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听到一声惊呼,紧接着是乒乒乓乓的声响。
发生什么事?难道他摔下去了?
迎曦立刻冲过去,果然看到邵敏德摔下好几个阶梯,正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迎曦赶紧下楼,小心翼翼地将他担扶起来。「你还好吧?糟糕,流血了!」
他的头部撞出一个伤口,还隐隐渗出血丝,一楼的服务生见状跑上来,和迎曦一左一右地扶着他,眼见他的伤口不断出血,她当机立断请服务生叫救护车。
「救护车很快来了,她陪着邵敏德一起前往医院,他的意识已逐渐不清,出血量一直增加,医生检查后,发现脑部疑似有小血块,为了安全起见最好立刻动手术。
他转身吩咐护士。「联络麻醉科医生,准备手术室!」
另一个护士推了病床过来扶他躺上去,半昏沉的他紧紧抓着迎曦的手,虚弱地道:「谢谢……真的谢谢妳愿意陪我来医院……」
迎曦按住他的手,想给他力量。「别说这些无聊的话,你还在流血,先好好休息吧。别紧张,医生说这只是小手术,你不会有事的。」
「谢谢妳……」
两名护士很快将他推入电梯中,抵达要动手术的楼层,眼见手术室的门在眼前关上,迎曦觉得好紧张,只能不断为他祈祷,希望手术一切顺利,他可以很快康复。
此时她突然想到,对了,要打电话给小琼,不然她们可要报警了!
「小琼,抱歉,我现在人在医院,刚刚去化妆室时巧遇一个朋友,他喝醉摔下楼梯受伤了,现在送到医院要动手术,我要留在这里陪他。」
她不忍心让邵敏德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医院,想说至少等到手术结束,看看情况是否稳定。
小琼很惊讶。「啊?怎么会这样?我才想说妳怎么不见了……那要不要我们过去帮忙?」
「不用了,不好意思啊,妳的生日派对我却提前离席。」
「没关系啦,知道妳在忙,过几天再打电话给妳喔,掰!」
收线后她又想到一个问题──出了这么大的事,应该要联络他的亲人吧?
她拿起帮邵敏德保管的手机,试图从里面找出他两个哥哥或是父亲的电话。但,没有记录。
里面一堆男男女女的名字,但除了他母亲外,却没有其他家人的电话,邵母已经病入膏肓,她当然不能在此刻吓她……仔细地寻找,好不容易终于发现一个自己还算熟悉的名字——Ben。
这是他的一个朋友,和他一样也是在美国长大的ABC,个性虽然玩世不恭,但人还不错,很重义气。记得去年邵敏德过生日时,就是在邵家位于香港的浅水湾别墅和Ben等一群朋友一起办Party。
电话接通后,迎曦表明身分。「Ben你好,我是邵敏德以前的女朋友夏迎曦,不知你是否还记得?」
他果然很讶异。「夏小姐?我当然记得,好久不见了。」
「是这样的,邵敏德现在出了点意外,被送到医院动手术,不知你那边是否有电话号码可以联络到他的家人?」
「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Ben大惊,问清了事情原委,确定好友没有性命危险。「他哥哥的电话……有,不过,他那两个哥哥,唉……」他叹了口气。「真糟糕,我此刻在大阪,否则我一定过去陪他。」
Ben将两个哥哥的号码都给她之后,感慨地道:「夏小姐,我真的很高兴这个时刻妳能陪在他的身边,妳也知道……他最近过得非常消沉,母亲的病让他心情非常低落,妳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女孩,谢谢妳。」
迎曦心底却满是惆怅。「其实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陪他到医院而已……那我先去打电话了。」
结果令迎曦非常失望,他的大哥冷淡地道:「那个人的事与我没有关系,别来烦我!」「喀」一声就挂上电话。
二哥则是已经醉到一塌糊涂,旁边还有一群莺莺燕燕的嘻笑声,不难猜出此刻正在开狂欢party,他狂妄笑着说:「敏德正在动手术?哈哈哈,妳告诉我干么?他是死是活关我屁事,他从世界上消失最好!哈哈哈——」同样把电话挂断。
她只好再度找Ben帮忙,设法联系上他的父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其他人那边辗转拿到一个电话,是邵老爷子的机要秘书接的。
机要秘书却只是冷漠地说会转告总裁,几分钟后再度来电。
「夏小姐,我已经报告总裁了,总裁交代由我全权处理。我会立刻安排特别看护到医院去,明天也会有其他秘书去医院处理少爷住院的相关事宜。」语气没有半点温度,像是训练有素的机器人。
什么?就这样?特别看护?秘书?却没有任何一个亲人要赶来陪他?迎曦拿着手机不敢置信地听着嘟嘟嘟的声音,百感交集地坐在塑胶椅上。
在外人眼中,邵家是标准的豪门,旗下事业体系非常庞大,称得上富可敌国,能出生在这个家庭仿佛就是一个礼赞,是老天爷的祝福,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超级幸运儿,注定能够享受一世的荣华富贵。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根本是一个冷漠无情、没有爱的家庭。父亲对妻儿不闻不问,连听到儿子出事都懒得关心,三个不同母亲所生的儿子彼此更是水火不容,一点手足亲情都没有。
因此迎曦更能体会邵敏德有多害怕失去母亲,她等于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会无条件对他好、真心爱他,不管何时都不会遗弃他的人。
唉……她幽然无奈地叹息。
手机铃声又响起,是杜洛崴。
「老婆,妳们的聚会还没结束吗?」
啊!她这才猛然发现自己忘了时间,糟糕!
「妳还在餐厅吗?我现在过去接妳。」
「不用了。」她赶紧拒绝。「嗯……聚会时有个朋友突然身体不适,现在送到医院要动个手术,我很担心,要留下来陪他。」
并非有意欺瞒他,而是这件事说起来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可以交代清楚的,「邵敏德」这三个字又太敏感,贸然说出她怕杜洛崴会误会,只好先这样解释,打算明天见面时再说清楚。
「真的吗?情况还好吧?」杜洛崴关心地问。「妳忙得过来吗,要不要我现在过去帮忙?」
「不用了,我只是在这里陪他而已,没什么事要做。」此时一个护士拿着一些文件要迎曦签名,她匆匆收线。「护士拿文件要我签名,我先去忙了,明天给你电话。」
过没多久,邵家安排的特别看护已赶到医院,可她还是不放心,坚持要等到手术结束才走。
经历快四个小时,手术终于结束,幸好医生说手术很顺利,病人会先转入加护病房观察,两天后若一切稳定,就会转到普通病房。
迎曦总算放下高悬的心,揉揉因紧绷而僵硬的肩膀,都半夜三点半了,外头又飘着雨,分外寂静冷清。
确认他没事后,她总算可以放心离开,她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了看护,嘱咐如果有紧急的事可以通知她。
会这么做当然不是因为她对邵敏德余情未了,她是个爱恨分明的人,厌恶拖泥带水。她和邵敏德的缘分早就结束了,此刻只是出于关心——就算当不成夫妻,也没必要反目成仇。
此刻他有难,她尽朋友的义务关怀他,不希望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身边除了陌生的看护外,一个亲人都没有。
待会儿还要上班,先赶回家梳洗小睡一下吧,她以手机叫了出租车,拖着疲倦的身躯离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