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沙沙舞动着柔软的苇叶,面对真爱,黑鹰打开了他封闭已久的心扉。
“在我拒绝婚事后不久,胭脂的爹染病,死前把胭脂托付给我,要我从今往后照顾她。”虽然说得吃力,但他没有停顿。“在那样的情形下,我如何能拒绝他的要求?更何况,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就因为这样,胭脂成了你的女人?”云珊平淡地问,仿佛在说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人或事。
黑鹰沮丧地点点头,艰难地说:“那时她失去唯一的亲人十分悲伤,而我父仇难报,心情郁闷,就那样,两个失意人就糊里糊涂地凑合在一起了。”
沉默带着压力在他们之间蔓延,四周只有风吹过草叶和河水流动的声音。
良久,她又问:“那么胭脂怎么又嫁给郝干佑的呢?”
“四年前,叶儿与跟随她的夫婿离开了,我再也无心敷衍胭脂,她因此而心生不满。为了让我嫉妒,她故意跟其他捕快亲近。那时,郝干佑是我的副手,有一次我出外办案多日后回家,看到他们睡在一起。”
见他停住不说了,云珊问:“就这样?”
“不然还能怎样?在此状况下,我自然是顺水推舟促成他们的好事。不久后朝廷在轮台设置‘静塞军’,郝干佑奉命调丁堡城任参军,他就带着胭脂来了。”
“那以后,你来看过他们吗?”
黑鹰点头。“对胭脂,我有份愧疚,总觉得辜负了她爹爹和她的期望。”
云珊轻拍他握着自己的手背安慰道:“感情是无法勉强的,再说你不是给她安排了很好的出路吗?”
“是的,干佑会真心对她。”黑鹰抓起她的那只手,放在掌心摩挲着。“我知道她一直想要的人是我,可我就是没办法做到她希望的那样,甚至也无法接近其他女人,直到遇见你——”
他拉近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亲吻她的发,而后他温暖的唇移到她的耳际,动情地说:“过去,是我没找对人,如今我终于找到了你,如果让你离开,那我就真的该死了。”
她期待又忐忑不安地接受着他的亲近,不知道他到底还会做出多少让她惊讶的甜蜜事情来。
可他的吻总是轻轻的,仿佛怕伤着她似的,而她却感到心里有种情绪在激荡。于是她转身,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用力将他拉向自己,以炽烈的感情亲了下他的唇,轻声回应他。“我不会离开你!”
黑鹰黝黑的眼睛注视着她,那眼神仿佛她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见过的女人,然后,他俯身,将一个个温柔的吻印在她的嘴上。
他如痴如醉,心驰神往,感觉到她热烈的回吻正将他内心多年的空虚清除。
拥抱着彼此,一种温暖,一份柔情和一种满足伴着情欲带给他们无穷的快乐。
良久,一种异响惊动了他们,他们迅速分开。
“有人!”云珊用眼神告诉他,尽管因为激情狂吻,她面颊通红,双唇湿润,但她布满水雾的瞳眸依然十分机警。
黑鹰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他用手指爱怜地轻轻擦拭她诱人的红唇,示意她留在原地别动,然后像只狸猫似地拨开草丛窜了出去。
云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长茅草外,用双手捧着发烫的脸,沉浸在他敞开心扉告诉她的一切和两人间动人心魄的亲吻所激起的余波中,发现自己真的很爱这个表面冷酷强硬,实则热情温柔的男人。
对他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烈的?她自己也不明白,但知道从此后她再也不愿离开他!
草叶摇动,黑鹰出现在她面前,脸上带着她喜欢的柔情微笑。
“走吧。”一只大手伸向她。
走?云珊反应迟钝地看着他,转而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顿时神色一变。“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黑鹰吃惊地看着她。“你不去?!”
“我不去!”云珊气恼地说:“不管怎样,我不想再见到你以前的女人!”
“噢,小醋坛,我不是说那里。”黑鹰蹲在她身前,用手指在她皱起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你不想跟我去水仙洞吗?”
