……这罪要怎么算啊?」
「哇!好优渥的薪俸啊!我好开心啊!大少爷您人真是太慷慨了!」她作势开心的手舞足蹈起来。
「是吗?开心就好,我就说我这人最慷慨了。」
慷……慷慨个头咧!任飘飖在心底暗咒。
「好啦!既然卖身契都签了,为了不让你因怠慢工作,而让人家误会你坐领干薪,我这负责任的主子现下就交代个好差事给你。」
「嗄?现在?」这一大清早的,该不会要叫她去打扫庭院吧?
只见云千寻对她露出极为亲切的笑容,随后伸手指向桌案上的一叠簿子。
「这工作很简单,你识字嘛!你就帮我对对帐本。」
「对帐?」她打量了下桌上大约十来本的帐簿,「桌上那些?」虽然量是多了点,但速度快点大概在两、三个时辰内就能够对完,应该不算困难。
没料到这时,云千寻原本指向桌案的食指,突然立起来摇了摇,紧接着再指向桌案右侧不远处的柱子。
就见柱子旁,没完没了的堆了一大叠帐本。
「还要再加上那些喔!」他热心的补充。
目光顺着云千寻手指的方向移转,这一看,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去,她语气有些不确定的道:「禀报少爷……它……和我一样高耶!」
「那就恭喜你了,可见你俩多有缘不是?」云千寻诚心祝贺。
这、这……有啥好恭喜的啊?任飘飖垮下一张脸,直想哭啊!
那么多本真要对完的话,小命也去掉半条了。
「哎呀!花了那么多时间在照顾你,少爷我还真是好累呀!」说着就伸了伸懒腰外加打了个大呵欠,然后朝不远处的床榻走去,「那这些帐本就交给你了,记得,务必在明午以前把它看完啊!」语毕,便拉起软被躺妥,准备睡去。
「明午?!」她惊呼,才要向云千寻投以惊惧的眼神,没料到这一回头,却看到云千寻已经沉沉睡到不知第几殿去了。
她僵硬转回头,对着那堆和她一样高的帐本干瞪眼。
然后这下真的忍不住拧出泪来了。
呜~~行云流水,快来救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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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
连续看了一天一夜的帐本之后,任飘飖终于阵亡睡死在桌案上,但才刚睡下没多久,耳际就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空灵飘邈的呼唤声。
「公子,你醒醒啊!」
感觉身体被摇了摇,清梦被扰的任飘飖有些不悦地摆了摆手。
「哎呀!别吵别吵,再让我睡一会儿!」咕哝完,又沉沉睡去。
「公子、公子。」来者不死心的再次伸手摇了摇她。
三番两次被吵,任飘飖火气全上来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相啊!都跟你说了别吵还啰唆!你是猪——」抬头,正打算破口大骂,不料正眼一瞧,三魂七魄全都给吓醒了。
赫!还真的是猪头咧!
她张大眼,死盯着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猪头」猛瞧。
糟!难道是昨天她背着走了一晚的大猪公显灵来找她讨命了?!
任飘飖心一惊,急急忙忙的就往桌子底下躲,闭上眼,双手合十,一边发抖一边祈求神明的保佑。
「阿弥陀佛、观音菩萨,我的祖奶奶、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任公子,你做啥躲到桌子底下呀?」
「哈……下、下面空气比较好……」呜呜~~竟然还知道她姓任!等会儿会不会被勾走魂魄啊?
「是吗?下面空气真有那么好啊?那我也来试试。」说着,就挤进桌案内蹲在任飘飖身边,「嗯!空气还真挺不错的。」
感觉到猪公的逼近,任飘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抖着嗓子开始忏悔道:「呜……猪大哥、猪大爷,我也只不过是背你走了一下,运动有益身体健康嘛!宰了你的又不是我,你何苦来这找我讨命呢?」她还那么年轻,不想那么早走啊!
更何况就算真要她归西,至少也派只鹤来载她吧!哪有人骑猪公归西的啦!
她可不要连归西都归得那么丢脸啊!
