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容回到房里,不小心踢着了桌边的凳子,痛得红了眼,迁怒地抬脚将凳子给踢飞,红木圆凳飞到了墙边,但太过结实,也只是碰掉了表漆,除此之外没有损伤。
她气得踱着步走进寝房,却突然由身后被钳制住,还捣住了她的口阻止她发出尖叫声。
想容吓得呼叫,但只能发出闷呜声,来人先用巾帕塞入了她口中,便将她推到床上趴伏着,再将她的双手由后方紧紧捆绑住。
绑好之后,想容被翻了个身,这才真正把来人看清,那人身着黑衣及蒙面,身形不算魁梧,反而还清瘦颀长,但一双眼睛冰冷无情,仿佛随时可以毫不犹豫地取走她的性命。
黑衣人开口了,是诡异又阴邪的嗓音,“看到我手上的匕首了吧!我会把你口中的巾帕拿掉,但你千万不能大声呼叫,否则我就在你脖子上划一刀,让你再也发不出声音,听清楚了吗?”
想容只能点头,待黑衣人把她口中的巾帕取走后也不敢放声尖叫,“你是……青楼杀手……”
“青楼杀手?不错!很响亮的名号。”黑衣人听见这个称呼,竟还觉得得意。
“你会杀了我是不是?”想容知道自己面临死劫,怎么也无法忍住泪水。
“如果你乖,或许不会。”
想容似是有了希望,眸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好,你说,你说什么我都听,我会乖。”
“把你房里放值钱物品的地方告诉我。”
原来他只要值钱物品吗?想容松了口气,先前遇害的青楼女子是因为值钱物品不多,没满足黑衣人才被杀害的吧!
如果是这样,她没问题的,她是云仙楼的花魁,多的是老板们送她的宝贝,“只要值钱的物品就好是不是?那我很多,全给你,只要你饶了我一命,求你。”
没想到这句话却惹火了青楼杀手,重重一个巴掌落在她脸上,“轻易的由男人身上赚钱,你很得意是吧!”
“不是的!”想容被甩了巴掌却不敢生气,只是更加害怕,连忙告饶,“我说错了,对不住!你不要生气,我道歉。”
“你放心,让你道歉的机会还有,我要先洗劫你所有财物,然后你必须不断、不断地跟我道歉,只要你的诚意让我满意了,我就放你走。”
想容不明白为什么青楼杀手要她道歉,她对他做过什么事吗?
“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请你告诉我,我会一一向你道歉的,请你饶了我。”
“不是你得罪了我,是你花魁的身分得罪了我。云仙楼的第一红牌,我要你细数自己一条条的罪状,你们勾引男人、害人妻离子散,越是红牌造的孽越多,你就好好的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吧!”
所以黑衣人找的都是第一红牌吗?想容想到了一个脱身的方法,“我不是云仙楼的第一红牌,你找错人了,你想让人付出代价,想找骗了最多男人的红牌,就不该找我。”
“喔?你不是云仙楼的花魁吗?”
“我是花魁,但我们楼里勾引最多男人的是四大金钗,无须见客陪酒就可以使得男人倾家荡产,而四大金钗之中,尤属香君最甚。”
“香君?那个勾搭上了天庄家主的金钗。”
“是!就是她,她在听风轩只要表演一场就可以为钱老板赚进一座小金库,她才是你要找的目标。”
青楼杀手阴邪的笑声更为骇人,吓得想容瑟缩,以为下一刻匕首就要刺进她的胸口了。
青楼杀手欺近看着想容,这回再开口,语气中满是不屑,“你这女人心肠真是恶毒,毫不迟疑的就出卖了别人,只为了自己保命。”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我说的是实话,你想找这样的女人,她便是,我不想为她背这黑锅,太冤了。”
“就你这狠毒的心肠,我该拿你当处理对象的,不过我很坚持一定要找第一红牌,看来……你是真的不配。”
想容忍着愤怒,这不是争输赢的时候,保命要紧。
“你还是得告诉我值钱的东西放在哪里,我既然入了宝山,自然不能空手而回。”
“我说,每个地方都告诉你,只要你饶了我。”想容一一告诉对方她放值钱物品的地方,青楼杀手在她说完后,拿出了一只瓷瓶。“那是什么?你说要放过我的。”
