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太爷七十岁大寿将至,从寿宴开始前半个月起,各路人马都跑来青睚堡送礼问安,其中不乏西夏、大理、大宋等国的贵族,紫溪城、青睚堡每天都热热闹闹的,紫溪城的城民时常拥挤在街道两侧,看着华美的轿子马车和浩浩荡荡的随从队伍,招招摇摇地来此拜寿。
今年与往年不同,霍磊老堡主与田春光都留在堡里,所以繁重的会客重任就落在了他们和霍岳庭身上。
霍家的下人和来客们,时常能听见老当益壮的老堡主跟访客们相谈甚欢,却怎么也看不到现任堡主霍炎庭的身影。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镇日忙碌的霍炎庭处理完堡内和牧场的事务,离开众人,来到青睚堡的左冀,这里有一座两层小楼,供霍炎庭一个人使用。
楼中第一层摆满各种工具和材料,有铁条、木材、羽毛还有各种绳索,楼宇的右侧还有一个用来铸造铁矢、铁条的鼓风。
楼中第二层则是摆满霍炎庭制作出来的连弩,楼中所列的连弩成品是克敌制胜的强力兵器,大宋用它来抗击金人的南侵,成效显着,而霍炎庭所做的每一把连弩都是各国愿付出任何代价都想拥有的武器。
每当独处时,霍炎庭喜欢待在这里,与他制作出来的形形色色连弩为伴。
拿起桌上做了一半的郭,霍炎庭抄起小钩子,反复削平。
连弩所有发出的箭失都来自郭,打磨得越好,连弩的机敏度就越高。
他专心制作,突地,咚咚咚,楼门的门环轻响。
霍炎庭起身开门。
一阵风儿袭来,霍炎庭手拉着两扇门楞了。
门外站着一位瘦小姑娘,她散着乌黑的发,头侧用一支银质合欢花发簪拢住两侧的头发,一袭淡绿色襦裙飘逸地盖着她的脚面,身上穿的是合身的滚合欢花边素白衣裳,同色的披吊轻轻环着她消瘦的肩膀,一双清爽的水眸正盯着他看。
闭眼再睁眼,他才确认,是水芙蓉没错。
第一次见她不再是短裙长裤的俏皮样子,他的心跳顿时漏跳几拍。
她素素净净的样子好美。
“抱歉,春光姊说让我在这个楼里等着她,她有事跟我说。”
娘又在搞什么鬼?
“你在忙呀?”看他堵在门口,水芙蓉道:“我就在门边等春光姊好了。”
“进来吧,外面太阳会晒花了眼。”高原上的阳光过于刺眼。
他侧着身,引水芙蓉进了楼里。她存在于他独特的领域里,改变着楼,中气息,他感觉局促,感觉呼吸变了,感觉不能再宁定地处理手上的木工活。
“今天是太老爷的七十大寿,春光姊一定要我来贺寿……”还拉着她在亲朋好友面前夸她是镇山之宝!
霍炎庭背对她,又拿起木钩子,看似专心地打磨着手上的郭,掩饰内心的悸动。
水芙蓉不以为意,找到一个短短的小木凳,坐了下来,托着香腮,静静看着霍炎庭有力的手。
“你不怕木屑脏了你的裙吗?”叶锦娘从不来这里,她觉得脏,有一次他在这里做连弩做得太久,她还曾经放话要烧了这座小楼。
“不会,我觉得很有趣,有的时候,我想要特别的点心模子,就会去找叔叔,让他雕给我,我就在边上一直看啊一直看啊。”月饼模子、点心模子大多都是木头雕出来的,她对这些木工活再熟悉不过了。
感觉到背后好奇的目光,他的手变得不怎么灵活,做过千遍万遍的动作竟变得生涩,他的一颗心都挂在她身上,她的呼吸,她轻轻的一个动作都令他心猿意马。
霍炎庭只得投降,放下手里的活,再做下去,这个半成品就要被他毁掉了。
“你怎么停下来了?是我打扰到你了吗?”
“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霍炎庭力图保持淡然的语气。
水芙蓉很老实的摇头。
“这叫连弩。”大手拿起已完工的红色弩弓道:“它跟一般的弩不一样,它能连续发出多枝羽箭,最多可以一起连射出十枝箭矢。”
“原来这叫连弩,我曾在韩小将军的营里做厨娘,他们都叫连弩为武器中的主将呢,听说骑马厉害的女真人最怕它。”
“你还去过军营?”他有些吃惊。
“爷爷实在推不过韩元帅的人情,只好让我去,韩小将军说我一到兵营里烧饭,他们就士气大振,可是后来……哎,不提也罢。”水芙蓉眼睛看向霍炎庭手里的武器道:“能让我试试吗?”