「什么讨命?任公子,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又做啥害怕成这样啊?」
「不讨命!那一定是要来凌迟我的……好残忍哪!呜……」身子抖得更严重了。
来者被任飘飖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公子,你究竟在怕些什么呀?谁要凌迟你来着?大少爷交代过我要好好照料你,要是有人想欺负你的话,只要跟我常宽说一声,我绝不会让人动你半根寒毛的。」
大少爷?常宽?难道不是昨天那只猪公来找她讨命?任飘飖缓缓睁开眼,鼓起勇气仔细瞥了一眼,又开始鬼叫,「你骗人!你明明就一脸的猪头样,一定是昨天那只猪公显灵啦!呜啊!我完蛋了啦!」她都死到临头了,这猪公还想骗她,怎么这年头连猪公都这么没良心啊!
常宽恍然大悟,总算明白她的恐惧何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尴尬的道:「呃……公子,其实在下并不是天生就长成这副猪头样,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所以脸『暂时』得维持这个样子,绝对不是什么猪公显灵,所以公子你别害怕呀!」
「真的不是?」任飘飖小心翼翼的睁开眼打量眼前这名猪头,嗯……手脚还挺修长的,除了头大了点外,全身上下都算瘦的了,的确和昨儿个那头全身肥到深处无怨尤的猪公不大一样。
「那你的脸怎会变成这副德行啊?」
常宽干笑几声,说来可还真是丢人啦!「这……只是不小心出了点『小小』的意外……」欸!一切只能怪自己太糊涂了。
原本前晚该是轮到他夜巡的,却因为白天和朋友喝了酒而睡过头没去夜巡。好死不死的,府里就偏偏在那夜出现了贼人,把厨房里要祭祀的祭品全给搬得一干二净。
他一觉醒来之后,开门就见他家大少爷对他笑得灿烂,原本他还傻傻的以为怎么大少爷突然对他那么好,敢情是自己要出运了?没想到就在同一天晚上,他才刚躺上床准备睡下,就发现自己的脸痒了起来,一探之下才知道,这枕头上竟然被撒了奇痒粉……在他奋力地抓搔止痒下,脸就肿成猪头啦!
「所以说,你绝对不是什么猪公显灵了?」原来只是只脸肿的衰鬼!
「是啊!在下是云府的总护卫,名叫常宽,叫我阿宽就行了。」
去除心中的恐惧之后,任飘飖伸手用力的往常宽的猪额头上用力一拍,「那没事做啥扮猪公吓人哪?要不是我胆子大,你去吓看看外头那些长工丫鬟的,不被你吓到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才怪!」
「哦!」常宽痛抚着额头,不解这位公子怎么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啊?但打从他今早变成猪头到现在,所有人瞧见他都乐得寻他开心,被吓成这样的只有这位公子一个人啊!
「常宽是吧!找我做啥?」她终于钻出桌底,一站直就十分不雅的伸了个懒腰。
「大少爷要我带你到客房歇息。」
歇息!可真是个好字眼不是?「那还不快带路!」一想到即将有张软绵绵的床可好好睡上一觉,任飘飖整个心情都愉悦了起来。
「是,这就带你去。」常宽看着任飘飖迫不及待往门口走去的身影,突然想起了什么,「啊!对了!大少爷还交代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一心只想赶紧奔向温暖的被窝的任飘飖闻言,有些不耐的止住脚步。
「有事就快说,别拖延我作好梦的时间啊!」
「哦!好!」常宽侧身指了指不知何时被摆在窗枱上的一大叠册子,道:「这些是大少爷要我送来给你的『新进度』,大少爷说希望你能在明晚将新进度赶完,交给他。」
「嗄?」她顿时看傻了眼,一张口张得死大。
这些帐册……少说也有三尺高吧!
