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跟她说了什么?”于佐刚前往易千阳的公司,得知他正和秘书谈话,便不管不顾地直接进去办公室,神情恼怒地质问他。
“什么跟什么?”易千阳对好友突然的质问感到莫名其妙,他边挥挥手,遣退正向他报告公事的秘书。
于佐刚于是向他诉说跟杨音沛发生误会,她甚至开口提分手的事,而她会提到他的前女友,且还知道对方的长相个性,肯定是从易千阳这里听来的,因此他对多嘴的好友心生不满。
“不会吧?她看起来不像会追究你过去情史的那种女人。”听完始末,易千阳颇为意外。
更何况,好友已算是洁身自爱过了头,到这个年纪,交过的女友也才一个,不像他情史一堆大串,要被追究往事还有可能,而谨慎自律的好友,完全没有不良纪录可让现任女友追究。
“我也觉得奇怪,她就算知道我的前女友,也不该这么耿耿于怀,而且还跟叶百合连在一块,认定我心里最爱的一直是叶百合,你真的没跟她说什么会让她猜疑的话?”于佐刚仍无法理解她为何会有那种联想。
对女人有不少经验的易千阳,以手支额,替遇到感情难题的好友认真思考研究对方异常反应的缘由。
“会不会……杨音沛其实对感情没什么安全感?”
于佐刚因好友的推测,一脸楞怔。
杨音沛返回住处,神情黯然地走进套房,脸庞已不断滑落泪水。
她往一旁的单人床铺倒卧,拿起棉被蒙住头,忍不住颤声哭泣。
她这次的新恋情,竟然不到一个月就终结。
她跟于佐刚才当了三个多礼拜的男女朋友,可为何结束这段短暂的恋情,她却比起过去失恋更难过?
尽管她外表光鲜亮丽,身边追求者不断,她也一直在谈恋爱,但她其实对爱情非常缺乏安全感。
因此订下条件,只跟符合她要求的对象交往,那些附加条件能让她对一个新恋人、一份新感情,先有一分保障及安全感。
她奢望寻觅到能相守一生的伴侣,却又害怕有一点冒险因素存在的感情。
一旦让她嗅到一丝异常,她便毅然决然选择放弃那段感情,不想等到被对方抛弃或背叛。
她看似一再积极尝试新感情,其实又矛盾得对感情存有胆怯。
她从小到大就缺乏真正的亲情关爱,也因而缺乏安全感。
她独立的个性只是不得已的假象,她每每对一段感情结束,很快便豁达释怀,只是她为了保护自己的方式。
若任自己沉溺一份失落的感情伤痛太久,那只会带来更多自我伤害,而她仍想拥有美好的人生愿景,希冀有个人能实现她的愿望。
她虽没将于佐刚当做结婚对象看待,但两人真正交往的这段时间,她确实一度认为他非常可靠,是个乐意照顾她的好男人。
每当他的手紧紧牵握她,她不禁奢望着能被他一双温热的手,牵握很久很久。
没想到,他们的恋情这么短暂,令泪流满面的她,不由得扯出一抹酸涩苦笑。
他终究不是她能信赖交心的对象。
他的心一直被叶百合占据,而她不要跟任何女人争抢一份感情,尤其对象还是好友。
即便好友已结婚将为人母,他们两人完全没有可能性,她仍不要跟一个心里有别的女人的男人继续交往下去。
她尽情哭泣,将内心的悲伤宣泄出来,之后虽听到手机响起,但一想到可能是他来电,她便完全无意接听。
接连两日,于佐刚打了无数通电话,杨音沛都没接听。
他不免气恼,她竟径自推断他的感情观,还连让他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今天中午,他在午休时间来到她的公司,他先传了一封讯息给她,告知她他人在楼下大厅,要她下来见他,否则他就直接上楼去办公室找她。
几分钟后,就见她从电梯那方现身。
“你来这里做什么?”方才看见他传来的讯息,她颇讶异,他还不曾到过她的公司。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乍见躲了他两三日的她,他俊容微恼地质问。
“我在整理心情,暂时不想跟你联络,我不是有留讯息要你别缠着我。”她刻意绷着丽容面对他,心口仍隐隐抽痛着。
虽是她选择结束,她却心痛地难以在短时间内再与他见面,才会刻意回避,连他的声音都不想听。
“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不能径自判我出局,那对我不公平。”他绝不接受她轻易结束两人才开始的恋情。
“我是答应跟你交往看看,没保证要跟你交往多久,既然你的心不在我身上,我也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她冷着脸说道。,
“音沛,你究竟是不了解我,或不了解你自己?为什么一味坚持自己的想法,认定我对你不是真心?
