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日,皇上亲临主婚。
玉枢城里个个达官显贵几乎都前来瑾亲王府里贺喜了,车马多得绵延到几条街市外。
拜完堂,接着便是筵席,阎玖央除了要接待皇上,还要应付朝中同僚们的贺喜,被灌了不少酒,最后路都走不稳,被两个侍从搀扶着回到喜房,他身子一歪,倒在榻上,两眼一闭,昏沉沉地就睡了过去。
见状,那两个侍从有些为难,一时不知该喊醒主子,还是该任他安稳地睡一觉。
文灵菲掀起头上的喜帕,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阎玖央,想了想说道:“他都醉成这样,让他睡吧。你们忙了一天,也下去休息吧。”她让屋里的侍婢们也一块退下。
“是。”两名侍从和其它婢女一起退出喜房。
屋里只剩下席珞陪着她,文灵菲掀掉喜帕,脱去凤冠,快步走到桌前,坐下大吃起来。
她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一口一口夹着菜往嘴里塞。
见状,席辂失笑地摇摇头,怕她噎着,她倒了杯茶递给她,“没人跟你抢,别吃这么猛,王爷只怕要到明日才会醒来,你有一整晚的时间可以慢慢吃。”
她嗯嗯地点头,王爷醉了,那这一桌的菜就全是她的了,她开始放慢进食的速度,想到什么,她抬起头招呼席珞,“珞珞,你也一起吃呀。”跟着她陪嫁过来,她也没吃多少东西,想必也饿坏了。
席珞不客气地坐下与她同桌而食,两人分食,很快就将酒菜给吃了个精光。
隔了一个多月才能再如此放开肚皮畅快地大吃一顿,文灵菲拍拍吃饱喝足的肚子,满意地笑眯了眼。
而同样吃得很饱的席珞,看了眼床榻上的阎玖央,凉语说道:“看来今晚的春宵之夜你怕是要虚度了。”
文灵菲笑着摇头表示不在意,“至少我喂饱饿了一个多月的肚子。”
见她笑得一脸满足,席珞也不担心她,起身说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困了,先去睡了。”她的房间被安排在喜堂旁的一间小耳房。
“好,你快去歇着吧。”
等席珞走后,文灵菲走到床榻前,借着燃烧着的喜烛睇看此刻躺在榻上的阎玖央。
趁他熟睡,她大胆地伸出手捏着他的鼻子,说道:“我跟你说哦,以后你不可以欺负我、不可以凶我、不可以骂我,要对我好,疼我宠我、让我吃遍天下美食哦。”
见他沉睡不醒,她再自说自话,“哪,你没有反对,就表示你答应了,我们来拉勾勾。”她握起他的手,兴匆匆勾住他的小指。“我们就这样约定了哦,你不可以食言。”
放下他的手,她坐在床榻边细看着他的面容,见他蹙着眉,似有些不适,她想他可能是酒饮得太多了头痛,抬手为他揉按两餐。
揉了会儿她也困了,洗漱后,脱了嫁衣,她将他往里面挪了挪,便爬上床榻睡在他身侧。
两人并肩睡在一块,她有些紧张,尤其昨夜才看过的那些春宫画飘过眼前时,面颊不禁浮起两抹红云,害羞地侧首望着他。
为了今晚的洞房夜,她特地将画上的那些动作都记下来,如今却完全用不上,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禁有些小小的失落。
发现他身上的喜袍还没脱,她再爬起来为他脱去喜袍,解下他头上戴着的玉冠,再小心扶他躺下,为他盖上百子被,自个儿也钻进被里,与他同床共寝。
素来少烦恼的她刚开始有些不适应身旁多了个人,但片刻之后,眼皮便渐渐阖上,进入黑甜乡里。
而这时,原本酣醉不醒的阎玖央忽地徐徐张开眼。
他原本是有七、八成醉意,但还不到完全不省人事的地步,只是懒得再爬起来,方才她为他按揉两鬓更让他略略清醒了几分,因此听见了她那番话。
见她睡得香甜,他也学她一般,捏了捏她圆润的鼻子,然后挑眉回答她,“你适才说的那些本王可没有全部答应,若是你做到为人妻子该尽的责任,我自然不会无故凶你、骂你,至于要不要疼你宠你,让你吃遍天下美食,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见她嘴里似是含糊地囔着什么,他靠近倾听,隐约听见她说——
“……好吃、再来一盘……”
见她连作梦都梦见吃的,他哭笑不得,困意袭了上来,他躺在她身侧缓缓阖上眼,入睡前嘴角微微勾起,似是带着笑意。
新婚第二日,文灵菲便和二十几辆车队一大早一起离开了玉枢城。
车队正中的马车里头坐着的是准备前往饶江治水的阎玖央。
文灵菲是昨日随阎玖央进宫向太后请安时,被太后以培养感情的名义为由,硬是要求她随同阎玖央一起前往饶江。