突然感到天在转、地在动,实在是很想直接来个腿软,然后不小心额头撞地就这样给他昏到天荒地老。
呜~~猪公大爷!请您显灵吧!小的现在很乐意同您归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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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不看了!」连续看了几天几夜的帐本之后,忍耐力已达极限的任飘飖终于忍不住摔掉手中的帐册,从桌案边弹跳而起。
「有没有搞错啊!一天才一文钱,就要我累得跟条狗似的,真当我是白痴不成?我要是再乖乖做下去才真是见鬼了!不干了!不干了!」
她迈步朝门口的方向走了去,打算悠哉的来浪费时间浪费个爽。
突然闻到一股甜腻的香味,转头就见一名丫鬟手里捧着一盘香味四溢的糕点,正从凉亭边经过,美食当前,她没有多想便冲上前去拦住丫鬟。
「姑娘,请留步!」
完全没防备的丫鬟,被任飘飖突然的现身给吓了一跳。
她连忙嘿笑,「唐突了佳人真是不好意思,在下方才一见姑娘,立即惊为天人(指糕点),忍不住就冲了出来,还请姑娘见谅。」
见任飘飖这样毫无遮掩地表明欣赏之意,丫鬟不由红了脸。
「敢问姑娘要去哪儿?」她死盯着那盘看似十分美味的糕点猛咽口水。
「奴婢本想将糕点送去给大少爷,可大少爷不在房内,现下正准备折回厨房。」对于任飘飖肆无忌惮的眼光,丫鬟的一张脸已经红到耳根子去了。
「咕……」一阵不雅的腹鸣从肚皮传出,她连忙笑了下,「让姑娘见笑了,瞧我这肚子真是不争气,不过就是没吃早点嘛!怎么这会儿就叫成这样。」将目光对向丫鬟,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
丫鬟羞赧的垂低了头,「如果公子不嫌弃的话,请先享用这些糕点果腹吧!」
中!目标达成,任飘飖就急忙拉着丫鬟到一旁的凉亭里,开心的享用起糕点。
「美味!真是人间美味!难得姑娘人长得美,手艺更是绝佳!往后肯定能够觅得如意郎君。」秉持着爱屋及乌的心理,任飘飖由衷地赞叹。
「公子过奖了。」丫鬟嗔笑,被任飘飖的甜言蜜语捧得心花怒放,忍不住打量起任飘飖的身段来。
好清秀的公子啊!一张脸白白净净的,虽然没有一般男人的粗犷,却也不至于柔弱,大致说来这公子的相貌比一般男人柔和,却又比女人刚毅,同时揉合了男人与女人的特点,却一点也不突兀,反倒是予人一种很舒服的协调感,尤其是他恰到好处的嗓音,更是让人如沐春风。
抬眼就见丫鬟正盯着自己瞧,任飘飖唇角一扬递了个微笑过去。
见状,丫鬟又是不好意思的垂低头,脸颊发烫。「奴婢从未见过公子,请问公子是少爷的朋友吗?」
任飘飖愣了下,一道灵光自她脑中闪过。
嘿嘿!逮着机会了吧!云千寻,看我这会儿怎么整你!
「唉!」她语气哀怨地道:「其实我并不是什么公子,我只是一个命运乖舛的长工罢了。」
「长工?可是公子的气质不像啊!」丫鬟不可置信。
她又叹了更深更长的一口气,「不瞒你说,其实我本来也出身名门,无奈家道中落,到最后连我爹过世时,家中连一点能够替他老人家办后事的银两都筹不出来,实在是让我这做儿子的自责不已;就在这时,我遇到了你家大少爷,他说要无条件的帮助我度过难关,那时只想赶紧让爹入土为安的我也没多想,就怀着感恩的心接受了云大少爷的帮助,没想到……」她开始作势哽咽。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事?」对任飘飖的遭遇感到十分同情的丫鬟急着问。
任飘飖吸了吸鼻子,再道:「唉!都怪我生了这一副面皮……你也知道的,像我这种不男不女的长相,最容易让那些有特殊『癖好』的人心生歹念了……就在我刚办完我爹后事没多久,云大少爷就拿着借据来,一脸淫笑的要我立刻签了卖身契,要不就还钱,否则就要告到官府去。」
「我那时哪有钱可还哪!最后在不得已的情形下,我只有抛弃尊严,签下那纸卖身契,但没想到一进云府,大少爷成天直找机会对我上下其手,任我如何抗拒都没有用,甚至还直接拿了绳子将我绑起来,然后……然后就对我……呜啊~~」说到这儿,任飘飖已是声泪俱下。
听完任飘飖整个悲惨的遭遇之后,丫鬟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公子好可怜哪!但你一定要勇敢地活下去,千万不能放弃希望呀!」
任飘飖十分满意丫鬟的反应,作势掩面而泣,实则暗地偷笑。
云千寻哪、云千寻!你作梦也没想到会有栽在我手上的一天吧!
