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玺与姚采婕的情事,在今视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免不了也传到顾定华的耳里。
下午四点多,他问了秘书,得知顾成玺已经回到办公室,便带着好不容易抓到侄子把柄的心态,拿着杂志,前来他觊觎已久的总经理办公室,打算好好兴师问罪一番。
“成玺,你身为一个电视公司、媒体的领导者,自己反倒是上了杂志封面的头条,这成何体统?”顾定华将杂志放在桌上,一脸苦口婆心的样子。其实他早已在心里暗笑——终于让他逮到机会,能修理这个从来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侄子!
顾成玺掠了杂志一眼。
损害他的名声,这不就是这只老狐狸早就打定的诡计吗?只不过,绯闻的女主角换上了他亲自挑选的姚采婕罢了。
要不是后来他请邢栋梁派人调查,又岂会知道自己的二叔对付起他的心肠竟是如此歹毒!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查出,究竟是谁对他下药的?他曾怀疑过是雨萱或者是可萝,但目前尚无确实的证据足以证明。
“二叔,你不是向爷爷建议,我应该早点定下来,才能专心地掌管今视?既然如此,我和采婕上杂志封面,这不正合你们的意思?何况这事件纯属于我的私事,我并不觉得有影响到今视什么。如果有的话,我倒觉得这也不失为免费的广告,增加今视的曝光率……”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的他,一派自若地淡笑说道。
他气定神闲的模样,着实叫顾定华感到碍眼。他挑起眉头,拨了拨嘴上的两撇小胡子,训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成玺!你身为今视的决策者,一举一动足以影响大众对公司的观感,如果你不懂得如何洁身自爱,就该和你爷爷说你要退出公司的经营权,让叔叔我来好好的指导你,什么叫做“经营”!”
终于说出他的目的了?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沉不住气,露出了狐狸尾巴。
顾成玺闷笑一声,随后眼神骤然变得凌厉。
“二叔真是喜欢开玩笑,如果你能将今视管好,那么爷爷又何必大老远的将我从英国调回?与其搞一些小动作除掉我,不如好好的规划一下你未来的退休生活,想想你也快六十了吧,何必这么辛苦地和我们这些晚辈勾心斗角呢?”他也不再拐弯抹角了,直接把话挑明。
被提到痛处,顾定华的脸色,像是刷上了百来层的寒霜,冻得很。
“啧,你以为自己很行吗?不过就是些雕虫小技罢了,你叔叔我还不看在眼里!”他冷笑地低斥。
“是吗?我想有些东西,应该给二叔你过目一下。”顾成玺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包牛皮纸袋丢到桌上。
这是稍早时,邢栋梁派人送来的,连同他二叔最近接触药头,以及一些在赌场里的照片。
“这什么东西?想吓唬我吗?我可不是被吓大的!”顾定华睨着他,伸手拿起纸袋抽出一看——里头除了他和药头交易的照片,还有他在澳门赌场的百家乐牌桌上,左拥右抱美女的丑态照。
顾定华如遭雷击般惊愕不已。这些东西怎么会落入顾成玺的手上?难道顾成玺暗中派人跟踪他?
他颤抖地问:“这些照片怎么会在你手里?”
“意外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顾成玺剑眉微挑。
“可恶!”是他一时太过轻敌了,才会误以为他是一只纸老虎,没想到这侄子,却不如他表面的温和谦冲。
“二叔,这些照片如果转到了爷爷的手里、或是被公开的话,我想你仅有的地位恐怕也将不保了吧?”顾成玺淡声说道。顾定华毕竟是他的长辈,他本来也不想走到撕破脸的这一步,但却被逼得别无他法。
顾定华识相地拉下老脸,改换成讨好的语气说:“成玺,你不会这么狠吧?大家都是亲戚,虽然叔叔也有不对的地方,但看在我这张老脸的分上,以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吧,把底片给我。”
顾成玺讳莫如深地睇着他,意有所指地说:“我想二叔是聪明人,该怎么做对今视才是有利的,你会晓得的。”
顾定华心知肚明,他聪明的侄子不是傻子,当然不会乖乖交出底片,这事还得要再想办法才行。
“明天我就请调到分部去,行了吗?”于是他决定暂且先退一步保身。
“这样好吗?二叔一走,我岂不是少了双手臂了?”顾成玺仅仅在语气上深表遗憾。
这口气,就算无法忍,他也得忍下了。顾定华愠着薄怒的老脸,硬是对他扯了一个虚假的笑容。“这是哪儿的话,侄儿你能力这么好,还用得上我这糟老头吗?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还得回去写调职单——”
丢下话后,顾定华满怀不甘地踏出了顾成玺的办公室大门,岂知却与迎面而来的姚采婕不小心擦撞了下。
姚采婕惊觉不妙,顾定华可是她的上司,在她和顾成玺交往后,更是对她极其不满,她现在来找顾成玺撞上他,简直是自找麻烦!
