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文颢当然知道她很懊恼、悔恨、矛盾。
这样很好。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微笑弧度。
就是要她坐立不安:心神不宁——正确来说,是要她为了他才这样。
若不下猛药,她不会意识到他的存在,也不会意识到他是个货真价实、绝对配得上她的男人了。谁要当她兄弟一辈子?他可不是为了当她的兄弟才做这么多努力、耗费这么多心机的。
计画顺利进行,虽然偶有险象,但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很满意。
当然,旖旎激情的昨夜也厥功甚伟,于是今日,这位董事长特助的心情明显地好;赵董事长的神情也很愉悦,气氛可说是一片祥和温馨,包括高阶主管在内的众人都察觉了。
他开心的原因当然不能让董事长知道,但,厉文颢也微微困惑着,董事长又是为了什么如此神清气爽?昨夜到底见谁去了?
在脑海中,如电脑般迅速过滤着董事长最近的女伴名单,厉文颢却无法选出可能的人选。
大小姐异常的烦躁,是为了这个吗?虽然嘴硬倔强不肯承认,但父亲漫天的绯闻确实让赵湘柔尴尬难受。
还是有其它原因?比如她这次去美国出差,顺利吗?才刚刚接下精品品牌经理的工作,还在试用期,等着看她工作表现的人有一长排,她应付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挫折或委屈——
“厉特助?厉特助?”难得见到他出神,资深秘书诧异地出声唤他。
厉文颢这才回神。一转身,发现大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眼光都在他身上。他清了清喉咙。“抱歉,我刚刚在想点事情。”
“是在想明年度的研发预算吗?希望是。”赵董事长拍了拍面前办公桌上一大叠的文件与报表。“这些就交给你了,看完给我简报。”
“是。”
“投资分析的报告也送来了,在这里,你看一看。分公司的财报草拟要催一催,别忘了。”赵董事长开始交代工作,不过,竟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厉文颢。接下来便说:“对了,中午的会报你帮我主持,我要出去一下。”
厉文颢抬头,清澈眼眸注视着起身欲离去、神情愉悦的董事长。
“董事长要去哪里?”问句客气而恭敬。
“送个礼。我下午就回来。”他手上确实拿着礼物模样的小盒,看似女人的首饰。
被厉文颢看得有些心虚,赵董事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啊对了,这是顺便买给湘柔的,你来看看,她应该会喜欢吧?”
董事长把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皮制方盒推给他。打开一看,里面皮制小枕上躺着一只女用名表,款式简洁俐落,走清爽帅气的路线。
通常董事长买礼物送红粉知己时,都会顺便买一份给赵湘柔,这是他宠女儿的方式;不过眼前这只表名贵是名贵,却不是赵湘柔的品味;大小姐一向喜欢女性化的、做工精巧细致的手表。
厉文颢心里一动,再度抬头,望进董事长的眼眸。赵董事长则是转开了视线,有点心虚地回避他。“你帮我交给她好了,她最近早出晚归的,连我这老爸都找不到她。”
“其实大小姐每天晚上几乎都在家吃饭,董事长何不找一天和大小姐共进晚餐,再把表送她,顺便祝贺她找到新工作呢?”
“这个嘛,听起来不错……我再看看、再看看。”董事长显然心不在焉,随口应了打发过去,再交代几句琐事后,便潇洒出门去了。
思忖片刻,厉文颢立刻做了决定。他拿起电话打给还在楼下待命的司机,低声交代了几句,请司机在送董事长抵达目的地后,打个电话回报。
“厉特助也不知道董事长要去哪里?”资深秘书很不可置信。
董事长的行程,最清楚的就是厉特助:大至金融相关会议、小到中餐在哪里吃,厉文颢都了若指掌,根本就是活动行事历;董事长跟女友约会也从来不瞒厉文颢,甚至有时会跟他商讨对策。
但这一次,他居然完全不知情,也难怪资深秘书会这么讶异了。厉文颢自己也觉得不太寻常,而且,他隐约有着不太好的预感。
希望不是真的。希望是他想太多。
他忍不住又拿起电话,打回山上的赵宅。
“郑太太,我是厉文颢。请问大小姐起床了吗?”
