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晓破傻傻地听着他的感谢,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非常的谢谢你,谢谢。”欧御笙不吝地说着,厚实双掌不断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
她闭上双眸,享受着他流泄出来的谢意与温柔。
一直以来她就很想埋进他怀里,想尝尝在他怀中的滋味,只是跟他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纱,所以她都只敢偷偷幻想,哪里敢扑进他怀中?而此刻被他紧紧抱住,亲昵与美好包围着她,暖和了她的心,让她好满足。
“不用谢我啦,其实我只是做本来就该做的事情。保护你的安全,这是我该做的,你不用太感激我。”好半晌过后,她迷蒙的神智才逐渐恢复清明,也才能整理自己的思绪。明明讨厌他,却总在他遇险时刻不顾一切的只想救他,而且这种下意识的反射行为根本不是想回报欧家爷爷对她的好,而是真的担心欧御笙受害了,且这种状况四年前就曾经发生过,四年后又来一回,她真的把他看得很重要。
“我得打电话让欧家爷爷请管家派车子过来接我们,总不能就傻在路上,而且走回家里也远了点。”再多的贪享,仍有终止的时刻,范晓破从他怀中退了开来,找手机通知欧家人,总不能就在路上一直抱下去,爷爷可是在等候他进家门呢!
“对了,还得跟爷爷报告车子坏了的状况。”
“晓破,你只要告诉爷爷车子没做好保养,零件坏了就好,不要把我们刚才的危险告诉他,以免他担心。还有,要通知管家把全部的车子再仔细做检修。”欧御笙说得一派轻松,但眼神却闪过一抹奇怪的阴沈。
“我懂,我也认为不该让老人家担心才对。”范晓破没注意到他眼中的异彩,只是找手机请欧家人来处理,晚上还有一场接风洗尘宴会呢!
“谢谢你的配合。”
“不用道谢吧,谁都不想让老人家伤神的。”她笑了笑,然后一顿,小脸开始泛出淡淡的嫣红色泽,粉红色唇瓣更是幽幽地道出心底的感受来。“不过也因为这件车祸,我跟你之间的气氛好像和缓些了,没再那样的针锋相对。”
“没错。”他承认。
“隔阂似乎去除掉了,这代表以后我跟你可以和平相处了吗?”她轻轻问道。
“似乎是这样。”欧御笙对她的说法没有反对的意思。
她眼珠儿一转,深吸口气后,又道:“我跟你可以当朋友了?”
他微笑。“是朋友了。”
她深吸口气,似乎期待已久的答案成了真。“可以当朋友了,可以了……既然未来是朋友,可以和平相处,那么我这做朋友的也该有点表示才行。威胁取消,我愿意释出善意,你就放心吧,我绝对绝对不会去跟爷爷说你的小话,把你的恶行!呃,不,也不是恶行,就是把你奇奇怪怪的思想行为跟爷爷告状,我不会了。”这层纱隔距了这么久,如今有机会拨开来,她很开心。
“言下之意,你不想整我了?”他问她。
“是啊,不整你了,都是朋友了,一直想着陷害你也太没义气了。”她回道。
他凝娣她豪气的保证,片刻后,笑道:“那就谢谢你了。”
“不谢,只要能和平相处就好。”看到他的笑容,范晓破的心情更加愉快,也傻傻地跟着他笑着。
欧御笙笑颜灿烂,没想到搁在心头已久的威胁能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方式去除掉,这结果怎能不让他笑得开怀呢?