闻言云珊眉头一展。“当然要去!我以为你要再回那个女人家呢……可是,你已经知道水仙洞在哪里了吗?”
“当然,在你生气乱跑时,你以为我在干嘛?”黑鹰拽起了她。
“真有水仙洞?”跟随他走离河边,云珊好奇地问。
“没有,没人听说过这地方。”黑鹰说,感觉到她的沮丧时立刻握紧她的手安抚道:“不过我相信干佑说的‘水涵谷’就是那地方,我们现在就去那里看看。万一不是的话,我们还得花更多的时间查访真的水仙洞。”
云珊懂了,立刻随他走过河滩。当见到前面有队骑在马上的静塞军士兵,发现先前见过的那几个穿皂色圆领衣的男人也在时,她心一沉。“他们在这里!”
“没关系,干佑会控制他们。”
“你是说郝干佑也在?”看着衣着打扮无二的男人,云珊纳闷地问。
“对,那个帽子上有红边的就是他。他是他们的头领。”
云珊很容易就找到了目标,并望进一对过于明亮的眼眸。那个男人脸庞黑瘦,个子中等,衣服裹着的肌肉却发达结实,眼睛里透着机警和善意。
“刚才就是他来找你吗?”云珊轻声问。看着对方温和锐利的目光,心想这个满脸落腮胡子的男人看起来是个好人,能嫁给他,胭脂该感激前世修来的福气。
黑鹰对他们挥挥手,那些人立刻掉转马头往前方奔去。然后他才转回来回答她的问题。“没错,正是他。”
“他要干嘛?”
“他说我们需要帮手,我想他是对的,所以让他带那些人去水涵谷。那里是个很偏僻危险的地方,通常很少有人去那儿。”
“他去过吗?”
“没有,不过他找了个向导。”
“那么你呢?你去过吗?”
“去过。”
“那就好。”可随即又说:“不过,我不喜欢跟老淫贼的手下同路。”
“不会同路的,我们要赶在他们前头。”黑鹰安慰她。
“没错。”云珊立刻眉开眼笑。“他们不可能跟上我们。等着瞧,看我怎么用流云步甩了他们!”
“那你也要把我甩下吗?”与她的表情相反,黑鹰愁眉苦脸地问。
云珊瘪嘴一笑。“得了吧,你不是追上了我,还把我压倒在茅草里了吗?”
听她这样说,黑鹰无言以对。如果不是他熟悉这里,走了捷径,而她又走了一条错误的路线的话,他不可能追上她。不过他不想告诉她,怕她太得意。
“你会甩下我吗?”他试探性地问。
“不会。”她不假思索的回答安抚了他的男性自尊,可是下一句又让他大感失望。“甩下你,我就失去了好向导了,不是吗?”
说完,她慧黠一笑,提腿就跑,却被黑鹰一把抓住。
“握紧!”
云珊看看他与她十指相扣的手。“为何要这样,我以为你喜欢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地奔跑。”
“原来是那样。”黑鹰摸摸她的手背,对她挤眼笑道:“可是自从带着你奔跑后,我改变了——只对你改变。”
他略带邪气的笑容和充满爱意的抚摸带给云珊一种受宠爱的感觉,令她不想违逆他。“好吧,只要你喜欢。”
“好姑娘!”黑鹰出其不意地在她嘴上亲了一下。“走吧!”
一如当初云珊的穴位没有被解开时那样,他们相携着在旷野中奔跑起来。郝干佑带领的人马早已没有了踪迹,身后丁堡城的木屋也越来越远,变得模糊。
当她发现他正带着她越过河流沿着左岸平展的旷野奔跑时,她指着白杨河右岸提醒他。“这条路对吗?我看见他们是从那边走的。”
“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他一语双关地说。
云珊用甜美的笑容给他肯定的答复。
她当然相信他,烬管当旷野的尽头出现山林时,太阳已经下山,但她并没有为今夜的住宿发愁,因为她知道有他在,她不用再像带着师妹四处寻仇时那样操心,有人可以让自己倚靠和信任的感觉真好。
终于,他们也进入了山林。可是走了好一会儿仍不见人家。昏林不知晓夜,视线更加幽暗,她估量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心想也许他们今夜真得在这个林子里度一夜。
然而,面对黑茫茫的四周,看看身边的人,她丝毫不觉得害怕,反而还有几分期待。
“到了。”就在这时,黑鹰拉拉她,指着前面空地上几间低矮的房屋说道。
云珊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两棵看似要倒的大树中间的小屋,屋子好像没窗,从关闭的房门缝隙里透出红红的火光,还有一阵诱人的香味飘散在林子中。
一阵高亢凶恶的狗吠声伴随着人的吆喝声从木屋里传来,房门打开,两个身高与黑鹰相似,但更壮硕的男子迎了出来,其中一个高喊:“萧老弟,是你吗?”