“顾经理,对不起……”她连忙退开,低声向他道歉。
“看来姚编剧和我侄子交往后,成了枝头上的凤凰,开始有恃无恐了。走路连一点礼貌都没有,眼睛都不带出门的吗?!”顾定华存心拿她来出气。
明明是他先撞上她的,还把责任全推给她?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姚采婕气红了脸,但碍于他是主管,只好压下脾气说:“很抱歉,撞到您是我的疏忽,不过请顾经理最好公私分明,因为我并没有像您所说的“有恃无恐”!”
知道她向来脾气也硬,再争辩下去未必有好处,顾定华见好就收。
“看你这副等不及的样子,肯定是要去找我那侄子,那就快走吧,省得到时候,我还被你告御状,现在你的身分可不一样了,连我也不敢得罪你了。”最后,他不忘夹枪带棒地再损她几句才放人。
“那告辞了……”虽然他的话句句带刺,但她不想再继续和他耗。姚采婕轻吁口气,快步走向顾成玺的办公室,连敲门都忘了,便快速躲入。
“二叔还有事?”顾成玺以为进来的是顾定华,想他心有不甘又回头了,于是冷着嗓音头也不抬地问道。
姚采婕才刚带上门,便被他威严的语气所震慑。心想她今天是犯了太岁吗?怎么大家火气都这么大……
“呃,看来我好像妨碍到你的公事了,那么我晚点再来。”虽说她也常在脾气不好的陈致胜身边,什么摔椅子、丢茶杯的场面没见过……只是,今日看见顾成玺不怒而威的气势,还真是有点吓到她了。
姚采婕暗暗庆幸自己和他在工作上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否则他只消一个眼神、冰冷的语气,她应该就会灰飞烟灭地投降了吧?
“等等,采婕你别走!”看清了来人后,顾成玺在第一时间唤住她。
“没关系,我等你有空再来,掰掰。”她敛起惊讶的神色,连忙扬笑地挥挥手。
“对不起。”他立即道歉。深怕自己刚才的态度吓到她,他赶紧起身,移步来到她的身前,张开双臂轻轻搂住她,温声道:“我的态度吓到你了?”
被他突然抱着,姚采婕只能陪笑的抬眼望着他。
“怎么会呢?陈致胜比你刚才更凶十几倍呢!是说你二叔也不差就是,看来你的火气准是被他给惹出来的吧?”她猜测。
虽然头一次看见顾成玺生气的脸有些不习惯,不过她可以谅解,他身为经营管理者,所必须承担的压力肯定超过一般人许多。
“你猜中了,不过已经没事……”他换上了温柔的脸色,安抚她。
“没事就好,不过……上次你被下药的事,是否已经查出了是谁做的?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呢?”她担心地问。
“我派人暗中调查,发现了我二叔和药头有所交易,但到底是谁替他接近我下药的……目前还在查证中,他会这么对我,无非是因为爷爷要我回来接掌今视,威胁到他和我堂弟的位置……这些复杂的事,你就别挂在心上了,一切交给我处理。”他不希望姚采婕为了这些事而烦心。
“对了,你来找我有事吗?晚上一起吃饭吧,其实我也刚好想找你,因为下礼拜我家族有个聚会,我想带你一块儿去。”
顾成玺轻啄她的额头,向她解释,并拉着她在沙发坐下。
他们这么快就要一起去见家族的长辈了吗?
姚采婕的心怦然一跳。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容易被顾成玺安抚了,可心底却又非常吃他这套,看来她以后的日子,注定会被他给吃得死死的吧?
心思起伏之际,姚采婕不经意地瞥见他的桌上有一迭散乱的照片,里头的人……好像是顾定华?!
