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明媚的杭州,随处都是水碧山青、秀丽如画的湖光山色。
时值初春,岸边的垂柳迎风摇曳,婆娑生姿,辽阔的湖面在暖阳下闪动着粼粼波光,耀眼夺目。
此情、此景,饶是当地人都永远看不腻,更别说是新来乍到的外地人,自然更是惊艳不已。
“哇!这儿可真美呀!”
一声难掩兴奋的赞叹伴着银铃般的笑声响起,随着春风飘传在一间湖畔的茶楼里,立刻引来不少旁人的眼光。
当大伙儿的视线一落在那个倚在窗边眺望湖光山色的橘衣姑娘身上后,便一个个全都舍不得移开目光了。尽管她的身边还跟了个丫鬟,但他们的眼里只容得下她的身影。
这个姑娘瞧起来约莫十七、八岁,有着白皙的肌肤、精致的五官,真是个粉雕玉琢的俏人儿。
从她的衣料看来,应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但是她的打扮却相当素雅,如云的秀发上只插着一支雅致的玉簪,身上也没有太多的珠宝首饰,然而如此简单素雅的她,却比那些盛装打扮的千金闺秀还要引人注目。
吸引大伙儿目光的,自然是她过人的美貌,而除了拥有一张沈鱼落雁的姣美容颜之外,她和一般的美人相比,更显得与众不同。
她的身上没有太多沈静娴雅的气质,神情举止更是一点儿也不温婉矜持,但整个人却神采奕奕,浑身散发出一股充沛的活力。
除此之外,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晶莹灿亮,简直比夜晚的星子还要耀眼,而她那宛如花瓣般嫣红的唇儿正愉悦地弯起,漾开一抹比春风还要温暖迷人的笑靥。
她眉目含笑的神情完全透露出她此刻心中的愉悦,而她的好心情彷佛具有强烈的感染力,让人也不自觉地跟着弯起嘴角,更舍不得将视线从她那张灿烂的笑颜移开。
当茶楼的客人们纷纷以欣赏的目光盯着这位姑娘猛瞧时,坐在靠街道窗边位置的一位紫衣姑娘却是蹙起了眉头。
她低声向身边的其中一名丫鬟吩咐了几句后,那丫鬟立刻朝橘衣姑娘走了过去。
丫鬟恭敬地说道:“程小姐,我家小姐请您过去。”
“啊?”
程潇潇回头望了过去,那名紫衣姑娘是她的朋友,年纪与她相仿,名唤柳明珠,她爹柳廷古在城里开了一间珠宝铺子,生意还不错。
相对于程潇潇的素雅装扮,柳明珠打扮得相当华丽,不仅颈子和手腕上都戴着七彩的玉石项链,发上还插了几支金步摇。
然而,尽管柳明珠努力地盛装打扮,却吸引不了旁人的眼光,因为她的姿色太过平庸,让人过目即忘。
程潇潇有些留恋地又望了湖光山色一眼后,才转身走了过去,而她的贴身丫鬟小蓉也立刻跟上。
“明珠,那边的景致好美啊!咱们怎么不坐那里呢?”她开口问道,忘了压低嗓音。
柳明珠的脸上浮现一丝尴尬,低声道:“嗳,我说潇潇,你小声一点哪!旁人在看了!”
“呃?”
程潇潇怔了怔,回头一看,果然瞧见很多双眼睛正盯着她。
她这才不好意思地朝众人一笑,那带着歉意的笑容可爱极了,更是让人舍不得将眼珠子移开了。
程潇潇乖乖地坐到柳明珠的身旁,这回终于记得要轻声细语。
“对不住嘛!你也知道,我自幼跟着祖父、祖母住在山上,早习惯了随心所欲,时常管不住自己的。”
看着她那一脸无辜的表情,柳明珠一阵好笑,无奈地摇头轻笑。“唉,真是拿你没办法。”
“呵呵,我爹也常这么说呢!”程潇潇笑得眉眼弯弯。她身边的人,也只有祖父、祖母不会“嫌弃”她毫不温婉贤淑的言行举止了。
她原本住在京城,而她爹程宇杰是一个知名的玉石商贾,在京城以外的各地也有许多店铺,家境十分富裕。
在她五岁那一年,娘不幸染病去世,而忙碌的爹爹为了生意,必须大江南北地到处奔波,因为怕家中奴仆们没能好好地照顾她,爹便将她托给了祖父、祖母扶养照料。
由于祖父、祖母皆是性情中人,不喜欢受到繁文缛节的拘束,因此长年住在京城近郊山中的一间清幽别馆里。
尽管身边不乏奴仆们照料,但他们两老不爱过着茶来伸手的安逸日子,一心向往着田园野趣的生活,于是一起携手在山中种菜、养鸡,甚至时常到溪里钓鱼、到林间采果,日子好不惬意。
她自幼跟着祖父、祖母过着这样的生活,而身子骨硬朗的两位老人家,时常带着她到处跑,甚至就连泅水、爬树都是祖父亲自教会她的呢!
