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安静无声,只听得见彼此的吐息,而这一吐一息,更勾人想起方才那声声轻吟低喘……
她羞得都想屏息停止呼吸了。
人类的想像力其实很野蛮,单纯的呼吸,引发了她的遐想,驾驭不了,也克制不了。
他亦是如此。
于是,在发动引擎的同时,他干脆也打开了音响,让流行音乐填满了这个空间。
她顿时吁了口气,如获新生。
他却突然出了声。“刚才的事情……”
“是!”
她的反应之大,令人错愕。
他静了几秒,搔搔眉尾,苦笑道:“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只是想说,刚才我们撞见的事情,请你……放在心里就好。”至少维护一下制作人的名声。
虽然他不太确定她到底知不知道声音是来自哪间办公室。
“嗯,好,这我知道。”她没多想,点头应允。
“谢谢你。”
“不会……”
他端详着她的侧脸半晌,突然说:“你真的很容易害羞脸红。”她在他的记忆里,几乎已经与“脸红”划上等号了,“这样不会很不方便吗?”
“对不起。”
他愣了下,困惑的问:“你干么道歉?”
“我尽量在改进了。”
“噗嗤。”他忍不住迸出了笑声,“改进?那种事情可以改进吗?”
“欸?”闻言,她猛然抬起头来。
就在十秒前,她不小心在脑海里意淫了自己的上司。
她情不自禁地联想了,这个男人是否也曾经让别的女人发出那样子的声音?偏偏又不小心把自己套入同一套剧本里,然后、然后……她就吓醒了。
现在,她根本不敢直视对方的眼。
“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算了,没事,你当我没说吧。”他笑着摇摇头,这才踩下油门,往停车场的出口驶去。
开了一段路,停在公车站前,他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你确定真的不要我载你回去?”
“不用了,到这里就好。”她解开了安全带,对着他露出了一抹笑。
那抹微笑,温柔腼腆,白皙的肌肤底下仍然可见方才羞涩的淡红。
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竟想伸手去捧她的脸、在她脸上轻咬一口一那只是一闪即逝的念头,只是一瞬间在脑海里出现的画面。
“那好吧。”他强迫自己从那带点甜味,却不恰当的画面里抽离,“你自己路上小心。”
她点点头,下了车,走向公车站牌。
直到确认她搭上了公车,他才踩下油门往回家的方向走,结束了这荒谬离奇又香艳刺激的一夜……
好吧,对某个姓欧的人来说是香艳,可对另一个人来说,无疑是精神上的刺激兼打击。
她作了一个很色.情的梦。
梦的场景,是她前阵子才退租的那间小雅房。梦里,她与何本心就挤在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看着无聊又老套的连续剧,对方的穿着与平时上班无异,她却穿着自己那套已经起了毛球的前扣式睡衣。
他们本来只是笑着讨论剧情,笑着笑着,便莫名吻上彼此。他的吻,温柔而绵密,顺着她的唇角,一路下移。
先是她的颈窝,而后是她的肩。他以那修长的手指,灵巧熟练地逐一解开了她的衣扣,在她的胸前烙上热烫的吻。
她压抑着轻喘,情不自禁张臂紧紧攀着他,却感觉到他的手掌就这么滑进了她的身下,直访那从来不曾有人窥探过的私密领域……
苏鹤璇蓦地睁开双眼。
她躺在床上,气喘吁吁、直瞪着天花板,身体仍处于那羞人的悸动里。
天哪,她怎么会作这种梦?
现实生活里的她,连接吻经验都没有,怎么在梦里直接三级跳?而且对象还是那个……呃……那个人?!
啊啊啊啊!这不对呀!她抱头,试图甩去梦里残余的激情气息,她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居然在梦里对人家这样又那样——即使她在梦里只是躺着。
这个梦搞得她从一大早就开始心神不宁。
先是错把洗面乳当成牙膏,然后把识别证当成悠游卡,转车时错过了一班公车,想买杯冰咖啡醒醒脑却点了一杯热拿铁。
……唉,搞什么呀?苏鹤璇。她在心里唾弃自己。
一天才刚开始,她就已经身心疲惫了。
拖着老牛般的步伐,她满跚无力地走在前往公司的路上,手机却响了。她愣了下,忙碌的早晨,大家都在上班的途中,谁会打电话给她?