“厉特助真是辛苦,工作这么忙,还要特别拨空叫大小姐起床。”他听见秘书在旁边低声说,语气里隐约有着对骄纵大小姐的不满。
厉文颢笑了笑。该怎么说呢……今天大小姐如果赖床,可都是他的错哪,他可是心甘情愿充当她的人肉闹钟的。
闹钟被按掉了。管家郑太太翔实报告:“小姐早就起来喽!七点不到就带菲菲出去过一趟,回来之后,洗了澡就出门了。”
“她没睡回笼觉?”厉文颢吃惊。昨夜……她绝对是没睡饱的,他非常清楚——因为,他就是她没睡饱的主因。
“没有。说是有时差,睡不着。”郑太太回答。
“是跟朋友有约吗?还是有什么事?有没有听大小姐说?”厉文颢追问。“两个司机都不在家里,她是怎么出门的?”
管家笑了起来。“厉先生,你也太不放心了,董事长都没你这么紧张呢。小姐又不是小孩子,她会搭车、会搭捷运;再不行,也有计程车呀。”
被这么一说,还真的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要不然,厉文颢还真想细问她穿什么衣服、拿哪个皮包、配哪双鞋子出门的。因为由这些蛛丝马迹就可以判断出赵湘柔大概去了哪里、又去跟谁见面。
希望是约罗可茵吃饭,那他的坏预感就完全是庸人自扰了。挂了电话,厉文颢还继续沉浸在推理思考中,不自觉地微微蹙起眉。
“厉特助!”旁边的秘书阿姨们看不下去了。
这么一个文质彬彬、年轻却沉稳的好男人,进公司以来,宵衣旰时,做事认真又有条理,表现得令人无法继续批评:跟他近身相处、天天一起工作的资深秘书们最清楚了。
而如此优秀的人才,如今却慢慢沦为赵家的高级家仆,这未免太糟蹋人!
“嗯?什么事?”厉文颢抬头,微笑询问。
“你是进来集团工作,有聘书、有合约的,又不是董事长家御用的司机或佣人,何必让大小姐这样指使呢?”
“对呀对呀,董事长的事情就算了,连赵大小姐的私事都要你关照,这就说不过去了。你不用委屈自己啦。”
眼看资深英文秘书、财务秘书摇身一变,全成了打抱不平的热心阿姨,厉文颢还是处变不惊,俊脸上始终挂着含蓄的微笑。
“大小姐没有指使我。”他解释:“只是我有点事情……需要找大小姐谈谈而已。”
“你呀,不用给人奴役了还帮着讲话。”财务秘书皱皱鼻子,语气很不以为然。“董事长的花边新闻太多,大小姐又骄纵,厉特助,你千万要记得公私分明,除了工作之外,别牵扯太多,要不然,吃亏的绝对是你自己啊。”
可惜已经太晚了,他早就牵扯太多。厉文颢在心里默默说。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诚恳道:“谢谢你们的关心,我会注意的。”
看看这态度!客气有礼到让阿姨们都同声赞叹、为之心折,超想把家里适龄女性晚辈介绍给他——
“对了,文颢。”称呼立刻亲热了起来。“我上次跟你提的,就是我大姊的女儿……周末,要不要约出来喝个茶?看个电影?吃个饭?”
不行哪。周末加班之余,要陪大小姐遛狗、慢跑、斗嘴,说不定还要逛街观摩流行趋势走向、当司机接送大小姐访友——
“不然,我有个朋友的女儿,刚从美国留学回来,你们都有类似的学历,应该可以聊得来,我帮你先约约看好不好?”
也不行呢。美国留学回来的人那么多,年轻貌美的不在少数,而他却一直都只想眼一个人聊——
“抱歉,我周末都有事了,应该也要来加班。”厉文颢语带遗憾,温声安抚着一脸失望的阿姨们。“我多做一点,各位的工作才会轻松一点嘛。”
唉,这年头,哪里去找条件这么好、工作这么认真、态度又这么谦和温柔的好男人?秘书们眼底闪烁着欣赏的光芒,同声叹息。
到底怎样的女人,才配得上这么优质的厉特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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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句话果然应验在厉文颢身上。
数日后,在赵氏办公大楼附近的餐厅里,厉文颢又见到了那只帅气名表。
在罗可茵手上。
他无法克制自己,直盯着那表看了好久,确定是董事长那天离开时拿的那一只之后,心就一直往下沉,几乎要沉到地心。
印象中,好像只有在多年前听闻赵湘柔认真交了第一个男朋友时,他产生过类似的沉重心情。
怎么会这样?董事长连女儿的死党、好友都要招惹?