“我对百合的感情,在大学毕业后就已结束,我后来交的女友,更不是她的替身。我只是刚好对与百合相似类型的对象有好感而交往,却绝不曾将对方当百合看待,那是一份全新的感情,而我后来会跟对方分手,更与百合无关,那是我们两人的感情问题。
“音沛,你任性的猜疑,不只对你、对我,对我前女友跟百合,都是间接伤害,你懂吗?”他一脸凝重强调。
她抬眸直视他的眼瞳,尽管看不出他有撒谎的迹象,却仍无法因他几句话就抹除她内心累积的疑虑和不安。
“反正我就是这么认定,我们也已分手了。如果没办法恢复原本的友情,那以后就不要再联络。”她转身便想走人。
她目前心绪仍很紊乱,无法好好思考,重新判断他对她的感情真伪。
他从她身后拉住她的手臂,隐忍着在这里对她失去理性发脾气。他没想到她会变得冥顽不灵,难以沟通。
“你下班后到我住处吃饭,我们好好谈谈。”
“我说了不需要。”她抿抿唇拒绝。
“我晚餐等不到你,就去你住处找你吃宵夜再谈。”他坚持说道,放开她的手,这才转身步离。
她望着他步出大门的身影,轻抚着方才被他拉住的手腕,虽隔着厚衣料,却宛如能感受到他的掌温,心口一阵悸动。
她确实很喜欢他,只因他一个动作,她便心跳异常。
她也许不该这么独断地仓促选择结束。
她是不是真的误会他了?是不是该给他机会,证明他对她是专一的真心情意?她内心挣扎着,下午工作时,不由得频频恍神。
杨音沛在晚餐时间还是来到于佐刚的公寓。
她的心情不若中午见到他之后那么凌乱无序,她一下班就接到叶百合的来电。
在来他住处之前,她已跟叶百合长谈了快一个小时。
叶百合言明是于佐刚先打电话给她,向她告知她因故误解他对她的感情归属,她思忖半晌,认为该打通电话,先跟她好好谈谈。
也许因为是姊妹淘的话,杨音沛比较能冷静地听对方分析,虽一度对好友吃醋嫉妒,但在一番长谈后,她逐渐放下自我偏见,不免认为是自己太过敏感而判断错误。
虽说好友出意外的当下,男友的反应显得太过焦虑,但以他的个性,原就可能对朋友如此担忧,何况他们三人又是大学时代交情最好的同学。
叶百合以假设举例,如果今天受伤的人是身为女友的她,那于佐刚的焦虑程度绝对不止如此。
当好友这么假设时,她不禁回想起她出国出差,在饭店因身体极度不适时和于佐刚巧遇,他当下也是将快昏迷的她一把抱起,直接抱进电梯,前往她的房间。那时的他,脸上也露出无比焦虑的神情,只因她当时身体太过难受,没特别放在心上。
叶百合也强调以她们对于佐刚的认知,他不会在内心有别人时,去跟另一女人交往,或将对方当成替身。他不是那种对感情左右摇摆,或去欺骗女性的糟糕男人。
叶百合又劝说鼓舞她,她该相信自己的心,忠于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情感,而非被一时横生的错误想法所左右。她该对自己有自信,对所选择的感情更信任,不应轻易放弃或退缩。
她听完好友的一席话,心口怔怔。
你究竟是不了解我,或不了解你自己?