欧家豪宅主屋内的餐厅灯光柔美,还放着轻音乐,用餐氛围舒服轻松。即便这一场洗尘宴,圆形餐桌前仅围坐着欧家爷爷、欧御笙、欧御笙的父母亲、以及她范晓破,但简单几个人,在谈天说地的悠然气氛下,用餐气氛颇佳。而这次的洗尘宴并没有让另外两房的子女参与,毕竟第三代仍处于竞逐状态,尤其随着欧鹤七十岁生日愈来愈接近,三房之间的气氛也愈来愈紧绷,为了避免擦枪走火,欧鹤每个安排都特别小心。
随着主餐已近尾声,管家送上餐后甜点。
桌上摆着精致可口的各式小点心,范晓破却开始觉得不对劲。
欧家爷爷安排的洗尘宴很奇怪。
仔细回想过去,欧家人出国、回国次数之频繁,没听说过欧家爷爷会大费周章特别举办接风洗尘宴的,但这一次却刻意安排为欧御笙接风洗尘,着实奇怪,尤其还要她这个外人来参加,她更是参不透这其中的道理。
“御笙这次回台湾,我打算让他留半年,这半年期间就到总公司挂上副总头衔吧!”欧家爷爷似乎看出范晓破的疑惑,为自己的大费周章做解释。
“爷爷要我这半年进总公司学习?”欧御笙一听,平静地再行确认,并没有露出欢欣或激动的情绪。要知道,欧家第二代与第三代子孙至今无一人可以进总公司实习,爷爷突然的点名是否有特殊涵义,值得观察。
“对,你就进总公司熟悉一下。”欧鹤回道。
“欧风集团”设在台湾的总管理处正是集团发号施令的决策地点,目前仍由欧鹤全权指挥,然而他选在此时钦点孙子辈踏进总公司,这意味着欧御笙的地位将被抬高一个等级。
欧父呵呵笑了,微颤的口吻充满着兴奋的期待。“爸,您原本规划御笙实习的地点是在美国的分公司,而这孩子也毫无怨言地乖乖听从您的指示,只在他所属的范围里工作,从不逾越本分又或者跨越您所设下的界线,他乖巧到惹人疼惜,想必您也清楚感受到了才对,所以您现在决定要御笙进入总公司,是不是已经决定了继承人选?您要让御笙接掌‘欧风集团’了?”
“傻子,我生日到了吗?”欧鹤见儿子如此沉不住气,有些不满地说。他就是觉得三个儿子的聪明才智比不上第三代,这才跳过他们择选继承人。
欧御笙忙道:“爷爷,是父亲失言了,请您别在意。父亲会担心我的前途很正常,请爷爷不要怪罪父亲的冲动。我很清楚能进总公司也只是在学习经验,我更相信您一样会安排另外三位堂兄弟也进总公司实习,毕竟我们都长大了,得训练出承担责任的本事,所以您才开始安排让我们四人陆续进入总公司学习经验,也在公平竞争下挑选出您认为的合格者。”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爸,您别生气,是我不好,怪我个性太急躁,说错了话,弄错了您的想法,对不起。”欧父也忙着道歉,因为太过期待,一下子就露出贪婪本性来,这可是会惹恼老人家的,他最厌恶有人弄错他的想法与决定。
欧鹤不理儿子,只看着孙子,满意地笑了。“御笙果然体贴,也能了解我的心情。我一直强调对你们四名堂兄弟会一视同仁,所以是会陆续安排你们进总公司接触较深的业务,这样未来接掌公司时,也不会发生惶然失措的现象。”
“是,我们懂的。”欧父与欧母相视一眼后,不敢再多嘴,低头吃点心。本以为老人家已经提前决定了继承人选,结果又是空欢喜一场。
范晓破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原本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吞回了肚子里。她没有忘记自己承诺过绝对不会再扯欧御笙后腿,所以不能把她的感觉告诉欧家爷爷。她其实好想告诉爷爷,欧御笙的聪明、优雅、谦让、懂做人,通通都是蒙蔽人的手段,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要骗爷爷把继承权交给他。欧御笙的视线扫向她。
范晓破连忙撇开脸吃点心。
他对她的安静感到十分满意。
欧鹤再道:“对了,我让御笙留在台湾半年除了是要进总公司实习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目的。”说完,他看向范晓破。
“怎么了?”范晓破不解地眨着大眼睛,欧家爷爷干么突然把目标锁定在她身上。“什么目的呀?”
欧鹤深深看她了一眼,道:“御笙也到了适婚年龄了。”
“嘎?”范晓破手一颤,不会吧,欧家爷爷开始关心起欧御笙的婚姻大事了,而且她的心也不安地痛了起来。
欧鹤再道:“御笙虽然到了适婚年纪,然而却没有女朋友。”
“有啦有啦,他有女朋友了,八卦杂志不是刊登过一些名媛千金跟欧御笙交往的报导吗?他应该已经有了喜欢的女生了。”范晓破脱口而出。
“那些女孩会是御笙的女朋友?”欧鹤不以为然。“至少他从来没有告诉我那些绯闻女孩里有他所认定的对象。”
“没有吗?”她转而看向欧御笙。
“爷爷说的对,我是没有对象。”欧御笙回道。
她心一沉,惨了,虽然那些绯闻让她不开心,可是她也觉得这些台面上的女孩欧御笙是看不上眼的,也因为如此,她立刻拿她们来当挡箭牌,好像这么做就可以延缓他交正牌女朋友的时间。
她竟不希望他交女朋友。
范晓破思及自己诡异的想法,烦躁地举杯饮啜着高级红酒,还一口饮尽。
欧鹤继续说道:“所以我要你留在台湾,除了进总公司实习外,在这半年期间,你也要开始找机会去认识与结交名门闺秀。你已二十五岁,已到了适婚年龄。”
范晓破把第二杯红酒喝完后,砰地,手劲失控地将酒杯重重放下。“那我呢?”
