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睫毛微扇,骆小禾缓缓地睁开眼睛,觉得自己像是丢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又像是经历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旅程,整个人如释重负,心中豁然开朗。她将相框看了好久,才轻轻地放回原处,站起来慢慢走出屋子,来到窗边。
拉开一大片遮掩住落地窗的威尼斯赭红色落地窗帘,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立即扑面而来。
门锁响了,男有从外面推门进来。
“你的烧刚退,不要在窗户边吹风。”他见她站在窗边,马上大步走过来,伸手将窗户关上。
骆小禾紧紧地注视着他,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看到昔日苍白的肤色变成健康的小麦色,削瘦的身体变成结实的躯干,她的内心充满了感恩。
没有任何时候会比现在要让她感谢上苍!哪怕同样是让她失去了语言,但大哥哥活着,他活着!
“有没有哪里不好服?嗯?华医生等一下会再来替你看看。”他眉宇间都盛满了关切,大手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指腹柔柔地摩挲着她细致的手背,口气和缓地说:“卡拉熬了粥,先吃点好吗?”
如水的视线继续凝视他,从黄俊桀惊的面孔、健实的胸膛、黄金比例般的线条慢慢下滑,最后落到那双结实有力的长腿上,泪水突然间就那么涌了出来。
她的眼泪让男人防不胜防,措手不及,“怎座了?哪里难受吗?小禾?”他声音骤停,突然说不下去,整个人如被电击,极其缓慢地低下头,漆黑的瞳仁不可置信地盯着投入怀中,主动拥抱他的女孩。
“你……”他的心“怦怦”狂跳,胸膛因激动而起伏,他生怕是自己的幻觉,“你记起我了,是吗?”
下一秒,他整个人陷入欣喜若狂的状态中,鹰眸里盛满了汹涌如潮的狂喜,因为,他的女孩正在他怀中泣不成声频频点头。
他动容,倾身紧紧地抱住已是满面泪痕的少子,将脸深深地埋在她秀气纤巧的肩头。
他想起那个血腥的傍晚,自己幸运的被闻讯赶来的保全救出,很快被秘密送往美国治疗,花了四年时间,做过三次大手术并选择了可能致命的峰毒疗法,防止肌肉萎缩,最终他重新站起来,并经过两年的疗养才完全恢复行走,之后辗转到了南美疗养,最终来到英国。
离开台湾之时,他将庞大的“古氏”集团留给那些如狼似虎、心怀叵测的亲戚们。他行踪不定,渐渐隐没,直到销声匿迹。
直到一年前,养精蓄锐、伤病重痊的他暗中卷土重来,很快将早已内忧外患、腐朽不堪的“古岛”牢牢掌控住,也让那些曾经的人们时时刻刻担惊受怕。尤其是古世昌夫妇,当他查出他们就是那场袭击案的幕后主使后,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对始作俑者?
那一年,他与古世昌翻脸,找来会计事务所清查“古岛”所有帐目、进行审计鉴证,这一招逼得古世昌心惊胆颤,加上怀恨在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偷偷买凶,想给他一个教训,又或是直接想要了他的命!
如果不是他们,他不会品尝二次断腿的滋味!
如果不是他们,骆小禾不会因为过度自责患上失语症!
如果不是他们,他和骆小禾,根本就不会分开八年!
这些,是何等疼痛的凌迟!
一朝得势,他便开始冷血的报复,他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折磨对方的机会,他使那对夫妇尝到了什么叫做从天堂跌入地狱,他们的股票一夜间变成一堆废纸,走投无路之际又被日本黑帮邀请,莫名其妙被丢到中东生不如死。
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他毫不手软。
现在,当骆小禾回到他身边后,那些疯狂的复仇行径便随即抛诸到脑后,他再也没有一丝兴趣知道那些人是死是活。他只想紧紧抱着他的小太阳,宠她、爱她,再也不分开,就像现在这样。
夜深人静,窗外的月牙儿弯成一条小船,斜斜地挂在树梢上。
卧室里,穿着白色绣花睡裙的女孩被男人抱着,一同窝在舒适的天鹅椅里,安静地听他说着话。
大掌温柔地摩挲着怀中女孩纤薄的肩背,秀气的颈脖,粉白圆润的藕臂,最后爱怜地停留在乌黑的秀发上。
“小禾,跟我说话,嗯?”他诱哄着,修长的指抬起尖尖的小下巴。
女孩掀掀长睫,水眸里有着难言的苦恼。
“答应我,至少试一试,不要轻易放弃。”他耐心地引导:“永远别把自己当成有缺陷的人,也不要打手语,试着说话,如果有什么话说不出,那么,就在这里写下来……”他拉过她的小手,贴在自己裸露在睡衣外的精壮胸膛。
晶亮的星眸注视他,仿佛怎么也看不够,末了,终于抿嘴,低头悄悄地笑了,再听话地点点头。
她的柔顺令他胸膛一柔,大手捧起她精致的小脸蛋,黑眸紧紧地凝视着她,自然而然地凑上去亲吻她的唇。
骆小禾红着脸,伸出细指,在男人胸膛上一笔一画地写着疑问,为什么亲我?
她虽然单纯,却不无知,叔叔和婶婶相爱,常常亲吻,那是属于爱人之间的亲密;每年过生日时,家人都会给她一个疼爱的吻,那是亲人的祝福,但,大哥哥亲她的理由是什座?
