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不是疯了,就是想把他逼疯!萧元培在心中咒骂着。
“好啊,”他扯开嘴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想做我女朋友是不是?”
“嗯……”她点头。
“其实要倒追我也没什么难的。”他向前帮她把衣服扎好,拾起外套帮她穿上。“我这个人原本就没什么道德观念,只要是女的、漂亮的,一律来者不拒,所以……恭喜你,你获得了一个新男朋友,来宾请掌声鼓励。”
没有来宾,他自己用力鼓掌。
倪安萝漾开笑容,这时紧张的泪水才悄悄泛起,湿润了她刚才眨都不敢眨一下的眼睛。
“不过,我们得先约法三章。”
“好。”她点头。
“第一,你知道男女朋友不是看看电影、牵牵小手,花前月下吟吟诗而已,要上床的。”
“嗯……”刚才的勇气已经松懈了,一听到“上床”两字,她立刻羞红了脸。
“我不结婚、不要孩子,所以就算我们发生关系,也别以为我会娶你,万一你不小心怀孕了,只有拿掉一个解决方法。”
“好。”她咬着唇,点头。
“还有,我是个很喜新厌旧的人,花心是必然,劈腿你也别觉得意外,能接受你就留下,不能忍受你就离开,千万不要给我哭哭啼啼,我受不了歇斯底里的女人。”
“好。”
“再来,是你追我,不是我追你,所以,别问我喜不喜欢你、爱不爱你,也别幻想什么罗曼蒂克的情节、别奢望浪漫约会,别想我会记得什么鬼纪念日,送你什么礼物。”
“好。”
“最后,哪天我厌倦了你,一句话,你得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好。”
马的……这么混帐的条件她都肯答应?!这女人根本是傻的。
萧元培难以置信,她有这么爱他,非他不可?
“就只有这些?”她微微一笑,眼中写满温柔。“那现在我可以抱你了吗?”
“蛤?”他被她弄糊涂了,也傻了。她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这个时候她应该很清楚他是个人渣,然后彻底对他死心,接着随便从桌上抓起个纸镇还是笔筒就往他脸上砸,扔下一句“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你”之类云云后夺门而出……
为什么她的反应跟他想要的结果完全背道而驰?
倪安萝张开双臂,投身环抱住他,将脸埋进他温暖的胸膛,柔声地说:“我爱你。”
“你头壳真的是坏了。”他接住她柔软温热的身子,有热流源源不绝地从她身上传达到他心窝里,不知怎的,连眼眶都热了起来。“找个时间我陪你去检查检查,看看小时候有没有被娃娃车辗过,还是从床上摔下来撞到……”
“才没有!”她娇憨地轻捶他胸膛,他就爱逗人。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他揉着她的发丝,宠爱地哄着。
现在她说什么都好,他都顺从,因为……抱她在怀里的感觉——真他妈的感动!
她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的烟草味,蹭着他下巴冒出的短髭,觉得好幸福、好快乐,像踩在云端上那般不真实。
他接受了她。不管是迫于无奈,还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或者也有那么点真心,她庆幸自己来了,说出了心里话,为自己争取到一个爱他的机会;原来,克服了心理障碍,直率地做真正想做的事,是那样的快意与满足。
“喂……”他轻声唤她。
“嗯?”她慵懒地应了声,更抱紧他,更往他怀里钻,不想放开手。
“你一直低着头……我怎么吻你?”
“咦?”她猛然仰起下巴。
真乖!他顺势覆上她的唇。
这是倪安萝得到过最甜蜜、最缠绵的一个吻。
她全心全意去感受他如羽绒般轻盈的浅尝,像怕惊吓到她,细细密密地落下,温柔至极;他厚实的大掌捧着她的脸,拇指在耳畔婆娑轻挠,鼻息拂过脸颊,如春风带来一阵暖意,酥麻了她的感官。
原来,吻也会醉人。起先只是淡薄的水果酒,甜甜的、香香的,随着两人身体的亲密接触,暖烘了情欲,发酵地益加浓烈。
他克制着每每见到她便要冲破理智的欲望,她却渴望拥有更多更多的他,主动踮起脚,弓向他;一退一进,愈是压抑愈是缱绻难舍。
他的呼吸已渐粗喘,她颤颤巍巍地依挂在他身上,贴合的胸腔里鼓噪着同样急遽心跳,他不觉咽了咽口水,她则迷蒙着一双湿润的眼眸,仰望着他。
“咳……”他清清喉咙,想提醒她该回家了。
她闭上眼,攀上他的脖颈,等待他的吻再度落下。
这无非是人性的最大考验。
萧元培从来都不是圣人,但一直以来,在倪安萝面前他努力克制情欲,其中的艰辛,他想,根本已经超越了凡人所能忍耐的境界;如今,软玉温香在怀,脑中不停地有股声音,嘶吼着“吃了她”,可他却不知哪条神经搭错了,迟迟没有下手。
或许是他下意识认为今晚的事纯属她一时意乱情迷,也许真正神经搭错条的是她,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做出完全不符合她性格的荒谬决定。
会不会明天她就后悔了?
他真的没那么好,不值得她如此委屈自己,会想也不想就答应他那些胡口诌出的条件,足以显示她此刻的情感是盲目的、混乱的。
他不能趁人之危,尤其这个人是倪安萝。
她是他见过最纯净、最柔顺的一朵白花,如果不能给一片丰饶的土地滋养她,如果不能给一个干净无害的温室保护她,他怎能轻易将她从安稳的环境中移植到他颓废的生活里?
一思及此,他陡然松开圈抱着她的手臂,转身从口袋里掏出烟,燃上。
倪安萝突然失去温暖,张开眼,不明所以。
她不明了他心思的转折,迳自寻着温度,从背后再次抱紧他。
萧元培内心一震,简直拿她没办法。
他之于她大概就像破壳而出的小鸭,见到的第一个生物便认定了是可以依赖的母亲,根本没能力分辨凶吉好恶。
“元培……”她怯怯地喊他,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有点害羞,掺着难以言喻的喜悦。
“嗯?”他实在很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假道学、洒狗血,这么折磨自己是干么?明明想要她想得都快疯了,却装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抽个屁烟?
“我得回家了。”她不舍地叹口气。“我跟我爸借的车,没跟他说去哪里,他现在一定还在客厅等我。”
“我送你回去。”她的决定是对的,早点回家,免得一失足成千古恨。
“不用了,我开车来的,自己回去就好了。”她不要他这么冷的天气还出门。
他转向她,敲她一记脑袋。“才第一天当我女朋友,就不听话了?”
“遵命。”她嫣然一笑,接着又把脸埋进他怀里。“可是……好舍不得走喔……”
“舍不得的话回家跟你老爸说一声,搬来跟我一起住,我就住隔壁而已。”他开玩笑道。这女人真的单纯得可以,完全不晓得自己说的那句话听进男人耳里有多“亢奋”。
但,也害惨他了。
“可以吗?”她天真地问道。
“当然可以,如果你不怕我一天三餐,让你下不了床的话。”
“那我现在回家跟我爸商量。”倪安萝只听见前面四个字,便开始在脑中思量如何过父亲那一关,至于后面那一段邪恶的讯息,她压根儿没接收到。
而萧元培更想不到的是,他完全低估了倪安萝“下定决心”的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