于佐刚的话,再度提醒着她,也与好友的说法不谋而合。
她不是真的不了解他,她只是害怕,害怕真相会如她所揣想,所以选择先退缩逃避,害怕自己继续投入这份感情,将来只会得到更大的失落。
她确实对感情缺乏信心和安全感。
她不该因这理由,就单方面认定他对她的感情是虚假的幻象。
她按下电铃,一双手因冰冷而搓揉着,内心因再次要见他,忐忑起来。
她不确定今晚这顿饭,是否真能说服她,对两人的感情重拾信心和未来期盼。
不一会,于佐刚前来开门,看见她出现,不免欣慰,他其实不确定今晚能否等到她。
“进来吧!晚餐煮好了。”他朝她温润一笑。
杨音沛见他神泰自若,仿佛两人没有分手疑云,她只能平心静气地踏进客厅,前往餐桌。
当她看见餐桌上他准备的晚餐,不免惊愕。
“你煮姜母鸭当晚餐?”这有什么特殊含意?他是要向她求和,或者决定顺她的意,吃完这顿饭之后两人各自冷静,暂时别联络?
“我有煮白饭,还炒两道青菜当配菜,你手脚太冰冷,今天又有寒流来,这是特地煮给你进补的。我早上去传统市场买红面鸭跟老姜,还向魏慕臣问明食补药材,去中药行买来炖煮。”他详细说道,边拿起碗圉一碗姜母鸭。
她听了惊诧不已,尚未食用热腾腾的姜母鸭,内心已漫上一股暖流。从小到大,就连父母都没替她进补过。
他竟在她任性提分手后,费心为她炖煮这锅姜母鸭,替手脚冰冷的她进补。
“为什么?”她无法理解他的行为。
“既然你对我们的感情缺乏安全感,对我的感情也存有疑虑,我只能拿出更多行动,让你感受我对你的心意。
“我不接受你提分手,因为我对你的感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心里更没有别的女人存在。
“我可以用时间向你证明,但不许你因害怕将来可能受伤更大,就轻易选择退缩,匆匆要结束这份感情。”他将一碗姜母鸭摆在她面前,一双深眸凝着她申明。
那日,易千阳向他分析她可能的心态,他听了不免讶异,却又可以理解。
他记得睡着的她,确实曾露出一抹不安全感,她也曾提过自己宛如没有真正家人般孤单。
她订下交往对象的条件设限,是为了让自己在投入一份新感情时,先有一些看得到的实质安全感。
她出社会后,对交往对象更在经济能力及社会地位上有所要求,那并非她拜金,而是因她从小便看父母因经济问题不断争吵,之后父母离异,她跟着父亲,尽管父亲忙着工作,赚的钱仍很少,一直到她出社会工作,才慢慢改善家里长年经济拮据问题。
她因此在金钱方面希望有一定的保障,才能得到一种安全感。
他总算能体会,她之所以在感情路上,一再遇挫的症结问题。
除了遇人不淑,也是因她订下自我设限的选择条件,再加上她内心存有的软弱惧怕,在自己可能受伤之前,便先果断选择抽身。
也许是她够理智,却也可能是她单方面误判,就断了一份或许有未来性的感情。
他当然庆幸她过去斩断的情感,却不希望自己跟她的感情,也会因这样就结束。
他理解她的同时,只能选择给予更多包容,对她付出更多真心爱意,让她能对他的感情真正信赖,得到安全感。
如果他始终做不到,那便是他的问题了,那时她要判他出局,他才会输得心服口服。
她听了,心口撼动,眼眶不由得漫上水雾。
她其实也不希望就这样跟他轻易地结束,她很希望能再被他牵着手,两人并肩同行。
“可以吗?”她有些怀疑地问。
“当然。”他肯定地点头,为她另盛半碗白饭,摆在她左边,接着盛自己的分。
他坐在她对面,和她一起吃晚餐,用餐时她仍显得安静,他也没特别多话,相信两人很快能恢复自然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