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袋主母(下) 第十五章 奸商夫妻来谈判(1)
作者:寄秋
  “不好了,大当家,官……官兵来了,他们在胡阳大山山脚下,就要攻上来了……”

  好多、好多人,密密麻麻的全是披着铁甲的将士,杀气腾腾的朝哮天寨而来。

  “什么?!”徐豹惊得站起。

  怎么这么快,事前一点消息也没传来,水四在干什么,他不是在军营附近蹲点,为何没及时通报?

  此时的水闲庭正在主帅营中,双手被缚于后,肩上有个被血渗红的伤口。他离军营靠得太近了,被巡逻的兵士发觉,几十人围住他一人,他轻功再好也难逃重重包围,只能束手就擒。

  原本他还能编个借口佯称是城里的百姓,误入营区,偏偏徐芸儿那个没脑的,她被关在露天的木头囚笼里,一见他经过,居然将手伸出囚笼的空隙,大喊“四哥救我”。

  当下水闲庭的脸都黑了,想吃了她的心都有,他冷冷地一瞪,忍受捉着他的兵爷狠狠朝他腹部送上一拳,又在他脸上吐了口口水,本来能被释放的他反而成了阶下囚。

  “大当家的你快想想办法,官兵快来了,我们要怎么做才好?”小猴一急声音就大了。

  徐豹气恼地抬腿将他踢倒。“还想什么办法?拿起你们的武器拚杀呀!难道要人砍到山寨门口把我们当猪肉给切了?!”

  “可……可他们人很多,好几万人,咱们拚不过呀!我从山上往下看去,满山满谷都是人,那刀呀剑的好锋利,人人背弓带弩的,气势汹汹……大当家,我怕呀!”小猴揉着眼,当下哭了起来。

  小猴一哭,大厅中众人个个人心惶惶,有死到临头的不安感,眼底有慌张和不知所措。

  “怕什么?风来墙挡,水来土掩,我们多少回在水里来、火里去的大开杀戒,还怕这些来送死的家伙吗?”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两个就赚了,他一条命看能换别人几条命。

  “大当家,是他们大开杀戒吧!”他们只有被杀的分。

  徐豹的大巴掌扇下,把说话的人扇掉两颗牙,满口的血。

  “说什么助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的话,谁再说丧气话我就宰了谁!”虎目一睁,甚为骇人。

  他的寨子他来守,谁也别想撼动一丝一毫,初建时的辛劳怎么也忘不了,他也是有大哥的,带了他们几十名小喽啰小抢小劫建立鸡屎大的山寨,他杀了遇事畏缩的大哥才有今日的规模,哮天寨是他一手撑起的。

  一晃眼几十年过去了,从当初的几十人,到几百人,现在已有数千之众,全是他一人功劳,哮天寨是他的,让他虎视群雄的窝,谁敢来破坏,他一刀一颗脑袋祭山神!

  “大当家,这不是寒了兄弟心的时候,如今兵临山脚下了,你还在犹豫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招安不会要了你的命,只是让你稍微低个头。”活着比较重要吧!

  招安?

  什么招安,为什么没听过?

  能被招安吗?官兵都来了。

  能招安也不错,到军队捞个百夫长做做也好。

  俺想俺爹娘了,俺想回家……

  一听到“招安”两字,底下一片闹烘烘地,匪众各有想法,有人想战,有人想和,而后者居多,毕竟若有条生路,谁愿意拚死拚活?

  “哼!要我低头不如要了我的命,我徐豹干了这么多年土匪,还没人敢让我低头。赵老二,你还是收起招安的念头,寨在人在,寨灭人亡,你们一个也逃不掉。”徐豹抽出腰间的

  屠虎刀,重重地往地上一插,刀身一晃,泛着森红寒光,红的是凝结的鲜血,很是渗入。

  “大当家,你太冥顽不灵了,难道要所有人都死了你才甘心吗?他们都是陪你从年轻走到现在的兄弟,你忍心见他们死无全尸,曝尸荒野?”赵逸尘不能理解,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土匪哪来的骄傲,不过放不下抢来的财物罢了。

  真是死了都要银子,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气恼徐豹的自私自利,死到临头还死不悔改,一心护财。