“请坐吧。周末还加班?你也真辛苦。”罗可茵爽朗依旧,英气的眉眼间神色尚称自然,这让厉文颢微微安心了些。他依言在她对面坐下。
“罗小姐怎么会想到要找我?有什么事吗?”他开门见山,把从接到邀约电话开始就有的疑惑问了出口,视线再度不由自主的飘向她手腕。
罗可茵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表,然后抬头望他。
她有一双圆圆的、黑白分明的眼眸,虽然不像赵湘柔的那么优美——没有人有大小姐那么美的眼睛——但怎么看,都和平常一样坦白。
“这表是赵伯伯送的。我就是为了这个,想找你谈一谈。”她也不浪费时间了,清心直说:“赵伯伯说是湘柔选的,还要我一定得收下、戴上,要不然他跟湘柔都会不开心。是真的吗?”
“不是。”回答得斩钉截铁。他心中迅速估算着情势;还要拉女儿当借口,可见得还在很不熟的阶段,灾情还不太严重。希望还有挽救的可能。
赵董事长这次真的太超过了。想到赵湘柔知情之后会有的反应,厉文颢心中那股“糟糕了”的预感又油然加深。
两人沉默了一会,等服务生送上冰水,厉文颢也点了咖啡之后,才又悠悠开口。“罗小姐为何不直接问我们大小姐呢?两位是不是很久没碰面了?这也不大寻常,不是吗?”
罗可茵不响了,望着他的眼眸中,有种说不上来的神态,婉转低回,似乎有着千言万语,却又无法言说。
她也感觉到情况不对了,所以才没有直接问赵湘柔。
在那一刻,厉文颢突然醒悟,罗可茵不再是他刻板印象中的模样了。
初识时,罗可茵还在读大学,暑假去美国西岸游学,跟他们一起住了一个夏天。那时的她头发短短的,身材高壮,完全就是体育系女生的标准模样。
这几年来,又因为一直身处在甜美时髦的程思婕、贵气精致的赵湘柔身边,很容易被美女光芒盖过,让人忽略掉罗可茵其实也慢慢蜕变了。
没办法,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某个人身上。
可是董事长注意到了。这老家伙,还真像是配备了美女雷达在身上,方圆数公里之内均无法幸免。厉文颢破天荒地在心里咒骂了几句。
连自己女儿的死党都不放过,年龄还整整差了二十五岁!这叫赵湘柔知道了的话,情何以堪?
不行不行,要从长计议。
当他还在皱眉苦思、分析衡量情况时,罗可茵已经低着头,安静地把腕表褪了下来,搁在雪白的桌巾上。
“我好几次想跟湘柔说,赵伯伯最近常常找我;可是,你应该知道湘柔对她爸爸的这些事情……态度都非常激烈。我一直希望是我想太多了。”罗可茵慢吞吞地说,甚至有些困惑。“为什么会这样?”
大哉问。厉文颢也还没想出原因,应变措施更不用提了。
做任何事、讲任何话都认真计画过,绝不允许混乱或失手的厉文颢,此刻脑海中竟是罕见的一团乱。
“放到网上拍卖好了,可以赚一笔,多少也补贴一下买药钱。”厉文颢突然建议。
罗可茵噗哧一笑。她笑起来很爽朗、很亮眼,即使心有所属的厉文颢都不得不承认,女大真的是十八变哪。
“我要买什么药?”她笑问。
“胃药之类的。”厉文颢一脸认真,完全不是开玩笑。“被赵董追求,你不会有想吐的感觉吗?简直像乱伦。”
认识多年,第一次听他用这么直接又严厉的言辞,罗可茵的笑容凝住,乃至于慢慢消失。
厉文颢其实还没骂完。正要继续时,坐在对面的罗可茵突然抬头,望向他身旁的落地窗外,压低声音说:“湘柔来了。奇怪,她提早了快半小时?”
厉文颢吃了一惊,反射动作就是把桌上的表抓起来,第一时间迅速塞进口袋里——这不能给赵湘柔看见!