忙于生意的爹,一年会来探望他们几次,而随着她年纪渐长,爹才猛地惊觉她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优雅举止与温婉气质,但她已经这样过了十二年,想要改变很难,尤其是在她根本无心想改的情况下。
祖父、祖母极为喜爱她率真自然的言行举止,一点儿也不觉得如此真实自在的她有什么不妥,而她自己当然更是毫不在意。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倘若不能顺心而为,岂不是太苦闷了吗?——这是祖父、祖母时常挂在嘴边的话,而她自然也这么认为。
只不过,由于祖父、祖母均已逾六十高龄,身子大不如前,祖母的腿甚至常有疼痛难耐的毛病,爹实在不放心他们继续待在山上,好说歹说地劝了许久,终于让老人家们答应搬家。
上个月初,趁着爹要在杭州新开几间店铺,近几年的重心都会摆在江南一带,他们一家子也顺便从京城搬迁到杭州,反正这里景致优美、气候宜人,相当适合老人家居住休养。
来到杭州之后,柳明珠是她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她们会认识也是因为两人的爹爹有着生意上的往来,而由于彼此年纪相仿,她们很快就热络起来,成为一对手帕交。
“潇潇,你在京城住了那么多年,心里可曾有过意中人?”柳明珠兴致勃勃地问道。
“没有呀!”程潇潇摇头。
“怎么会呢?”柳明珠有些惊讶。“京城里不是应该有许多的达官贵人吗?你一个也看不上眼?”
程潇潇噗哧一笑,说道:“哪来的什么达官贵人?你忘了我从五岁起,就跟祖父、祖母一块儿住在山上哪!”
这么多年来,她的身边出现的年轻男子就只有奴仆,再不就是偶尔遇见的一些邻近村民,但她都当他们是大哥哥而已。
“这样啊,真是好可惜!你都不知道,心里有意中人的感觉,是多么的妙不可言!”柳明珠说道。
妙不可言?这个形容一下子就挑起了程潇潇的好奇心。
“是怎么样的妙不可言法?快说来听听!”她追问。
“就是当你看见他的时候,脑子会陷入一片空白,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快,甚至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啊?那是病了吧?该快点找大夫才对呀!”程潇潇脱口说道,而这番话让柳明珠差点儿忍不住翻起白眼。
“才不是病了,那是一见钟情的症状!只要你对一个人一见倾心,那么往后你满脑子都会是他的身影,不经意就会想起他;而一想到他,你胸口就会发烫,同时又会觉得有些空虚……”
程潇潇愈听,细致柳眉就挑得愈高。
这“一见钟情”的症状听起来怎么有些吓人哪!彷佛染上了什么治不好的痼疾,永远要被那身影给缠着了——这回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没将这番话说出口,免得又让柳明珠受不了地猛摇头。
“这么说来,你已经有意中人喽?”她转移话题地问。
这个问题让柳明珠的眼底闪动着兴奋的光芒,神色娇羞地点了点头。
“是谁呀?”程潇潇好奇地问。
柳明珠靠近她的耳边,压低了嗓音悄悄说道:“是肖公子,肖允恩。”
“肖允恩?不就是城南那个赫赫有名的‘雨墨山庄’少主吗?”尽管程潇潇才刚搬来不久,但也听过“雨墨山庄”的大名。
据说数百年前,“雨墨山庄”是武学世家,曾有一代的庄主还当过武林盟主,声名震天下。
现在的“雨墨山庄”除了仍保有习武的传统之外,还经营起酒庄生意,是江南一带赫赫有名的显贵人家。
“是啊,就是他!那肖公子不仅有着俊美无俦的外表,还是个气度不凡、儒雅温文的君子,简直就是文武双全的完美人才呢!”
“喔?这么厉害呀?”程潇潇听着柳明珠的盛赞,不禁打从心里钦佩起那个素未谋面的肖允恩了。
“小姐、小姐,奴婢瞧见肖公子了!”刚才请回了程潇潇之后就一直伫立在窗边的丫鬟香月,忽然低头悄声通报。
“真的?”柳明珠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肖允恩每隔几日就会亲自到商行巡视一趟,而这条街是他返回“雨墨山庄”的必经之路。
刚才她早已暗中交代香月要帮忙注意着街上的动静,只要远远瞧见肖允恩的身影就立刻告诉她。
“快,潇潇,咱们快下楼吧!”柳明珠急切地拉着程潇潇下楼,而她们的贴身丫鬟则去支付茶资。
程潇潇愣愣地被柳明珠一路拉出了茶楼大门,望着好友兴奋的神色,她才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柳明珠舍弃有美景的湖畔位置不坐,偏要选择靠街边窗口座位的原因!
好吧!她就来瞧瞧那肖允恩究竟是怎么样的风度翩翩、俊美不凡,能把好友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程潇潇和柳明珠走出茶楼,来到街边的一棵大树下。
“潇潇,快,咱们随意聊些什么吧!”柳明珠说道。
“啊?”
程潇潇原本要继续跨出的步伐霎时顿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这里聊?”
她本以为她们匆匆下楼来,是要上前和肖允恩打招呼,想不到竟然是要站在路边聊天?
“哎呀,姑娘家总不能表现得太过积极主动,那可是会被人笑话,让人瞧不起的呀!”柳明珠解释道。
尽管她心里渴望能够主动上前和肖允恩攀谈,但姑娘家总得矜持一些,若是被心上人认为是个行为不端庄的姑娘,那她还有半点希望吗?
“喔,原来如此。”程潇潇点了点头,而她的嘴里虽这么应着,心里却暗暗觉得有些好笑。
她一向直率,开心就笑、难过就哭,女孩子家这种曲折迂回的心事与顾忌,她还真是不太明白。
对她而言,只不过就是打个招呼而已,又不是要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旁人有什么好笑话的,更别说是要瞧不起了。
不过尽管不太能够理解,一想起爹曾要她多跟明珠学学大家闺秀该有的举止与礼节,她也只好尽量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