  “哈哈……咱们做土匪的还想着善终吗?在刀口下讨生活的人早就有一死的决心,能活这么久够本了,你要是怕就躲远点,省得刀剑无眼划破了你那张好看的脸。”徐豹苦中作乐的出言调侃,眼中充满草莽的霸气。

  “大当家……”赵逸尘还想好言相劝,不到逼不得已他不想走到最后一步,那对他而言太残忍了。

  徐豹举起手制止,“不要再说了,要不是看在芸儿喜欢你的分上,我一定把你杀了,还有,官兵来了又如何?咱们胡阳大山有八十一座山峰,峰峰凶险,峰峰险峻,易守难攻,三道天险阻隔其中,他们根本不知道哮天寨建在哪一座主峰,光是寻寨就能搞得他们筋疲力竭……”

  他的意思是哮天寨还有一战的能力,不一定会输,他们可以利用天险削弱敌人的力量,再以对地形的了解反击,三万人数是很多,但不敌对山势的不熟呀!

  胡阳大山是土匪的地盘,对哮天寨的匪众有利,输了才丢脸,在自个儿家里被打脸,传出去还有什么面目见人。

  可是他的话才说完,一名盯梢的小喽啰神色匆匆的跑了进来,脸上尽是惊恐和慌张,口中大喊着,“不好了!”

  “说清楚。”光喊不说谁知道发生什么事。

  “官……官兵攻上来了,第……第一防线被攻……攻破了,五当……五当家没了……”

  “什么?!”

  众人大惊。

  “三当家和六……六当家带人守着第二道防线,他们快守不住了,请大当家尽快带人去支援……”

  “怎么会,咱们的山寨建得这么隐密……”自己人都还会走错,何况是外人。

  难以置信的徐豹很愤怒,他不能相信剿匪大军会这般神速的攻上山,一定有内奸。他狠厉地看向面色漠然的赵逸尘,认为是他出卖了哮天寨,只为了保住那条微不足道的小命。

  “为什么不会?是你的宝贝女儿亲口告诉攻寨的将领,还画了详细的地形图,教他们如何避开天险。”浑身是血的骆青被人扶了进来,大腿上有个匆忙包扎的伤口。

  “芸儿……”他的女儿……

  “她被严刑拷打,上拶子、荆棘鞭背,针插指缝……她都没招,可是当其中一人说要划花她的脸,她立刻惊慌的一五一十都招了。”

  拶子,是一种用来夹手指的刑具。

  死都不怕,居然怕被毁容,多可笑呀!命都要没了还爱美。

  “你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不是他的女儿干的,芸儿不会对不起哮天寨。

  骆青咳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因为我杀了一名小兵穿上他的衣服,潜入兵营中要救出徐芸儿,谁知还来不及动手就听见她招供了,我连忙原路逃回,想回寨示警……”

  可是他在山脚下遭遇了先行一步的侦察兵,一行共五十人,他们见他行迹可疑便不由分说地要将他拿下,赶着回寨的他只好和他们动起手来,身上的伤就是他们伤的。

  他边战边逃,躲到山沟里度过一夜,等再出来时,官兵已经围山了,他凭着一股悍勇冲到第一道天险。

  “五……五哥为了护我被砍了一刀,三哥背着我一路往上跑,我看到六哥断后,等到了第二道天险时,已负伤累累的三哥叫人扶我回寨……”

  官兵那般猛烈的攻击,他们守得住吗?骆青的眼神有伤痛和茫然,太多死去的兄弟让他心痛难过。

  “好,我晓得了,你受伤了,先在寨里休息,我带人去帮周三、王六,我们哮天寨不会破的。”有他在。

  徐豹一口气带了一千名兄弟下山,留寨的人不到五百名,其中的妇孺老残无人照应,只能自求多福的躲在一旁瑟缩。

  “别去。”

  赵逸尘拉住想加入战斗的骆青,朝他一摇头,表示已回天乏术了,他再去也只是多增添一具尸体而已。

  “难道没有办法了吗?”一个大男人,哭了。

  “唯有招安。”才能全身而退。

  投降或放弃抵抗只会沦为罪犯,他们是匪,这个罪名不会变,只在于判刑的轻或重,流放边关和人头落地两种下场。

  “可是谁去谈呢?我们都在这里。”已经无路可走。

  是呀!谁去谈?赵逸尘苦笑的想起远在城里的妻子。

  此时的军营中,一名身着素色衣服的年轻女子正大胆无畏的面对主将,神武将军凌云衣的一身刚强肃杀和她的素淡成反比。

  “是你要见我?!”