“你跟大小姐有约?”慌忙中差点打翻水杯,厉文颢赶紧收拾残局,移动桌上的杯子、小小花瓶以掩饰手忙脚乱,一面低声迅速问。
“我本来就跟她约好在这里见面,想要直接跟她说的。后来是席学长建议先跟你谈谈,所以……”
一抹如云般轻盈的粉色掠过,赵湘柔从落地窗外走了过去,厉文颢目光不由自主地胶着,一路跟随。
她依然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不只五官、身材、打扮,而是那股特殊的、代表着精致质感的气质。看她在周末阳光下轻巧的身影,秀发如温柔波浪随着脚步荡漾,简直,像一首诗。
两人都已经这么熟了,他的心脏却还是因为她的出现而扑通扑通地加快了跳动速度。
诗一般的美女进了店里,便直直地朝他们走来,一脸狐疑。“老头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看起来像在做什么呢,大小姐?”他根本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好微笑反问,表面上非常镇定。
“少来。公司就在附近,你是经过时刚好看到可茵吧?”赵湘柔压根儿不相信他的话。
“说对了,大小姐真聪明。”他顺势起身。“我就不打扰两位了,先走一步,还要回办公室工作。”
“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你厉特助有工作,犯不着一直强调。”赵湘柔嫌他挡路,干脆伸手推了他一下。“快去卖命吧,我们要喝下午茶了,不送。”
厉文颢还是笑,顺手抓住她纤细手腕,多留恋了几秒才放开,然后潇洒离去。
这些小小动作,全落入了坐在一旁安静看着的眼眸中。
“你最近好难找,都在忙什么?该不会是谈恋爱了?”赵湘柔可谓恶人先告状,美眸一瞪,兴师问罪起来了。“你知道思婕跟她的郎老板有多恶心吗?在美国给我演出文艺爱情狗血剧……然后,我回来时在机场遇到谁,你一定猜不到!打了超多通电话给你都找不到你,害我这些八卦都没地方讲。”
“你跟厉特助没聊这些?”试探性询问。
纤纤素手不屑的扬了扬。“他?谁要跟他聊!跟他讲什么都不痛不痒的。何况你刚也听到了,人家可是赵氏的中流砥柱、当红炸子鸡,一天没他主持,好像赵氏就要垮了似的,哪有时间陪我八卦这些无聊小事。”
虽然撇得那么清,但,多年好友并不是当假的,罗可茵发现了她的异状。
所谓一白遮三丑,皮肤白的好处很多,但坏处也不是没有——脸红无所遁形啊。白得跟玉一样的耳垂,此刻泛着可疑的薄薄红晕,还慢慢的往下蔓延到脖子、往前蔓延到脸畔。
她竟是在害羞。
绕了一大圈,竟然……真的是跟厉文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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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跟似乎有些闪神的罗可茵聊到傍晚、大小八卦琐事都交流完毕后,老气横秋的厉文颢出现了。简直像背后灵,一转头,他就在那儿,超灵异的。
“你怎么知道我正好要走?”赵湘柔看着他一脸微笑的迎面走来,当场诧异地劈头就问。
“心有灵犀吧。”
有人挨了一拳。美丽的施暴者咬牙切齿。“你要是敢在可茵面前乱说话,就试试看。”
“说什么呢?大小姐,你不要我说什么?”
那张俊脸上闪烁的笑意太过可恨,赵湘柔超想一拳猫上去的。
但她是千金大小姐赵湘柔,赵氏的办公大楼就在附近,要是随便给谁看到董事长的掌上明珠正在殴打得力助手,这名声就坏得彻底了。不可不可。
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了?
“你一直都很暴力。我的肩膀,还被你……”还变本加厉。
“厉文颢,闭嘴。”因为看见罗可茵从洗手间出来了,不能大动作制裁找死的老头子,赵湘柔伸手过去,不着痕迹地用力拧了他的侧腰一把。力道绝对可怕,加上她美观又坚固的指甲,瘀血是绝对跑不掉的。她也微笑起来。
厉文颢皱眉,笑意却是止也止不住。在外人看来,俨然一对郎才女貌,笑意荡漾在两人之间,那种难以言说的、低调却甜蜜的气氛,浓得化不开。
罗可茵望着他们,心中忍不住感叹。厉文颢总像个影子似的待在他的大小姐身边,安静得几乎让人不会察觉,但只要有赵湘柔在场,他的注意力一定都在她身上。
有多久了?