敛起笑意,她继续变本加厉的哭道:「其实我一个人受凌辱就罢了,就怕到时更多无辜的人受害……」
丫鬟拭了拭眼泪,「公子你放心,奴婢一定会将此事呈报给老爷知道,以免更多人再遭受魔爪。」
两人完全沉浸在悲愤的情境中,殊不知一道人影正缓缓的向他们走近。
「不过还真看不出来大少爷竟是这种人哪!」
「哪一种人?」赫然出现的男声震慑住在场的两人。
吓!云千寻!怎么说人人到!任飘飖下意识地想溜,可还没来得及动作,颈后突然一麻,随后整个人动弹不得。
糟!被暗算了!
就见云千寻神色自若的朝任飘飖的方向走近,随后一手横抱起方才被他以石子弹中定身穴的任飘飖,大刺刺的坐了下来。
「你这小淘气!昨晚不过是说你几句,你就气成这样,还整天躲着我,害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哪!」
云千寻搂着任飘飖,样子说有多亲密就有多亲密,看得一旁的丫鬟目瞪口呆。
任飘飖睁大眼死瞪着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的云千寻。
「哎呀!你就别气了嘛!我认错好不好?你都不知道我今天一整天没看见你,心里可想你呢!」想该怎么整你!
他看着任飘飖的眸光充满浓情蜜意,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宠溺,此一发现,又是让丫鬟吓飞好几缕魂魄。
再度暗中出手推了任飘飖一掌,就见原本横躺在他臂弯中的任飘飖倏地起身,靠在他的颈窝,这一幕,在不知情的旁人眼中看来,任飘飖就像个羞涩的小娘子股,娇嗔的靠在情郎耳边低语。
「嗯……哎呀!这种事怎能在外人面前做呢?你乖啊!等咱们回了房,想怎么做我都依你啊!」随即给了前方看傻了眼的丫鬟一个暧昧的微笑。
见云千寻如此明显的暗示,丫鬟顿时涨红脸。
原来……少爷和这位面貌清秀的公子真的有「非比寻常」的关系呀?那方才这位公子讲的也只是小俩口吵架的气话啰?心中虽然还是有些许怀疑,但照他们亲密的举动看来,要人不相信他俩是一对也难呀!
「呃……少爷,奴婢这就退下,你们……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语毕,立刻想走人,毕竟这等「可怕」的画面看久了伤眼哪!
但她还没来得及跨出一步,就被云千寻强力的手劲给拉了回来。
云千寻对她漾出一个百万黄金般灿亮的笑容,意有所指的道:「老爷年纪也大了,经不起任何刺激的……」
丫鬟对他突来的「提醒」不甚了解的愣了愣。
少爷说得平淡,态度也不失客气,怎么她就是有种被威胁的错觉?
一阵可怕的回忆蹦入丫鬟的脑袋。
不是错觉!
她怎么就忘了少爷「混世魔王」的恶名呀!
听说阿福前阵子还被少爷侮辱到差点去上吊……糟糕!现下她知道了少爷的丑事,少爷该不会想杀她灭口吧?思及此,她全身开始发抖,双脚都快软了。
「那些多嘴的人最可恶了,我看你长得这么的可人,绝对不会是个多嘴的人吧?嗯?」云千寻再漾一笑。
「奴婢、奴婢方才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会说!请少爷高抬贵手,放了奴婢一马吧!」呜呜……她这么年轻,还不想死啊!