  “是的,我要见你。”她的弟弟长这么大了,英挺俊伟,威风八面,不再是当年爱哭的小男童。

  “你手上为什么会有本将军写给家姊的家书?”因为那封笔迹生涩的信,他才愿意接见她。

  还本将军呢!这臭小子,才有点成就就摆起官架子了。“这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的目的。”这封家书,还是她请托哈里找到的。

  “本将军认为很重要,你说是不说。”目光冷厉的凌云衣抽出宝剑,横向她雪颈。

  凌母在生下幼子后身体一直不好,凌云衣等于是凌翎一手带大的,两姊弟感情一向很深厚,凌翎的死他是最不能接受的人,一度要冲到突厥杀了害她的人。

  “把剑移开。”皇甫婉容不惧不畏的迎向一双微讶的凤眸。

  “你不怕?”看见那双清澈如泉的眸子,他竟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好像看到了……不,是错觉。

  “人活着怎么会想死?当然怕。”没人不怕死。

  “那你为何还来?”看她毫无畏色,他不自觉地放下剑。

  “因为不想当寡妇。”若在一年前有人问她这话,她一定毫不犹豫地说“我要当寡妇”,当寡妇多好呀!没人管也没人啰唆,自己赚钱自己花,不用担心婆媳不睦,妯娌不和。

  “不想当寡妇?”他不解。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丈夫在哮天寨。”

  闻言,凌云衣神色倏地一厉,“他是盗匪?”

  “是。”她必须说出实情。

  这是个非常惊险的赌注。

  “你想替他求情?”只怕是来不及了,为匪者,剿。

  “不是。”求情无用,她深知本朝律法。

  “不是?”他又迷惑了,思绪被她牵着走。

  “剿匪不一定要赶尽杀绝,还有招安。”一线生机。

  一听到“招安”,凌云衣的双眸微眯,迸出锐利。“哮天寨有什么资格招安?我三万人马不出七天就能灭了。”

  这小子几时这么嗜杀了。“那么你这方要损失多少兵马呢?以徐豹为首的匪众占山多年,自有他们不可小觑的实力,拚个鱼死网破也能杀你五、六千名兵士,你要如何面对这些等候兵士回家的亲眷?”

  “你……”她居然使出动之以情这一招,以兵士的家人为出发点让他将心比心,少些杀戮。

  “还有,皇上只让你剿匪,可没允许你让他的兵去送死,能招安时为何不招安?留下有用的兵力,如今边境时局不稳,回鶄、契丹连连叩关,让招安的匪众去边关镇守不是一举两得,缴收的银两还能充作军备。”

  “你到底是谁?”她说话的语气和眼神让他似曾相识。

  看着他困惑的表情,皇甫婉容浅眸轻笑。“一个想保住丈夫脑袋的土匪婆子,希望将军高抬贵手。”

  “你自称土匪婆子,理应同罪论之。”他的意思是将她扣押,以免放虎归山,她的聪慧不亚于男子。

  “我丈夫曾失忆三年,不久前才归家,他在外做了什么全府无人知晓,丈夫当了匪徒,我不是土匪婆子吗?将军当笑话听听别当真。”她解释赵逸尘沦落为匪也是情有可原,他不记得自己是谁,只能栖身匪寨。

  “但是他杀人越货是事实,难道别人就活该被杀、被抢,被一群亡命之徒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连端敬亲王都敢抢,一般平民百姓肯定更加苦不堪言,匪祸为患。

  她呼吸微滞,喉咙紧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我没说我丈夫无罪,只求让他戴罪立功,以杀止杀来赎罪。”

  以杀止杀……“我姊姊也说过这句话……”

  那时他们和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在御书房针对越王造反一事起争执,太子说劳民伤财,有违天理,而姊姊目光坚定的说出“以杀止杀”,不杀了越王,越王会杀了更多人。

  结果先皇把亲生子越王给杀了,平息一场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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