“可茵,你又在发呆了。到底怎么回事?”察觉了她的闪神,赵湘柔询问着,语气里有着真切的关怀。娇贵外表下,赵湘柔有着最温和柔软的心。这一点,厉文颢是不是也早就看见了?
“大概最近事情多,又聊了一下午,累了。”厉文颢接口。“我们先送罗小姐回去吧。车子就在外面。”
换来不领情的嘀咕:“我最近在练习坐公车、搭捷运,把台北的路认熟。一天到晚要你接送,你不累,我都帮你累。真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
厉文颢还是笑而不答。
送了显然有心事的罗可茵回去后,在车上,赵湘柔一路都在困惑。
“可茵真的很不对劲。她是我们之间最单纯的,有心事也藏不住,一眼就看出来了,问她也都会老实讲;可是她最近好奇怪,怎么变得跟以前不一样?”
专心开车的厉文颢只在后视镜中看她一眼。最容易让人一眼看穿的,其实是身边这个芭比娃娃,只是太多人慑于她的美貌,以及自小娇养出来的贵气,只敢远远观望,不敢走近。
不用说别人,他自己就远观了不少年。
“别想太多了,她也许有自己的烦恼不想麻烦别人。”他含蓄说着,嗓音低沉,温柔中带着一丝宠溺,犹如空气中缥缈淡薄的诱人香气,若有似无,逗人遐思。
是她的秀发?还是沐浴乳或香水的功效?厉文颢很想好好探究。他悠然神往了好一阵子,才被赵湘柔拍醒。
“喂,要过头了,转弯了啦!”她拍拍他的右手臂,提醒他该转弯。
转上这一段安静的道路,赵家就快到了。直到停在赵家大门口,赵湘柔还在絮絮叨叨说着,柳眉微蹙。“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奇怪,怎么大家最近都在出状况?思婕的事情才刚搞定,现在又换可茵。看来我得找时间跟学长联络一下,问问情况才是。”
怎么不想想自己的事呢?还说要主动联络那个他很介意的“学长”。厉文颢停妥了车,引擎熄火,却没有如往常一般下车去帮她开门,只是静静坐在驾驶座上,一言不发。
“……席学长回来也好一段时间了,如果说……咦!你怎么了?”反应有点太慢的大小姐,这才发现了身旁人的异状。
她又试探性地拍拍他的手臂,好心询问:“你怎么这么安静?很累了吗?要不要进来吃饭?”这也难怪,加班一整天,还要充当司机接送,确实辛苦。
“不用了,我该回去了。”他笑了笑,指着她刚解开的安全带。“不过,你的安全带没弄好。”
安全带怎么了?赵湘柔低头看看,又抬起脸困惑地问:“哪有?”
“我帮你看。”心机很深的男人探身过来。
他做了一整天都想做的事——温柔地吻了她。
她的唇柔嫩得像朵花,花瓣在他的诱哄中迟疑地轻启,让他吻得更深、尝得更彻底。她犹豫的接受与不由自主的回应,让厉文颢更加沉醉。大掌捧住巴掌大的精致脸蛋,不让她有任何机会逃开。
越来越控制不住了,埋藏在深处的倾慕情愫,快要无法抑遏伪装。
缠绵长吻方休,赵湘柔抓着他的手腕,傻傻地猛眨了好几次眼,长长睫毛如蝴蝶羽翼,遮去流转着醉意的水亮美眸。
“你……骗我。”轻喘中,她有些不稳地指控。
当然是用计骗她,安全带根本一点事情都没有。厉文颢笑了,刚刚火热亲吻过她的薄唇扬起,笑得极得意。
“因为你很好骗。”要耍心机,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沉沉的笑声近距离震得她耳朵发痒,耳根子辣辣的。赵湘柔一咬唇,伸手用力推他。“你很讨厌!走开,我要下车了。”
奈何像是在推肉墙一样,他的胸膛很硬,文风不动。他笑着安抚自尊被伤害的娇贵小姐。“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不给我一个道别吻吗?”
赵湘柔快气炸了,这人奸诈不说,还会睁眼说瞎话!