太后都开了金口,哪容得了她拒绝,因此在新婚第二日,她就与他一块起程上路了。
席珞以不想打扰他们为由,自个儿独自骑了一匹马随行在车队附近。
其它的仆人婢女分坐在后方的马车里,除了侍卫外,同行的还有十几名参与治水的大小官员。
为了尽早赶抵饶江,马车行驶得很快,文灵菲单独与阎玖央坐在马车里,也不知该和他说什么。
洞房那夜他醉倒,两人未曾圆房,昨夜他又忙得直到快三更才回来,自然也不可能做什么。
见她绞着手指低垂着脸,阎玖央从一旁的矮柜里取出事先命人准备好的一只食盒递给她。“里头有些栗子红枣糕。”
听见吃的,文灵菲两眼发亮,“是母后最喜欢吃的那种栗子红枣糕吗?”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盒盖,捻起一块栗子红枣糕,先看了看,再闻了闻味道,最后才送进嘴里,细细品尝。“嗯,果然好吃,怪不得母后爱吃。”
见她似是没吃过,阎玖央讶问:“你没尝过吗?我上回还让你爹带了些回去给你。”
“噫,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怔愣地问。
“前段时日。”
“一定是被爹没收了。”她懊恼道。
“被你爹没收了,这是何故?”他狐疑地想着岳丈大人莫非也同她一样那么贪吃吗?竟连送给女儿的甜品都要私自扣下。
“这……”她吞吞吐吐,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老实告诉他原因。
“有话就直说。”
她两只白嫩的手绞在一块,慢吞吞开口道:“是爹觉得我太胖,希望我能少吃些。”
他上下打量她一眼,笑道,“显然成效不彰。”看来他后来再送给她的那些甜品和吃食,怕也全被她爹给扣下了。
她不平地反驳,“我就是瘦不下来嘛,小时候我就长得白白胖胖的,那时人人都夸我可爱,为什么长大后却要被人耻笑?若是我生在大鑫国,就不会再被人笑了。”
见她气呼呼地,腮颊都鼓了起来,他看了好笑,“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吃吧。”语气里隐隐流露出一丝纵容。
文灵菲细长的双眼登时发亮,“真的吗?你不会嫌我胖?”
“你还不算太胖。”她只是丰腴了些,但还不至于臃肿难看。
见他这么说,她眉开眼笑地直点头,“就是、就是,王爷说的没错。”这下她可以毫无顾忌放开肚子,痛快地享受那些美食佳肴了。
见她眉目弯弯面露粲笑,阎玖央想起那日在丞相府里,她一边踢着毽子,当时脸上也如此粲笑如花,令他惊艳地一时移不开眼。
“王爷也想吃吗?”见他盯着她看,文灵菲拿了一块栗子红枣糕塞到他手上。
他低笑地接过,尝了一口。
他忽然明白为何母后会将她指给他,因为与她在一块,能令人感到舒心自在。
或许这也正是尚雨阳倾心于她的原因。
车队离开玉枢城第三日时来到一条山道,过了这处山道再走两、三日就能抵达潮州,那里正是阎玖央此行的目的地。
可这天一进入山道便降下大雨,车队不得不放缓速度。掀起车帘一角,文灵菲望着外头的磅礴大雨,莫名地有些心神不宁,彷佛要发生什么事。
山道平缓并不难行,但因大雨而布满泥泞,马车因此走得越来越缓慢,文灵菲的心情也随之越来越不安。
这时,身披蓑衣的楼昭冒着大雨过来禀告,“王爷,这雨下得太大,前方不远有处空地,可否先在那里暂停避雨?”
“嗯,你看着办吧。”阎玖央点头。
楼昭离开后,文灵菲眼前猛然间闪过一幕情景——一颗巨石从天而降。
她惊骇得抓住了阎玖央的手,“王爷,不能再往前走,叫他们快停下来。”
“这是为何?”
“因为有大石头会掉下来。”
“下这么大雨,难免会有山石崩落。”
“不是,我看见了有一颗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
阎玖央微怔,接着想起她上回预见他会有危险之事,他掀起车帘,欲吩咐楼昭停下车队,“楼昭,让他们停下来。”
无奈雨声太大,骑马走在前方的楼昭并未听见。
见状,阎玖央准备打开前方的隔板,命车夫去叫来楼昭,偏偏这时前方的隔板卡住了难以推开,他试了几次都没能打开,他只好敲着隔板出声唤车夫,但因雨下得太大太急,驾车的车夫也没听见。就在这时,车顶陡地传来一声蹑然巨响,整辆马车猝不及防地被一颗巨石砸中,天旋地转,摔向一旁的山谷。
“啊——”文灵菲惊骏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