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姑爷还能关您一辈子吗?”她小声嘟囔。
“谁知道,男人薄幸又不会写在脸上。”都说女人翻脸跟翻书一样,男人何尝不是,喜欢你的时候对你百般好,看你不顺眼,你就只是个屁。
她的眼神闪过一丝鄙夷。
“或者奴婢可以托几个认识的姐妹去向她们主子求一求,只要她们能在郡王面前美言几句,指不定小姐您就可以回去了。”
回雪心想这真的是好主意,不过要去找谁好呢?小脑袋已经很快把认识的姐妹过滤了一遍。
芮柚紫冷哼,“你觉得后院那几个侍妾、姨娘有谁会帮我说话的?”
真是异想天开,最重要的是,她压根子不稀罕!
回雪被芮柚紫的一桶冷水泼下来,整个人蔫了。
小姐的人缘一直不算太好,再说了,倘若小姐一直被冷落在这里,内院里谁不想趁机独大?她们恐怕还巴不得小姐老死在这里,永远不要出去。
“你记住,那个郡王要怎么想,都不干我的事,管家婆,咱们还是好好想想往后要怎么过日子吧。”
人要向前看,现在的她哪来的闲暇功夫琢磨那男人心里的帐是怎么算的,要过日子的人可是自己,她怎么想比较重要。
“奴婢不懂。”怎么过日子?不就被拘在这里,还能怎么过?
“等桃姑姑他们回来和你换班,你就去吃饭,趁机观察看看那些人有什么动静,别打探,什么也别问,用眼睛看就好了,知道吗?”芮柚紫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虽然外头的事情已经和她无关,但她也不能两眼抹黑的瞎过日子,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奴婢知道。”
“对了,把我的妆匣和首饰盒拿来。”
回雪从箱笼里将芮柚紫的妆匣和首饰盒拿了出来。
芮柚紫摁开妆匣,一把牙梳,一把玉梳排放在一块儿,几颗蘸水即可画眉的螺子黛,几块需要研磨才能使用的回回青,分别放在两个小盒子里,至于胭脂香粉放在一起。
她又伸手在首饰盒上摁了下,盒盖啪声弹开,里面塞得很满,点翠簪子、如意锁、镶绿松石金耳坠、累丝珊瑚金钗……这些花样奇巧的钗环簪饰看起来都是好东西。
这些,应该值不少银子吧。
“小姐,您不会是……”不会是打首饰的主意吧?
芮柚紫太知道自己丫头执着的点在哪,冷不丁的瞧着回雪笑说:“不拿来用难道留着当供品吗?”
一堆死物,本就该用在该用的地方。
回雪捣着嘴,啊,她没说话小姐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莫非小姐有什么神通?
哪可能!她敲敲脑袋,来到这小院子,连她也胡思乱想起来了。
药柚紫盖上匣盖,起身,施施然往外走去。
“小姐要消食,还是奴婢陪您去吧。”按照往例,小姐饭后总要去园子走一走,消消食。
她摸了回雪的脸颊一把,这小丫头的触感真好,她还摸上瘾了。“这思过院就这么点大,还怕我走丢了不成,既然你这么担心……我要看到老鼠还是蟑螂会喊你的。”
“你坏,小姐!”明明知道她就怕这些,还取笑她。
芮柚紫笑咪咪的出门,回雪还在门里喊着,“外头凉啊小姐,您等等,奴婢去给您拿夹衣。”咚咚咚的脚步声显然是帮她拿夹衣去。
“难得天气凉爽了些,你这丫头便让我加衣服。”回雪这小管家婆的个性看起来是改不了了。
拿了夹衣回来的回雪发现小姐居然乖乖站在门口处等着她,大吃一惊,小姐从来不等人的,谁敢让她等,等于找死。
她小心翼翼的为她把厚夹衣穿上,系好结带,见主子神色如常,似乎没有因为被低眨到此处而抑郁愤怒,也不见因为自己怠慢而发怒,最后,小姐又摸摸她的头才走了。
回雪发了一会儿的呆。小姐最近似乎对她的小脑袋特别感兴趣,为什么?不解啊!圔子里,院子的日照很足,不冷不热,晒在身上挺舒服的,篱笆边有黄紫小菊数种,薄瓣粗叶,不是什么精致的菊花品种,在风里却显得精神奕奕。
芮袖紫见了暗忖,她失去了郡王妃这顶大帽子的庇荫,也能像无名的小雏菊在风里开得自在潇洒吧?