“老莫,是我。”黑鹰高兴地回应。
“哈哈,‘泼皮’都知道是你来了。快进来!”那大汉先冲着黑鹰肩上打了一拳,再把他拉进屋,也因此看见了跟在他身后的云珊,不由一愣。
“喔,老弟今天还带了漂亮客人来,是弟妹吧?”大汉笑眯了眼看着云珊,而另一个年轻男子显然也被她的美貌吸引了。
黑鹰不解释,只是嘿嘿傻笑地拉着云珊进屋。
云珊被四只大胆的眼睛盯得浑身不自在,也没注意他们说什么。只是习惯性地探手至耳后拉面纱,却想起自被龚易洲抓住后她没再戴过面纱。
察觉她的不自在,黑鹰立刻将她拉得更近,指着那两个男人对她说:“这是我的朋友莫汉和他的儿子莫达,他们是这一带最能干的猎人。”
“还有我的狗儿——泼皮。”莫家儿子蹲下身搂着那条依旧发出低声怒吼的高大猎犬兴奋的说。云珊看出他虽然身材高大,但顶多只有十四、五岁。
“莫达,把泼皮拴到屋外来。”出门抱柴禾的莫汉乐呵呵地吆喝他儿子。
云珊看看屋内简单的陈设:石头叠成的灶上架着一口大锅,锅内正散发出刚才在门外闻到的诱人香味,灶边有木桌椅,靠墙的大炕上堆放着不少兽皮。她知道猎人就像牧民一样没有固定居所,雪化冰消时多住在深山里狩猎,天气转寒时则回到山下整理及贩售猎物。
“爹,她真好看。”
屋外传来莫达兴奋的声音及老莫汉的笑声。
云珊的脸更红了,黑鹰低声说:“放轻松,男孩见到漂亮女孩都会这样。”
云珊放下肩上的包袱瞪他一眼,换来他吃吃的笑声。这倒让她不再那么紧绷,毕竟他的笑容总能安抚她的心情。
而后这对父子的憨厚热情消除了云珊的局促感。
她与他们围坐在桌边吃着热气腾腾的羊肉疙瘩汤,听他们无拘无束地谈天说地。
从他们的聊天中得知这对父子是黑鹰到安东府当捕快时最先结识的朋友,并在行走办案时常常得到他们的帮助,这让她对莫汉父子有了一种亲近感。
吃饱收拾完锅碗后,莫汉父子又陪他们聊了一会儿,然后带着猎狗到其他猎户家借宿,把石屋让给了他们。
临出门时,莫汉对云珊抱歉地说:“老哥哥这里地方小,弟妹多担待点,幸好有萧老弟陪着,这屋安全又暖和,你就安心睡一宿吧。”
他这句话本是出于礼貌,却让云珊羞得从头皮一直热到脚趾,幸好黑鹰拉着他们出去了,否则她真不知要如何回应。
直到黑鹰送走两位热情的朋友转回,她面上的红晕依然灿如朝霞。
他目光灼热地看着她。“莫汉是好心……”
“我知道。”云珊立刻阻止他继续。
黑鹰低笑一声,扶着门间:“你需要出去吗?”
“要!”云珊往门口走。她不仅需要个人隐私,更需要吹吹凉凉的夜风。
黑鹰自动跟随她,站在稍远处等她,这是他们多日同行培养成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