“楼后可以试,跟我来。”
他将她领到靶子前面,将价值连成的连弩交给水芙蓉。
“这里是郭,羽箭都放在里面,一共十枝,这边是悬力和引绳,你所转动的方向不间,扣下悬刀后射出的箭数目也就不同。”
水芙蓉的兴致勃勃大大激励了霍炎庭,他的话越来越多,他向她细细说起连弩的制作方法,挑选木材的事项,水芙蓉也听得津津有味,最后他还细心指导起水芙蓉如何使用连弩。
“对,站好。不,腰要挺直,否则射……”
他立于水芙蓉身后,调整她的姿势,大掌按住她的柳腰,两人都顿时僵了僵。
他讲解得太专心,几乎忘了她是个女子。
另一只扶着柔荑的掌,微微有些收紧。
水芙蓉僵着身子,缓缓回头,左胸被冲撞得格外厉害。
瞳眸映着霍炎庭阳刚狂傲的侧脸,忽地,洒在她眼前的金色阳光暗了一下,温热的气息划过她的鼻子,然后……
她的水眸微微膛大,十指收紧,眼睛里被风吹动的柳树仿佛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下一刻她的芳唇已被暖意和陌生的触感包裹。
清湿的、温暖的,带着心悸的触碰。
他在吻她。
水芙蓉忘了呼吸,一阵阵眩晕袭来。
玉手慌乱中攀住了他的袖,娇柔的她不自觉地偎进他的胸膛,与强壮的男人紧紧相拥。
浓情铺天盖地而来,深深地笼罩着他与她。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戏文里常说的神魂颠倒,她的心胀得满满的,喜悦而幸福。
她青涩地迎接着霍炎庭的唇,在又惊又喜的情绪里,感受着他的甜吻。
在他吻得更深入的时候,她双颊红透,紧紧地闭上眼睛,几乎快被他的浓情浸没。她快要不能呼吸,却又舍不得结束这个亲密的举动,她的鼻息之中全是属于他阳刚的男人气息,她最贪恋的味道。
一吻上水芙蓉,霍炎庭所有的理智和自持都化为乌有,他霸道地、称不上温柔地吻她,急切地想将她揉进骨子里,化为他的一部分。
她软软的唇像一道可口的佳肴,平抚他心中的枯竭、生命的孤寂,填补他生命中的空缺,她又似她为他所做的每一样可口小菜,滋味飘入他灵魂和记忆的深处,与他的心灵一同呼吸沉沦。
她是他想要的女人,她是他从此忘不掉的深刻味道,是她带给他安宁的情绪,是她用力擦亮他头顶上的星空,如果可以就这样一直吻下去该多好?如果可以一直这样抱住她该多么的幸福。
耗去胸膛里所有空气,霍炎庭万分艰难的抬起头来,结束掉这个缠绵的吻,可他的双臂仍是紧紧地拥着水芙蓉。
深深埋在霍炎庭胸膛上的小耳朵,静静地听着他火热的心跳声。水芙蓉还无法从这个吻里解脱出来,她双腿虚软、双颊通红,心跳快如擂鼓,最令她着迷的是他的心跳声,她听见他的心跳跟她一样,快速的跳动着、悸动着。
从这时,她知道,他对她也是有感觉的,如同她那样深情地爱他一样。
这一份感情,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不论以后会怎样,她会真正地,温柔地、强大地爱着他,无论有任何痛苦、任何艰辛、任何磨难,她都会一直一直在他身后默默陪伴。
“我要你幸福。”
“我也一样。”
他们看着彼此,道出心意。
不是跟自己说好,所有对于水芙蓉的情怀都放进心底,不让她陷入他已经停顿的人生吗?