“放心,这只是迷药,我不能让你太早醒来,所以下手得重一点,如果不小心药量过重……才可能一睡不醒。”
“不……求你饶了我……”
“我很少失手,这迷药会让你睡到明日一早,别人只以为你睡了叫不醒,这么做是为了不让你去通风报信。”
说完,青楼杀手在巾帕上倒出瓷瓶中的液体,接着捂住想容的口鼻,想容初初还恐惧的不断挣扎,直到迷药夺去了她的神智为止。
青楼杀手见想容已昏去才将她松绑,并将她在床上放好做出熟睡的样子,接着便由五斗柜里找出一条包巾,搜刮起财物来。
不一会儿,青楼杀手离开了想容的房,换上常服避免被人碰见,还得安排好时间,因为晚些还有正主儿得抓。
香君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睑,发现自己躺在一处简陋的茅屋里,这里不是听风轩,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听风轩……对了!今天是她轮值表演的日子,丫鬟先帮她将琴给抱去了大厅,她接着也往大厅走去,才刚走进院子里……就失去意识了。
连怎么失去意识的她都不记得了,当然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来到这儿,她想坐起身,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捆绑了起来。
“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醒来,你居然不觉得害怕?好胆识。”
好阴邪的声音,香君看着一个身形削瘦的黑衣人走到她面前,她不是不怕,而是怕了并不能改变什么,她得冷静才能想到方法脱身。
“你……就是青楼杀手吧,我以为你掳的都是花魁,我怎会成了你下手的目标?”
青楼杀手托起香君的下颚,看着她精致的脸庞,叹了口气,“生得如此花容月貌,却要香消玉殒了,可惜了。”
“既然可惜,你为何要杀我?”
青楼杀手仰头大笑出声,说得真好,既然可惜为何要杀。“因为会可惜的是那些在你身上一掷千金的男人,而不是我。”
香君迅速地分析自己面临的事,她看着眼前的人猜测着,“所以你恨所有花魁?莫非你曾被青楼花魁骗了感情、骗了钱财?”
“你几乎猜中了,比起其他只会哭、只会叫的花魁,你多了点脑子。”
“不管你曾经被青楼花魁怎么害了,那个人并不是我。”
青楼杀手将香君扯起,逼她坐在桌边凳子上,双手压制在桌上,桌上还放着一只大木槌,香君看着木槌,终于胆颤起来。
“我当然知道那个花魁不是你,因为我已经亲手杀了她了。”
“既然她已死,你为何还要找上其他人?我们并不是害了你的人。”
“因为我当初让她死得太痛快了。”
“所以我们其他人成了她的替代品?我很意外以你如此偏激的行为,竟然最近才爆发命案。”
青楼杀手冷笑,“你如此短视真让我失望了,就没想过我是外地人?”
香君听出了青楼杀手无意透露的事实。“我的确原本没猜出你是哪里人,只是不明白专杀青楼花魁这种大案子,就算不是发生在轩毓城也会有所耳闻,过去为什么没出过这种案子,如今你这么一说,我倒确认了你是本地人。”
“住口!”
青楼杀手拿起桌上木槌重槌一记,让香君想起了惊堂木,她无奈一笑、一叹,“可惜你不是公堂之上的大人,我也不是你状告之人,杀了再多花魁你都无法满足,因为你最想杀的那个人已经不能让你杀第二次了。”
青楼杀手又笑了,只是这回笑得凄凉,紧握着木槌在桌上磨刮着,似是在缓解自己的怒意,“香君,你的确是花魁里最有脑子的,要杀你真是可惜了。”
香君看着他拿着木槌把玩,知道自己死期将至,此时她脑海中充斥着的只有两个人,一是她在城西小宅中的羁绊,二是……雷倾天。
恩啊怨的又如何?没了性命什么都是空谈,香君暗自想着,如果她能逃过这一劫,对雷家的仇,她不报了,虽然与雷家是仇人,她依然不能跟雷倾天在一起,但至少她可以选择与雷倾天再无任何瓜葛,从此就是陌生人。
“我有没有可能让你饶我一命,不杀我?”
