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砰砰砰——一连串的爆炸声后,漫天烟尘洒落,遮挡了众人的视线。
“小心有毒!”太子大喝。
席今朝心里冷笑,他的毒快用完了,没到最后关头,才舍不得用,这个只是烟幕弹。
那些追兵一听是毒,都吓慌了,他们追杀花想容,一路上死伤惨重,十有八九就是栽在席今朝的剧毒下。
一时间,周围哭声、吼声、呼喝声成一片。
“就是现在!”席今朝大喊,一手牵着宽儿,小王爷则在宽儿怀中,另一只手招呼花想容,朝南方突围而去。
“我先帮你们挡一程!”曹天娇拨刀砍向太子的护卫。吉丁跟在她身边,一条长枪恍似蛟龙出海,将她周身上下守得泼水不漏。
“你们也小心!”花想容长剑翻飞如花,每一道剑光闪过,便是一条命。她冲得比席今朝快几步,挡在她身前的追兵纷纷倒下,无人是她一合之将。
不多时,席今朝和花想容已经护着两个孩子突出包围。
曹天娇看他们走远了,大笑。“殿下,你纵有手下千万,奈何都是酒囊饭袋,又能拦住谁?吉丁,我们也走!”
这真是莫大的讽刺,上千人马却困不住四个大人、两个孩子。
太子双目喷火。“传孤命令,羽林军、禁军、虎贲卫和东宫卫士开始攻击,先杀太后,再擒皇帝,让江湖盟和地方卫所的兵卒集结大荒山,孤要一举荡平鬼谷!”
“遵命!”
于是,一场史无前例的逼宫行动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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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三天三夜的逃亡,席今朝和花想容狼狈得好像在泥潭里滚了一圈再起来。
宽儿的脸色也很难看,不过他很坚强,不哭也不闹,看花想容应忖敌人辛苦,还会帮忙丢石头。
有时候花想容会想,皇后嫌宽儿笨,舍了他,找了个聪明的孩子养,结果弄得自己死在儿子手中,这智与愚的分辨,显得万般讽刺。
最好命的应该是小王爷,总有人背他、抱他,就是吃睡得稍微差一些。
席今朝气喘吁吁地砍倒最后一个追兵。“前面三十里处有座镇子,那是鬼谷的前哨站,我们只要进镇便安全了。”
“知道了。”花想容解下腰间的皮囊递给他。“你先喝口水,休息一下,后面的追兵由我应付。”
“小心。”他们合作得很习惯了,绝不会有人硬要逞威风。
“我知道。”她握紧手中的长剑,开始戒备。
宽儿挤到席今朝身边,笑嘻嘻看着他。这孩子特别爱黏席今朝。
席今朝摸摸他的头,又看一下他背上的小王爷,婴儿睁着一双骨碌碌的大眼,正好奇地四下看着。
“你要再忍一下,入了镇,我便找乳母喂你。”
婴儿露出微笑,教花想容看得有些嫉妒。席今朝非常有孩子缘,不管大朋友、小朋友都爱他。
“难道我天生一副坏人相,他们跟我在一起时就不会这么笑……”她才叹口气,耳里接收到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又来了,你们先走,我断后!”
“宽儿,走。”他拉着宽儿往前跑。
花想容提剑,才跟上两步,背脊倏地窜过一股寒意,她想也不想,横剑砍去。
当,一枝利箭落地,她脸色大变。之前他们应付的都是江湖盟的人,擅长近身搏杀,可惜功夫不及她和席今朝,所以让他们一路南逃到这里。
现在军队集结,那些弓箭手的武功底子也许不好,但万箭齐飞,哪怕是第一高手也难逃一死。
她不敢告诉席今朝,怕惹他分心,最终四人都要葬身箭雨中。
悄悄地,她停下脚步,握紧手中的长剑,可手心是湿的,剑好像也快握不住了。
花想容,冷静点!她给自己打气,反身冲向追来的弓箭手们。
那些弓箭手没想到她一个人也敢反击,一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后头的太子大怒。“你们是猪吗?弓箭手退下,长枪兵上!”