“我喜欢小禾。”他微微笑了,郑重地说:“非常非常喜欢。”
骆小禾懵懵地看着他。
古赫泉黑亮的眸里意味深长。“知道吗?小禾。”他执起她的手,刚毅的脸上,眉目温柔,“在西方,吻的部位不同,代表的竟义也不一样。”
“如果吻手,表示敬意。”他反手摩挲着她的细嫩掌心,引得她怕痒般地往回缩。
“吻掌,表示渴望。”大手入过她的掌心,又抚上她的额,“吻额,表示友情。”嘴唇的爱抚渐往下,在那双盈盈水眸处留恋往返,“吻眼,表示幻想。”
“吻颊,表示欢喜。”
“吻唇,表示……”最后,他盯着那再片粉色樱唇,俯首,朝她逼近:“恋爱。”
骆小禾呆凝着,傻傻地望着眼前越来越放大的俊颜,忽然霞飞双颊。
“我很贪心的,小禾,我想要的不止是吻,而是你的全部。”他说完,再次重重地吻上她的唇,热烈地汲取着芳香小口中甜蜜的津液,忘我的探索着芳香唇内的每个角落。
是的,他很贪心的,命运既然让他遇到她,爱上她,就没道理再把她从他身边夺走,就算是抢,也要抢到!倾其所有,在所不惜。
“小禾。”他抵着她柔软的唇瓣,沙哑的嗓音里竟然带着丝丝央求,“不要离开我。”
女孩羞红了脸,这一次,却没像往常一样反抗,而是伸出小手,柔荑轻轻地绕上他的脖颈,温柔地回抱他。
秋天的伦敦,常常有雾,湿蒙蒙的,可当太阳从云层里跑出来时,许多玻璃的屋顶都因为光线的折射发出闪耀的光芒。
即使已到代表收获的金秋时节,海德公园里依然绿草如茵,著名的皇家驿道两旁的草坪上,到处都是休憩闲逛的英国人。
远处的大笨钟发出沉重锵锵的报时声,参天巨大的树木下,正午的阳光洒下点点金黄。
坐在草坪上的那对东方男女,男的年纪不到三十,身材修长,身着卡其色外套,烟灰色长裤,个性却不张扬;女孩儿年纪相较则要小很多,生得明眸皓齿,肌骨莹润,穿着米色手工毛衣,水磨蓝牛仔短裙搭配着深色丰皮短靴,青春俏丽,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男人正将女孩儿亲密地拥在怀中,好像在讲着什么只属于两人的甜蜜悄悄话,不一会儿,女孩咯咯地笑起来,小脸上布满了红晕,轻轻捶了男人一记,随后半是羞涩半是撒娇地将脸蛋埋进男人怀中。
多么幸福又养眼的一对!路人们频频侧首,羡慕地微笑着目睹这美好的一幕。
“饿不饿?我们去吃午餐。”男人低头,在女孩耳边询问。
女孩抿嘴笑了笑,轻轻地说:“好。”
男人拉着女孩起身,一手拿着挂着毛绒玩偶的格子包,一手牵起女孩朝公园外走,臂弯里还挂着清新的苹果绿小洋装短外套。
“Kevin先生?”
惊呼声自身后响起,一位刚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年轻小姐满脸兴奋地叫道:“真巧,古先生!您什么时候到伦敦来了?噢,真是太好了!”
男人回头,微微扬眉,显然不认识对方:“抱歉,你是?”
“Kevin先生,您忘了吗?我叫凯伦,是汉娜的同事,去年在‘斐尼尔’公司的宴会上见过一面,您有印象吗?”穿着白色风衣的年轻小姐,长着一对蓝色的眼睛,高高的鼻梁,两片薄薄的嘴唇,一头金黄色的头发俐落地盘在脑后。她的中文十分流利,蓝眼睛望着身型高大修长的东方男子,散发出无比喜悦的光芒。
“你好。”古赫泉点点头,神情并不热衷,牵紧身边女孩的手,似乎打算就此别过。
“斐尼尔”公司是英国着名的建筑业巨头,曾与他有过合作关系,建筑团队和运作模式都是世界一流的,助手Ron却在私下打趣说其负责人汉娜?史密斯小姐对他的兴趣,显然多过设计稿。
“Kevin先生,你在伦敦住在哪里?我可以去拜访吗?”凯伦的视线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停留两秒,继续热情地询问。
“抱歉,凯伦小姐,我们刚到伦敦,还没有安排好。”
如果再听不出话语中的拒绝和生疏,那就是不识时务了。可惜凯伦小姐没打算放弃,仍然继续纠缠着,“那么可以留电话给我吗?我想……”
“凯伦小姐。”古赫泉眉角冷冷地一挑,打断她,“我想我们并不熟。”
他并不想令人难堪,可是若无意思,便不需要给对方留下一分希望和暧昧。
“哦……抱歉,Kevin先生……”凯伦猛然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多么莽撞和不妥,她神情尴尬地道歉。
“再见。”古赫泉礼貌而淡漠地道别。
“再见……”凯伦恋恋不舍地目送他离开,看着他一直牵着默默听着他们交谈的少女,丝毫没有松开片刻。
那东方少女是他的情人吗?这样一个充满冷酷味道的男子,会流露出如此占有欲极强的姿态,可见对方在他心里一定是很重要的。
想到这里,她泄气般地吐了口气,郁闷地往前走着,忽然猛然停步,唇边露出诡异的笑容。
她从皮包里掏出手机,拨通:“喂,汉娜吗?我是凯伦,知道我刚才遇到谁了吗?你一定想不到……”
有些事情,不一定要亲自出马,自然有有会先按捺不住,中国不是有句话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她很愿意当那个渔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