瞧那人叼着雪茄,又抱着金发美女的模样,如果真是顾经理的话,那还真和他平时严厉的形象差之千里呢!
“这些照片是……”聪明的她大概可以猜出,适才他们已经在这里进行了一场战争吧?
“你……觉得我可怕吗?”顾成玺望着她的神情有些复杂,语气里似乎隐含着忧心。
姚采婕不由得一怔。自从和顾成玺认识以来,他的优点一点一滴的累积在她的心头,她只看见他的好,忽略了他身为一个领导者,要面对的问题其实并不单纯。
许多的事,就像他被逼婚、下药……这些都不是偶然,而是实实在在的权力斗争!况且,她私下也曾听说过,顾成玺是个喜怒不形于色,做事温和亦不失手段的人……不过她也了解,要坐上这么高的位置,没有一点手段,也不可能稳如泰山,不是吗?
她明白,他筹谋的一切应是以大局为重来考虑,她该相信他不至于把那些手段用在她身上……
“不管你可不可怕,总之——我可不怕你呢!”姚采婕水眸漾着一股娇气,以柔柔的嗓音对他来个下马威。“所以你千万不要以为我好欺负,知道吗?”她抬起青葱玉指朝他的胸前戳了一记。
今天她喜欢顾成玺,就会连同他的喜怒哀乐、好的、坏的、所有一切……一并爱下去,即使,他有让她感到陌生的另一面,也不足以撼动她想爱他的决心。
“我疼你都来不及了,怎么舍得欺负你?”听出了她话里的体谅之情,他感动地低头在她的娇唇上印下一吻。
本来只是蜻蜓点水的轻吻,却在彼此响应下变成胶着的热吻。
向来发乎情、止乎礼的顾成玺,从未发现原来自己对女人的渴望,是可以发挥到如此极致……
姚采婕就像是一朵清新的百合,幽幽地绽放着,令他忍不住想怜惜、采撷……
他轻扣着她柔美的下颔深吻,收紧在她腰间的臂膀,想将她纳入怀中收藏、融入骨血里伴着。
随着顾成玺的拥抱愈来愈紧、缠吻愈来愈炽烈,姚采婕脚步虚软,有些喘不过气来,最后好不容易让她找到了空隙将唇移开……
她氤氲的水眸直瞪向他,气喘吁吁地说:“这里是办公室耶!你……该不会又被下药了吧?”这么激情的热吻,实在是不像平常斯文的他。
觑着她柔情似水的美眸,顾成玺压下了想再次拥她入怀亲吻的冲动,自己也着实感到不可思议。
“看来……你就是我的毒药了。所以才每当我靠近你的时候,总会失控……”他好看的薄唇轻启,清清淡淡的语气,却教姚采婕足以从脚趾羞到了俏脸。
“我看你是放火的人还大喊失火好吗!”她好气又好笑。
“所有的错全算到我头上好了。”顾成玺笑道,拉回了心思问起正事。“对了,你今天来找我应该有其他的事吧?”
褪去了羞红的脸色,姚采婕这才想起了自己来找他的目的。
“其实是有关于上次马场的事,陈致胜交给了我一样东西……”她回过神,伸手探往外套的口袋。
“糟糕,我口袋的哨子,怎么不见了?”她努力的回想,自己是不是有将哨子遗落在什么地方,或是被什么人给捡走了?
“哨子……什么哨子?”他疑问。
“就是一个银色、上头刻有花纹的哨子,陈致胜说他在马场里捡到的,很有可能就是害我摔马的证据……伤脑筋,我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居然把它弄不见了呢?”她在身上和皮包里四处翻找,还是没看见哨子的踪影。
“那么他有说,是谁遗落的吗?”他蹙眉,心里感到疑惑。银色,上头刻有花纹的哨子……他好像有在哪里见过?陡然,他心底掠过了一个想法。
“陈致胜说马场的人好像曾经看过乔雨萱使用过类似的哨子来训练马匹,我猜,很可能是她为了整我,而故意暗中吹哨子刺激马儿……”想到了她的动机,姚采婕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气愤。
是雨萱吗?顾成玺因她的话而怔忡了下。
若他没记错的话,雨萱是有一枚银色的哨子,只是若真是雨萱做的,那么他该如何开口告诉采婕,是他的表妹害她摔马的?
这下子事情有些棘手了……