“可以,你要不断地向我道歉直到我满意为止,我心里舒坦了,自然就放你走。”
如果方才她还有一丝冀望自己能逃过一劫,那么如今她是完全绝望了。
如果真像他所说的,只要能道歉到让他心里舒坦便能活命,那么过去那些花魁就不会死于非命了。
青楼女子尤其是花魁,或许有个性倨傲的,但再骄傲都受不了折磨,据说那些花魁的尸身伤痕累累,可见凌虐并非一般。
“你根本不想饶过任何一个花魁吧。”
“喔?怎么说?”青楼杀手挑眉。
“你已经杀了那么多娇滴滴的姑娘,她们哪能禁得起折磨,所以她们不是不道歉,而是她们一次次道歉,你就一次次的折磨,她们的身上才会遍体鳞伤,会让你满意的不是她们的道歉,而是她们在你手中被你折磨至死。”
青楼杀手方才的怒气已不复见,这回笑里是真实的赞赏,“那么,聪明的香君,你觉得自己有没有逃过一劫的可能?”
“没有。”
话一说完,青楼杀手手中的木植就狠狠地往香君的手背敲了下去,“有觉悟便好!”
香君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痛得滑下了凳子,瑟缩在桌边。
青楼杀手没打算放过她,扯起她的身子再把她的手放在桌上,又是一击,“我先毁了你弹琴的手,你就是靠这双手弹琴骗取男人的钱吧!再来就是毁了你的脸,你就是靠这张脸,骗得男人只要看着你就愿意捧出大把银子,不顾家里的发妻吧!
最后毁得你体无完肤,因为有多少男人想得到你的身子,可以弃妻子如敝屣,甚至连孩子也不顾,宁可在花魁身上散尽家产却不顾妻儿死活,任妻儿自生自灭。”
香君在剧痛之中理解了青楼杀手的话,那不是男人对女人的恨意,那是属于女人对女人的。“你……你是女人!”
青楼杀手可能是因为夫君迷恋花魁的缘故,落得凄惨的下场,所以香君猜测青楼杀手是个女人。
青楼杀手拿下了面罩,的确是一名女子,“没错!我是女人。”她的嗓音不再阴邪,变音是为了掩饰身分,既然香君猜出了就无须隐瞒。
“你……你是那个菜贩大姊……”她会定时为云仙楼送菜来。
“我本是一名浪迹天涯的江湖人,却爱上了一个平凡老百姓,只是我们幸福的生活没过几年,孩子一出生就发现我夫君变了心,原先小有家产的他,因为迷恋一个花魁而散尽家产,我的孩子生了病,他却把最后的一点银子送去青楼,只为再见那花魁一面,没想到那花魁见他已无钱财可榨取,便要护院赶他出青楼,最后,我那无用的夫君就在青楼外自戕了。”
“果然如此……”香君颤抖着收回手,菜贩大姊不肯,又扯了回来。
“我孩子也因此落了病根,这一切都是那花魁害的,我一怒之下,趁夜闯进青楼杀了她,然后带着我可怜的孩子来到轩毓城,至今已五年了。”
“你杀了再多人,都无法挽回你的命运。”
“没错,但你该死!杀了你又如何?你的确够聪明,但聪明不足以逃过死劫,所有的花魁都该死!”
菜贩大姊疯狂的又落下木槌,让香君痛苦的尖叫,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就在此时,茅屋大门被人踢开,雷倾天带着几名护卫冲了进来,他一眼就看见倒在桌边的香君,还有她鲜血淋漓的双手,登时悲愤不已,“别让她逃了,活捉不了,杀了也可!”
“是!”
几名护卫立刻对上菜贩大姊,没想到她一介女流,身手亦不凡,几名护卫对上她还占不了上风,雷倾天将香君放置在床上后,正要加入战局,菜贩大姊眼见自己久战定然无法取胜,决定先逃。
她由怀中取出一只小布包扬手一挥,雷倾天看见漫天落下的粉末,喝令一声要所有护卫退开,菜贩大姊趁隙逃离,最后,只见粉末落在桌上,立时腐触。
“那人不会善罢甘休,在捕获之前,你们负责护卫香君的安全。”
“是。”
见床上的香君已痛得昏迷,雷倾天上前横抱起她,“将她带回紫微院定会引起朔夜不满,我还是将她带回云仙楼,你先去将轩毓城最好的大夫找来。”
他对着身旁一名护卫命令,那护卫立刻衔命而去。
雷倾天看着香君的双手,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