“刚刚明明已经……已经……”
“刚刚是我亲你,现在轮到你亲我了。”这是哪国幼稚园的逻辑?只见无耻的男人笑得好贼,故意说:“反正又不是没发生过。昨天晚上就是你主动,不是吗?”
真是哪壶不开偏要提哪壶!她已经飙高的体温,此刻成功地继续往发烧的程度迈进。赵湘柔恨恨瞪他。“你还说!我不是警告过你了?”
“这里又没有别人。”诱哄的语气,仿佛魔鬼在乐园里劝说亚当吃毒苹果那般。
面对人前温文含蓄、人后却这么坏的双面小人,赵湘柔也只能认栽。她一定是被缠得心跳太快、头脑太昏,才会真的乖乖依言揽上他的颈,然后主动献上甜蜜的道别吻。
晕眩迷茫中,她很想说服自己,完全是被他软硬兼施逼迫的;但心底诚实的小天使却摇着头不同意——其实,她跟他一样享受;她不由自主的轻颤、细致的轻吟、狂野的心跳……种种种种,都是如山铁证。
这是难分难舍吗?他们算在恋爱吗?可是,她一直当他是兄弟,不是吗?情况何时开始转变,又怎么会像是煞车坏掉的车,在下坡一般地高速失控?
恋爱不是这样开始、这样谈的,真的不是……她明明交过男友,虽然结果都不怎么顺心如意,但……这真的不是她心中认定的恋爱啊。
“你又在想什么了?嗯?”就说她容易被一眼看穿吧。微微蹙起的眉心说明着她的心情。厉文颢的长指游移到她光洁的额,轻轻揉了揉,哑着嗓子问:“不喜欢我吻你吗?”
“不是!”话一出口,她才领悟到否认得太快,尴尬又懊恼地咬住唇,半晌,才恨恨说:“你不要乱赖皮,明明一人一次,已经扯平了,怎么又说得好像都是你主动亲我!”
“哦?有吗?你刚刚主动了?”现在又搞失忆了,还有脸笑得那么愉悦。“我大概是没专心,错过了。再试一次唤起我的记忆,好不好?”
“好呀。”她也笑得甜蜜蜜,素手从他颈后温柔游移,抚上他耳后……
然后,趁他再度沉醉迷眩,又想低头攫取她柔嫩唇瓣之际……爱抚着的纤手突然发狠,用力拧住他的耳朵!
“喂!”旖旎缠绵被残酷打断,厉文颢忍不住抗议起来。
“很痛吧?那记清楚,别再忘记这种感觉了。”
对付小人,自然不用太光明的手法。赵湘柔笑得更甜了。那笑容仿佛夜里的月光,照亮了她的容颜,美得令他屏息。
能让她这样展颜甜笑,别说是耳朵给拧下来,就算是要他拿手臂去换,他也心甘情愿。
可惜,他们不能在车里赖一辈子,他今天也不能使出浑身解数勾引、哄骗她,使尽各种手段要拐她留自己过夜——虽然他很想很想——
不行。因为赵董事长居然罕见地在家。刚刚他就眼尖地发现楼上的书房灯是亮着的,而且离开公司前,司机就向他报告过,董事长下午已经回家了。
“好了,你该进去了。”他抚着自己的耳朵,抬眼望了一下薄暮中花木扶疏的豪宅。“董事长今天在家,应该会等你吃饭,快去吧。”
“我爸在家?你怎么知道?”一听到这话,她立刻转头确认。随即,她的小脸亮了起来,完全无心恋战。“那我先走了,拜拜。”
“等一下……”
赵湘柔自然没有等,迳自开了车门就下去了。她像是等候父亲回家吃晚饭的小女孩,一听到开门声就冲出去迎接那样,留下厉文颢在车内摇头苦笑。
幸好没有一开始就说,要不然,什么甜头都别想拐到了。
笑着笑着,两道浓眉却也慢慢的聚拢、锁起。
赵湘柔虽然嘴硬、看似骄纵,但内心里依然是极度在乎父亲的小女儿。难得父亲可以跟她一起吃晚餐,就雀跃成这样。
是因为罗可茵下午跟赵湘柔有约了,董事长无法轻举妄动,这才有空回家吃饭吧?
要是让她知道这个情况……
目送窈窕身影轻快离去、深色厚重铜门关上后,厉文颢重新发动引擎,驱车离开赵宅。一路上,轻锁的浓眉始终没有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