云千寻满意的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虽然吓坏了没胆的小姑娘,但为了自己往后美好的日子着想,也只有委屈她了。
「那就麻烦妹妹您了。」他缓缓松手,「待会儿走路时小心看路。」
话都还没说完,丫鬟便头也不回地向前方奔去,活像逃命似的。
满意的送走丫鬟之后,他将注意力转回任飘飖身上。
「小淘气,到你了,你把哥哥我『污蔑』得那么惨,有话要对哥哥说没有?」
闻言,任飘飖本想不屑地啐他个几声,无奈自己被定了身,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对他翻翻白眼。
「哎呀呀!不说话呀!这就是你的不对啰!」明知她不能说话是有原因的,他却恶意选择遗忘,「你把哥哥我说成那样,本来哥哥还想说要是你乖乖道歉的话,就不跟你计较了,没想到你这么不识相呀!看来也只好给你个『小小』的惩罚,好让你知错能改啰!」
说着便从袖口翻出几只小盒,迫不及待的一个个将它们打开。
胭脂?这家伙想干啥?她不解地看着云千寻零零散散放在桌上的胭脂盒。
「要惩罚你,哥哥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呀!」云千寻嘴上说得苦恼,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过,「你也别太担心,哥哥我呢!一向是秉持爱的教育,不会动手对你体罚的。」只不过想让你的心灵受到一点小小的创伤而已。
接着,便兴致勃勃地拿起沾好厚厚一层粉的粉扑,开始往她脸蛋涂去。
「来来来!先扑个粉,再涂腮红,然后是胭脂,啊!眉也要画……」
哈!要惩罚一个男人何需动刀拿枪的?几盒胭脂就够他生不如死了!
「好了!大功告成了!来来来,让哥哥好好的瞧瞧你啊!嘿嘿!要是『好看』的话,等等定帮你好好宣传,要全府的人都来见识一下你美丽的风采啊!」
才想好好瞧瞧自己伟大的「杰作」和任飘飖生不如死的表情,没想到正眼仔细一瞧,心跳顿时漏跳了一拍,他惊异的看着任飘飖上完妆后判若两人的脸孔,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再加速。怎么……
这家伙怎会这么美呀?
上完妆的任飘飖美得不可方物,在胭脂的衬托下,一双灵动的眸宛如秋日翦水的碧潭,粉嫩的双颊更是令人想要一亲芳泽,而那性感至极的朱唇更完完全全是诱人犯罪的根源。
「吓啊!」迅速出手赏了任飘飖额头一记铁掌,彷佛是要打散诱惑他的幻觉般,天知道他是费了多少力气才将自己飞散的魂魄给拉回来!
哦!做啥打人哪?任飘飖睁着一双水灵大眼,埋怨的看向云千寻。
殊不知这哀怨的眼神,更是为她增添几分楚楚可怜的动人风情。
「吓啊!」云千寻再赏铁掌一记!
哦!还打!是怎样啦?
他连忙将头偏向一边,努力平复心跳,就怕再看下去真的不得了了!
「有了!」像是想到什么,他伸手翻了翻衣袖,取出一只毛笔,将方才不正常的反应抛诸脑后,「嘿嘿!这下看你还敢不敢再作怪!」
他提笔在任飘飖的眼窝涂上两个大大的黑轮、额上写了个「王」字、鼻下再画一道八字胡、左脸画只乌龟、右脸签上「云千寻到此一游」……于是,一幅精采绝伦的「水墨画」就这么完成。
「哈!这样顺眼多了。」爽快!方才心理的异样反应总算烟消云散。
瞬间松懈下来后的云千寻,顿时感到有些困意。
今儿个被老爹叫去训话折腾了一整天,再经过方才的惊吓,他还真的有点累了。
打了个呵欠,他索性靠在任飘飖身上闭目养神。
一阵淡香自任飘飖身上缓缓的飘入他鼻间,舒缓了他的疲惫。
嗯~~好香……这个味道他喜欢……
喜欢?!
他赫然睁大眼,抱着任飘飖自石椅上弹眺起身。
他竟会喜欢一个男人?!不可能!一定是错觉!
想着,他下意识的松了手,「砰」的一声,硬生生将任飘飖摔落在地。
哎哟喂呀!我的祖奶奶呀!天杀的云千寻!这么没天良的事你都干得出来!
幸亏她是侧脸着地,要是正脸着地的话,以方才的力道,撞断鼻梁事小,破相吓坏路人可就真的罪过了!
「对对对!肯定是我太累了,得赶紧去睡下才行。」跨过瘫在地上的任飘飖,他自言自语地走开,「赶紧睡下、赶紧睡下!」
喂!等等,要睡也先帮我解穴啊!
因脸侧向一旁而看不见云千寻离去的身影,但听脚步声也知道他已经走远了。
云千寻!你给我回来呀!
喂……
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