“原来有道门。”她温吞吞的踱到院子最偏僻的地方,盯着那道看似斑驳,仿佛多年没有人使用过的小小木门,眼眸逐渐发亮,甚至有些激动了。
“我明儿个要出府逛逛。”消食回来,芮柚紫如是说也。
虽然不知道雒邑王朝开放到什么程度、封建到什么程度,她总得出去亲眼瞧瞧,看个究竟,心里也好有个谱。
不管是为了自己,或为了这些跟着她的人,坐吃山空、只出不进是绝对不成的,她没有金山银山,看起来丰厚的嫁妆,其实银子是最不禁用的,也不知道能撑多久,要是能出府去,指不定能找到什么赚钱的路子,就算没找着,也总不能成天关在这院子里。
回雪、桃姑姑和魏子听了都变脸了。
“没有郡王同意,咱们不能私自出府。”桃姑姑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她说得很有理,也没错。
“小姐,奴婢也不赞成。”回雪怯怯的附和。
魏子瞧了瞧两个年资都比他深厚的人,这里就他年资最浅,哪有他说话的余地,而且主子发话,奴才哪能置喙?
“别管那些,所谓的规矩,都是给弱者定的,而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她是嫁给任雍容,不是卖给他,她有人身自由,她想去哪,不关他什么事。
而且他将她丢到这里来不管不顾,那她又何必在乎他的想法?
“小姐,奴婢大胆,要是让郡王知道您出府,光是偷溜出去这一条就够您受的了。”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哪个出身良好、礼教严谨的女子会口出此言?这可不像她认识的郡王妃,桃姑姑眉头用力的打了结。
“我眼下就你们三个人,要是郡王追究起来,姑姑觉得我应该怀疑是谁告密?你们三个把嘴管牢了,思过院就是铁箍的一块,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要淹死了,你们也不会有好处。”她这是在给桃姑姑提个醒,既然跟着她来到这里就别怀抱其他心思,她之前已经给过机会,再生异心,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奴婢是担心小姐的安危。”桃姑姑垂下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魏子随我一道出去。”
“小……的吗?!”被点到名字的魏子眼睛眨巴眨巴,他来到郡王府几年不曾出过门,毕竟他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能出府,会有多高兴啊!
“不想吗?还是我带回雪去?!”她促狭的说。
“不不不,小的不是这意思……小的是太高兴,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他连忙挥手,怕错失可以出门的机会。
芮柚紫听了乐了。“那你去想办法找一套男人衣服给我,你也换一套,总不能穿太监服出去。”
既然要扮成男人出门,带个小厮出门的确比较能说服人,也不易引起口舌是非。
“找男子的衣服,您……这是想做什么?”魏子有些结巴了,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小姐真是胆大包天。
“不就是要出府吗?还能做什么?难道你以为我是要出去勾引男人?”她笑咪咪的回应。
魏子涨红了脸,这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桃姑姑的脸阴沉了下来。小姐这一锤定音是压根没把她这老婆子的苦口婆心放在眼里……
晚膳时,回雪匆匆走进思过院大门,因为走得太急,在秋日的傍晚里也冒出了一头细汗,几个人见她这副空手而回的神情,心里咯噔了下,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内室的烛火亮着,回雪抬脚进了屋。
屋里的芮柚紫发现回雪神色不对,问道:“出了什么事?”
“小姐,奴婢无能……”一见到芮柚紫,回雪眼眶便红了起来。
“怎么哭鼻子了,先把话说清楚。”
回雪用手绢携了搏鼻子,这才说道:“大厨那些老货实在太欺负人了,我最先到的,结果那些比我晚来的都领完膳食走人了,却还不见我们的膳食,奴婢上前理论,煮食的婆子居然说菜色短了,若是思过院的主子非要吃不可,要拿出八两银子,让她们另外添置……小姐,这实在是欺人太甚,究竟是谁给她们胆子居然开口要银子!”
往昔,这些领饭的差事都是一些二等丫鬟的差事,用不到她出头,可来到思过院,下人就那么几个,一个人得顶好几个人用,领午膳时,那些婆子就已经冷嘲热讽过一阵子,被那些言语糟蹋也就算了,反正虎落平阳被犬欺,只是心里积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到了晚上更是变本加厉,居然伸手要银子,没银子就没饭菜,气得她都想掀桌子了!
芮柚紫听完回雪的话,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灶房的婆子逢高踩低,不过取个膳食就备受刁难,居然还开口要银子!这些以下犯上的老奴,郡王府纵容出来的好奴才啊。
芮柚紫冷笑着。
这样就想把她拍死在沙滩上?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