先是一阵纳闷,然后她猜想也许是老家的爸妈,但翻出手机,看了眼来电画面……居然是蔡凤君。
“喂?”她左手拿着咖啡,右手持着电话。
“快安慰我。”
劈头就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苏鹤璇先是错愕了下,嗤笑了声,“什么呀?你打错电话了吗?”
“没有啊,我跟男朋友分手了。”
“蛤?”她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你特地打电话来跟我说这个?”
通常这种事情不是都会在Lme群组里讨拍拍求温暖吗?
“因为是凌晨三点多分手的。”
“……为什么是那个时间点?”太莫名其妙了吧?
“昨天他跟我做完爱之后就说要分手。”
瞬间,梦里那春色无边的激情画面又闪过她的脑海。她脸一热,忘了要说些什么。
“喂?你有在听吗?”
“呃、有……”她回过神来,“然、然后呢?怎么突然特地打电话跟我说这个?你怎么不在Line里跟大家说?”
从大学时期她们一直都保持着这样的习惯。她们几个交情比较好的女孩子,开了一个Line群组,总会在上面东扯西聊的,话题包罗万象、无奇不有,当然也包括她们每一个人的感情史。
“我不敢说。”
“啊?”她皱了眉头,“为什么不敢?”
“你没发现吗?我从来没在群组里提过这个男朋友的事。”
经她这么一提,苏鹤璇侧头一想,“好像是欸!”
“你够了哦,根本不关心我。”
“我哪有?你们平常话那么多,什么都聊,连内裤也聊,我怎么可能每条都读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公司的压力很大……”
“是是是,有白马王子相伴,压力好大哦。”
“……”这女人!“你到底打来干么的?”
“找一天陪我喝酒。”
“庆祝你恢复单身?”
“什么态度?我很难过耶。”
“是吗?我怎么感觉不到什么悲伤的情绪?”
“唉,你不懂,我这是强颜欢笑。”
“少来了你。”苏鹤璇被逗笑了,话锋一转,“欸,说真的,他到底是谁?好神秘哦。你们从交往到分手,我都还没见过那个人。”
回应她的是一阵反常的沉默,这让她的心里浮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不会吧,你该不会是染上了公司里的什么有妇之夫?”
“屁!你少乱说。”
“呼……”她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
“可是好像也差不多。”
“差不多?!那是什——”话语未说完,她已踏进公司一楼大厅,眼见电梯门就要关上,她忙改口道:“等我,我先进电梯,待会回电!”
说完,她收线,拔腿就冲。
不料一冲进电梯里,抬头就迎上何本心的视线。
她呆愣当场,活像是红灯右转又好死不死被交警逮到的机车骑士。
“早。”他却一副没事般地问早,“你的表情好像活见鬼。”
“唔……”她咯咯干笑了两声,道:“能遇到这么帅的鬼,好像也不错吼?哈哈哈哈……”
妈呀,她在说什么啊?
彷佛当她在调戏天王一样,同电梯的路人甲乙还偷偷瞄了她一眼,鄙视。她突然好想找洞钻……
“昨天睡得还好吗?”
话题无预警落到“睡觉”上头,她一时愣了愣,脑袋里骤然浮现梦境里那一幕幕的热烈交缠——
够了,苏鹤璇,不要再想起那个梦了!
她硬是抹去脑海里的画面,可脸颊却诚实地缓缓泛红。
何本心看得莫名其妙。上一秒还能嘻嘻哈哈的开他玩笑,怎么下一秒就脸红无言了?
女人都这么变化无常吗?
这时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五楼,几个人步出了电梯,电梯门再关上,小小密闭空间里只剩下他与她。
两人两相无语,谁也没想过要找话题。其实,她很害怕与他独处,可却又常常幻想只有他俩独处的小天地。
一个人为什么可以这么矛盾?
“你不舒服吗?”“嗯?没有啊。”
“你的脸……”好红。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这要她怎么说得出口。总不好说自己不小心在梦里吃了他豆腐吧?她呵呵地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干脆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