那么今日午后,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理智和现实冰冷的提醒下,霍炎庭疯狂的自责,意乱情迷之后,他充满羞愧,他要如何给她未来?那样亲吻之后,他该如何面对她?心意烦乱下他选择逃到人群里,若叫他再与水芙蓉单独相处下去,他一定会被灼身的欲焰所苦。
“霍堡主,可否赏脸借步说话?关于那些马……”人群里,有人想订购青睚堡的战马,他压抑住心跳,投身于应酬当中。
很多客商常善用这种机会到青睚堡攀生意、攀交情,这种情形躲都躲不掉。
与一群群的人潮周旋之后,他又陪着爷爷父亲及弟弟进入寿宴,开始轮番向来宾敬酒,直到热热闹闹的寿宴结束,霍炎庭才拖着疲惫的身于,走向他独享的浴池。
酒宴虽然没令他酩酊大醉,但比起以往,他浑身都松懈了下来,少了平时的机警。
霍光将他送进浴池门口,便在外面停住,守住大门。
解开束在腰际的衣带,扯开头上的玉冠,他一边移动,一边卸下身上的衣物,霍炎庭来到池边时,外罩的深蓝锦袍已落到了冰凉的花斑石上,中衣松松的敞开,露出平滑结实的胸膛。
水池上方雕凿成瑞兽的出水口正源源不断地流出温热的水,为池里带来凉凉的流水声和团团雾气。
揉揉额角,霍炎庭这才察觉今日浴池里少了两颗夜明珠,致使浴池当中昏暗了些。
没多细想,他褪尽衣裳,滑进池水,就在水没过他劲腰之时,他整个人惊呆了。
只见披散着长发的水芙蓉此时正泡在浴池一角,单薄的玉肩轻靠在池边的花斑石上,她轻闭着双眼睡得像朵清秀的莲。
在水气氤氲之下,她犹如带着清露的蔷薇,温暖的池水正好淹过了她的胸口,起伏不定的水波舔舔着她雪白的浑圆。
自日里的那个吻似乎冒起热热的泡泡,咕咚咕咚咕咚,在霍炎庭胸膛里沸腾起来,池水再也不是温暖舒适的温度,几乎要冒出烫人的高热。
他的目光落到她的唇上,那形状美好的唇正是他白天仔细品尝过的,绵软的触感还保持在他的脑海里。
欲望瞬间穿透他的身体,凌驾在理智之上。
“你——怎么也在这里?!”干净的大眼睛睁开,她看见与自己同在池中的男人,她顿时一惊。
那一吻之后,她再次见到他,小脸不自觉地烧灼起来。
他结实、强壮的胸膛闪耀着健康的光泽,水芙蓉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楞楞地看着他犹如天神般的身姿,呼吸乱成一团。
她的日在那副胸膛上靠了好久,此时见着他不着寸缕的胸膛,她芳心颤动,好想再靠一靠,好想再听听他有力的心跳声。
“你……你转过身去。”水芙蓉失神了好半晌,清醒过来后她羞涩地出声提醒,她忘了遮掩自己,而是捂住双眼,他宽阔的胸口就在她眼前,她看得好清楚,那样平整、宽广引人遐想。
再如何舍不得水中清丽的她,他也不得不逼自己离开水池,因为若再靠近一步,再多瞧她几眼,恐怕今夜……再多的理智也无法将他拉离她的身边。
该死!他的身体因为欲望而颤抖着,他恨不能化为这一池春水,用爱浸没这朵芙蓉;他真想不顾一切地爱她,将娇柔乖巧的她纳于身下,想看她素净的脸在他的爱抚下红艳起来。
“快将衣裳穿上。”霍炎庭走到幽暗的角落上岸,快速罩上外袍,嘴里不忘急切的叮嘱,嗓音染上欲望,低哑而粗嘎。
“春光姊说这是她的浴池,她说我长久以来为她烧饭,她今日就大方地请我使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呢?”水芙蓉保持镇定,缓缓地爬上浴池,用浴池边的白布巾擦干身体,在穿衣服时她轻声地问道。
“她的浴池在她的寝院里!”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娘竟然这样算计他!霍炎庭额际冒出青筋。
“噫?难道是雪姨带错路了?”
“该死!”霍炎庭系上衣带,甩掉满脑袋的浑沌,走出浴池。他浑身因无法纡解的情欲而灼痛。
“霍光,你给我让开,可怜的小芙蓉在里面,你……”田春光此时正在门外为难霍光。
好!真的太好了!他不去找她算帐她竟然自己来了。
“儿子!你你你!哎呀!你们都……”一见散发的儿子,田春光心中欢喜得不得了,她的计画成功了。
“娘,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她怎么能如此对待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子!
是,他是很想要芙蓉,想要她的欲望快要折磨疯他了,可他不允许任何人设计伤害芙蓉的清白。
“你你……你不会都看见了吧?哎呀,今日太忙,我跟雪梅都忙糊涂了,芙蓉进了你的浴池,我们也是刚刚才发现的。”
“你的寝院在翰月池边,我的浴房在青睚堡的最北端,怎么会弄错?!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对芙蓉?!”他好气!水芙蓉不该受到如此过分的对待。她还未嫁人,待字闺中,以后叫她如何面对未来的夫君?
“都说忙糊涂了嘛!你这样生气,难道你对芙蓉做了什么?哎呀哎呀,只能这样了,不该看的都看了,我们是大户人家,有肩膀、有担当,既然看都看了,你就负起责任来,把芙蓉娶进门,以弥补娘亲和你自己的过错。”哇!终于把准备好的台词说出来了!好爽,她可准备了很久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