“你?”疑惑声同时响起。
范晓破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吓到自己也吓到了欧家人了。
天哪,她刚刚居然会气愤到自以为是他的女朋友,还用质问的口气反问欧家人!她该不会红酒喝太多,理智浑沌了?
“我……呃,我的意思是说,我需要替欧少爷找适合的对象吗?我要不要帮忙?”
“晓破,你有没有想过要当御笙的女朋友?”欧鹤却飞来一句。
“哈?”她傻了。
“你没喜欢御笙吗?”欧鹤就是看这两人多年来激不起爱情火花来,也觉得不会有更进一步的发展,所以决定要换个方式来处理了。
“我哪敢喜欢欧御笙,我哪里敢高攀贵公子呢?我不敢喜欢他。”范晓破回答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是直到白天那场车祸当下,两人才决定要和平相处,彼此才有这么一点点善意,但这跟交往可是天差地远啊!“我没有要当欧少爷的女朋友,我担待不起,也不够格,我从来没有跟他交往的想法,爷爷明鉴,我不会想当他的女朋友,况且御笙少爷也不会看上我的。”激动之下,她的脑子浑浑噩噩的,只是不断地否认着。
欧御笙静静地听着她的说辞,未置一词,也没表情。
欧鹤倒也不意外,多年过去了,一对男女若激不起任何的火花,那也就没机会了。
欧鹤对于接班人的伴侣,并没有太严格的规定,他自己也是多情之人,并且所娶的对象也未必是富家千金。他是个白手起家的强者,认为自身才能最是重要,所以没有联姻这种念头,只要所娶之人对自己有益处便可以。之所以安排范晓破在御笙身畔,一开始是希望她能尽力保护御笙的安全,倘若两人因此能迸出爱的火花,那交往亦无妨。
可随着时间流逝,两人都长大了,却依然没有视对方为男女朋友,既然没要交往,那就别虚耗下去,御笙二十五岁了,也到了适婚年龄。
“好,我明白了,你跟御笙没有要交往,而感情的事最忌讳勉强,所以也不能勉强你们。既然都弄清楚明白了,爷爷现在有几句话要说。晓破,你即将毕业,接下来也要步入社会正式工作,而初初踏进社会的你应该会很忙碌,所以往后你可以不用再拨时间来探望御笙又或者来探望我了。你们都已长大,该过自己的人生,该走自己的路,如果觉得忙碌了,就以自己的工作为主,不用再分心管欧家的问题。”确定心中所猜测的事后,欧鹤将话说得圆融婉转,但他最终结的真正意思则是—— 范晓破可以跟欧家分道扬镳了!
咚!心,跌落谷底,范晓破整个人几乎无法动弹。
今天过后,她就不能再见到欧御笙了。
“你觉得不好吗?”欧鹤感受到她的僵凝,问道。
“……没有……没有什么不好的,我也想过我毕业后会很忙很忙,再来拜访爷爷的机会其实会变少,我正愁要怎么跟爷爷您解释,没想到您先一步把我的难处解决了。”她被赶了,她要识相,可不能傻乎乎地又去贴上欧家人。而且,她总算了解到她代替司机伯伯到机场接欧御笙时,欧家爷爷为何对她说那番奇怪话语,说什么不会再麻烦她了,原来这就是“预警”两人该分开了,只是她没有参透。
“所以你以后就可以专心应付工作的事情了。”欧鹤再说着。
“呃,是……唔。”她突然捣住嘴。
“怎么了?不舒服?”欧鹤仍然关怀地问她。
“没事,我贪杯了,这红酒好好喝,我能再品尝吗?”
“当然可以。”欧老爷子要管家再开一瓶。
范晓破举杯喝着,眼角余光偷偷地瞥看欧御笙,他也在品尝红酒,而且对老人家的决定似乎没有任何意见,是啊,他一个字也没说。
欧御笙其实也没有留下她的意思吧?
他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自己。她的心好慌、好痛。她是怎么回事?她跟欧御笙本来就没有太深刻的交情啊,为什么分开竟会让她如此难受?她好难过、好难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