对敌时变阵却是一大忌讳,尤其是这种临时组成的军队,反应不一,一时间,弓箭手和长枪兵挤成一团,更方便花想容痛下杀手。
但江湖盟的人也在场,三名剑手组成三才阵围住了花想容,让弓箭手和长枪兵有余裕对调。
这时,太子见花想容被困住,高喊:“放箭,给孤杀了她!”
弓箭手们面面相觑,因为江湖盟的人和花想容杀成一团,他们根本无法瞄准,胡乱放箭,可能连自己人都一起杀掉。
太子却不管。“不必顾虑,只要杀了花想容,孤重重有赏!”
江湖盟的人听得脸色微变,弓箭手虽然不忍,但军令难违,羽箭纷纷搭上了弓弦。
“殿下果然狠毒天性,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眼看着花想容就要葬身箭雨下,却是席今朝赶回来了,随着他身影落下的,还有片黑漆漆、浓稠如墨的烟雾。
霎时,追兵人仰马嘶,乱成一团。
“不要慌,这只是烟雾!”太子大叫。“席今朝,你以为同样的招数,孤还会上第二次当?”
“你确定这是烟雾?”席今朝说着,伸手去拉花想容,传音入密。“准备突围。”
她见他一人,不禁担忧,也跟着传音。“小王爷和宽儿呢?”
“不必担心,他们藏得很好。”四周虽然漆黑一片,他还是带她遁出了包围。
太子发现自己呼吸顺畅、行动自如,非常得意。“孤当然确定这是烟雾,孤还确定,你身上已经没有毒药了,所以这三天,你只用剑不用毒。”他大笑。“哈哈哈,没有毒药的毒尊,席今朝,你能挡住孤多少人?来人啊,杀了他们两个,赏金万两!”
这时,黑烟已经散得差不多,太子的人马见席今朝和花想容快要逃远了,纷纷追了上去。
席今朝拉着花想容跑了约三里路,朝着道旁一棵大树打了个呼哨。“宽儿,下来,跑。”
宽儿像只灵活的猴儿般窜下树,跟着席今朝和花想容一起逃命。
席今朝推了花想容一下。“宽儿抱孩子很久了,你去替他一下。”
“好。”她从宽儿手中接过婴儿。
一行四人又跑了约五里路,后头的追兵越来越近。
“换我断后,你们先走。”席今朝说。
“可是……”现在的追兵不只江湖盟的人,还有军队啊!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挡得住?
“放心,我会挡住他们的。”他神色平淡,秋水不兴的眸子里闪着一点光。
她瞧着,心狠狠一揪,说不出的酸楚蔓延全身。
“相信我。”他很快地抱了她一下,推她向前。
她脚步踉跄着,往前跑,不敢回头看他。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答应过我,要陪着我,要跟我在一起很久很久,我相信你……”
席今朝默默地低下头,一声不吭。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从不轻易许诺,除非他确定自己能达成诺言。但人力有时尽,已无关愿不愿意守诺,而是无法违抗生离死别——
追兵越来越近,他已经可以看到太子那张美丽得邪气的面孔。
“太子殿下,人无远忧,必有近虑。”席今朝放声大笑。“告诉你一件事,毒尊身上不一定要带毒药,因为我本身就是天底下最剧烈的毒物——”
说着,他横剑划向自己的腕脉,内功催逼,喷洒出的鲜血化成一股艳红的雾气,仿佛瞬间笼罩了整片天地。
凡是刚才沾到黑烟的人,这时再遇血雾,身上便窜出一小团、一小团的绿色焰火,火光中,毒气蒸腾,凡是碰到、闻到的人,立到倒地毙命。
“后退、立刻后退!”太子仓皇地指挥人马躲避毒气。
席今朝颀长的身子在风中摇晃两下,深黝的眸子带着浓浓的眷恋与遗憾,望向花想容离去的方向。
“其实,我很想守约的……”
一般深沉的无力与倦意猛地袭来。闭上双眼的瞬间,他耳边听到一串惊喊——
“三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